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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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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彻条件反射地快步走过去抓起床/上散落着的被子把少年包成一个粽子。
“冷就别光着膀子!”
向往的右手依然别扭地拐在背后揪着绷带结扣一角布料,露在被子外的毛茸茸的脑袋傻傻地仰着。
沈彻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把少年身上的被子扯下,默不作声开始解绷带。
半响,向往忽然喃喃开口:“我刚才差点以为见到了哥哥......\"
沈彻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继续手中的活儿。
绷带拆完之后,向往赖在新被子里头不肯出来。没了一层绷带,他觉得夜晚凉意更甚,还好新被子暖和。
沈彻坐在床尾,看着刚拆掉所有的绷带双颊一鼓一鼓的向往,聊天似的随意开口:“你这伤怎么弄的?”
看绷带之前缠着的面积,不死也半残。然而向往小朋友不是拥有那么好的身手吗?更奇怪的是伤口愈合后还白嫩白嫩的,痕迹全无。
小朋友调皮,缠绷带玩玩而已?
……沈彻同志还是很有童心呢。
向往抬头,略显茫然地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听闻,沈彻默默起身走出门。
“哎?”向往裹着被子在后面叫他,沈彻没反应,向往鄙视地嗤一声,“什么玩意儿。”
门外的浴室是何大建帮着向往用油布临时搭建起来的,几根木头不甚稳固的横杠着,若风力足够到位,沈彻随时会在这栋旧民宅楼顶进行裸/体与美学的关系探索。
“我觉得你那个浴室应该建高点,还要稳点。”他刚才洗澡,全程都是弯着腰进行的。
向往很困,窝在暖呼呼的被窝几乎睡着,而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什么?”
沈彻眯眼,他越看越觉得那晚小朋友凌厉的脚法是忽悠人的。这小模样,太无害了。
意识到自己快要睡着,向往晃悠悠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沈彻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再看看自己一米七几的身高,一本正经说道:“我也觉得要高点才好,那对我来说太矮了。”
沈彻:……小朋友不太诚实。
抓起刚晾干的衣服,向往准备出去洗澡,沈彻拉住他,“睡觉就换睡衣吧。”
向往突然想起大肥鱼想要拿衣服抵房租的事情,神情一凛,“房租要交现金。”
“什么?”
向往可不管他听没听懂,坚决不收现金之外的任何物品,兀自走出去。
沈彻耸肩,他只是应小朋友的要求赔他几套衣服罢,小朋友心思太复杂,难猜。
半个小时之后,沈彻不知道从哪里打了宵夜回来,其中包括烤鱼、肉串、稀粥……沈彻两只大手一抓,足足是三四个大男人的分量。
向往裹着被子睡得半梦半醒,食物还没进门,他直接就被熏醒,喉咙口水直咽。
“吃?”沈彻示意。
仿佛得了特赦令,向往一溜烟跑到简易桌子旁,“快快快,放下你手中的食物。”
沈彻摆放下宵夜,“没吃晚饭?”跟饿鬼投胎似的。
向往抓起一根肉串,“怎么可能!晚饭不吃会死人的好吗。”
沈彻笑了,“相信我,不会的。”
在食物面前,向往是失去理智的。如同困兽盯着生生血肉蛰伏多日而不得手,无底的胃潜伏了吸食一切的力量,不断地进食中,除了偶尔因动作过于急促而产生的梗咽感外,向往全程没有表现出饱噎的情绪。进食动作快速而利落。
沈彻开始意识不对,斟酌着话语,“小朋友,你,很饿?”
向往在百忙之中抽空点了点头。
沈彻怎么想都觉得小朋友的进食速度以及量度都实在是异于常人,还没等他犹豫完要不要再问一下,向往动作停了下来。
……此刻,简易桌子上那一大堆的食物已被向往小朋友分食完毕。
向往非常讲究地走出去洗了个手再刷个牙,回来看到沈彻手里拿着两根热狗没有吃。
“你不喜欢吃这个东西吗?”
“?”沈彻眉梢上挑,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喜欢就别勉强了,虽然我已经刷牙了,但我还是可以帮你的。”
向往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微微笑着的,笑容浅淡,呈现十几岁少年特有的腼腆与阳光。
沈彻发誓,小朋友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心口不一的小骗子。
最后,热狗还是落入了向往的口中。他再次怀着要好好保护牙齿的讲究出去刷了第二遍牙。末世没有这条件,如今得到了就该好好珍惜。
裹在被子里的时候,向往忍不住问:“哎,同志,你刚刚手里拿的那两串是什么啊?”
沈彻正在旁边擦拭着勃朗宁,“你说热狗?”
向往大惊,“那是狗肉?”
这下子,轮到沈彻大惊了。少年你十几年来的生活到底是因为富裕过了头而不知人间凡俗,还是因为埋藏于悲惨生活终日不见阳光致使你的常识如此缺乏?
“不不不,小朋友,我们来谈谈。”
听说那是狗肉,向往很惊讶,但也只限于惊讶,他对于末世前才存在的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过于大惊小怪难免会让人误会他智商低。
哼哼唧唧地舒服睡下,明显不想跟沈彻“谈谈”。
这顿宵夜,就当大肥鱼赔偿了今儿个的精神损失费吧。
“小朋友?”沈彻收好勃朗宁,一秒钟的事情,向往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
小屋子空间有限,摆不下第二张床。沈彻在向往身边躺下,睡梦中的向往又晃悠悠地摸索过来,抱住他的大肥鱼。还砸吧砸吧嘴,似在回味刚才的美味。
旧民宅身处闹市中间的贫民区,黑夜笼罩着一切,灯火明明灭灭在中间散发着光晕,树木簌簌,鸣笛偶起,争吵,咒骂,哭泣,最后是嘶哑的笑声。沈彻没有睡着,过于灵敏的听力总是避不了周遭生灵的跳动。
身旁少年呼呼大睡,一声呓语随之漏出。
“哥……”
沈彻听得真切,小朋友在叫哥哥。
……
建筑工地干的是粗重活,没几天,向往白皙的掌心就布满了血痕,杂乱斑驳。
下班的时候阿周拿了个绷带卷过来,“小向过来,给你包一下手。”
向往吃着最大份量的盒饭,鼓着嘴含糊问道:“包啥?”
阿周撕开绷带,“手!”眼看着那白嫩嫩的一双手伤痕一天比一天严重,阿周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向往还在使劲儿扒饭,如饿鬼投胎。“不用不用,包了干活不方便。”
最后一口饭吃完,向往急哄哄地跑到隔壁买了一碗豆花。
手里拿着绷带的阿周:……
豆花,豆花,豆花!
“来啦来啦!娃儿咱别老敲打筷子成不?”端着专门换了个大碗的豆花,老爷爷颇为头疼地说道。
向往咧嘴一笑,拿起勺子就开吃。这时候没有其他客人,老爷爷顺势在向往对面坐了下来。
“娃儿,这用筷子敲打桌子没啥,大半夜的,可不好用筷子敲打瓷碗,知道不?”
向往抬头,依旧是笑眯眯的,“好的。”
正等待着他来个“为什么啊”的豆花老爷爷:“……”
“娃儿不想知道为啥?”
向往条件反射地想摇摇头,随即想到豆花老爷爷长年自己一个人卖豆花,可能有点寂寞,便非常善解人意地问:“为什么?”
老爷爷手一捋下巴上稀疏的几根长须,缓慢地点点头,很好,孩子欠缺的就是求知欲。
捋了半天,老爷爷幽幽来一句:“半夜街头处,筷子敲打瓷碗,鬼魂近身。”
“……喔。”
向往脑子里想的是,鬼魂跟丧尸哪个更可怕?
晚上九点多的夜晚,建筑工人们吃完饭散去,负责收拾餐具的工人鞠镂着腰打包一堆快餐垃圾。远处阴影地带,一双泛着紫光的眼睛缓慢而谨慎地扫过。
工地建筑高耸而立,各种器材错落横杠,风从后方吹进楼层间,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气息,继而到临向往所在空旷区铺散开来。
向往脚步停顿,漆黑深邃的目光环视四周。
远处是正散去的几个工人相互调侃着渐行渐远,周围树木沙沙作响,快餐垃圾装袋的声音细细磨砂。
向往下意识闭上双眼,放缓呼吸,石堆沙子落下,枯叶轻轻飘落,地底下水管流水淌过,工地隔壁豆花老爷爷收碗动作的迟缓。
不是,这些都不是。
那是堵在喉咙深处低沉绝望的嘶吼,獠牙大张滴落血肉的渴望,于浓稠夜色里踌躇不前,尖爪紧扣泥土的隐忍。
狠戾,绝望。
来源不明,少年呆呆站在原地,莫名心生悲凉。
“小向!”阿周在后面大喊。霎时,向往明显感受到那股不明气息迅速收敛起来。
“吃好了?”阿周非常机智的,不问向往吃饱了没。天知道,向往从来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
向往点头。
阿周赶着时间,把手上的绷带递给向往交代几句就打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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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面脏兮兮的油布,好好地把依旧停留在巷子里的纯黑捷豹XJ盖上。
勃朗宁别在裤腰带,静悄悄地往前走去。
前面是一片建筑工地,再往前是地下交易区,他现在还不能现身,而勃朗宁需要充足的子弹。
“?”……大肥鱼。
向往的目光透过阿周看到沈彻,带着些许疑惑。
沈彻一笑,有那么一瞬间,向往差点以为沈彻是来接他回家的。
“小向,这位是?”阿周斟酌着问。
沈彻正经起来时看着倒是一表人才,剑眉挺鼻,唇角微勾,又透露着一丝不羁。大概是由于常年游刃于险境边缘,浑身带着无法掩饰的血气。
阿周情不自禁缩缩脚,这人让他感到莫名的威胁。
“我舍友。”向往说完,抬脚走向沈彻。
因为向往的房子是何大建找的,阿周自动理解为沈彻亦是何大建的朋友。他没再多说,告别向往过后就走了。
沈彻有事,不想在此多作停留。见沈彻欲离去,向往在后面叫住他,“哎,你要去哪?”
那股气息给向往感觉很复杂,因为未知,心底隐隐感到不安。如果大肥鱼乱走,出事了可不好。
沈彻眯眼,可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直白理直气壮地质问他的去处。
“小朋友想一起?”
向往不说话。
獠牙张开,腥野的血气随风扑鼻而来。
向往皱眉。脚步迅速跟上已离去的沈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