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五 ...
-
子玲的姑姑叫李家月,是村里凤毛麟角的名牌大学大学生,毕业后去了上海工作,由于工作繁忙、假期较少,一年难得回上一两次家。虽然难得回家,但村里的男女老少,包括刚嫁进村的外村新媳妇儿,都对她的名字如雷贯耳,绝大多数人家更是常拿她的“事迹”教育孩子好好学习。对于此种朝圣似的崇拜,李家月觉得实不敢当,因此也因为乡亲们过度夸大了的盛赞,让她有时甚至不好意思回乡。也因此,难得回家的时间,她也不出门,只是把自己圈在院里、屋内,也正是在这样一种短暂的时光里,她和阿黄的友情越来越牢固,她经常有这样一种感觉:阿黄就是她的闺蜜。
李家月第一次见到阿黄是大学毕业那年的暑假,当时她已在上海找好了工作,趁着正式上班之前回家小住几天。当时阿黄刚到李家几个月,还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幼崽儿。刚一到家,李家月就被院子里这只小东西吸引了,接下来的几天,她亲手喂这只小家伙喝豆奶粉,纵使这小家伙百般不领情、千般抗拒,豆奶洒了一地,她还是凭着极大的耐心一次次地喂它。临走那天,她对小家伙依依不舍,可那小东西却兀自玩着,那时它还不懂人世间离别的滋味。
李家月与阿黄的第二次见面已是第二年春节。那时一只毛色亮泽的小黄狗早已长成,且看家护院的本领也已练得扎实,只要看见陌生人便会送上“汪汪汪”的叫声。可李家月经历了一路舟车劳顿,踏着雾气深重的夜色迈进院门时,阿黄没有冲她汪汪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掀起门帘准备进屋时回头看了看那只先前没相处过多长时日的小狗,望着她的小狗居然摇了摇尾巴,向她示好。李家月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动,因为小狗还记得她,纵使她离家千里之外,纵使她一年半载不回家一次。
李家月和阿黄的见面频率大约一年一次,有时甚至要一年半才能见上一面,每次见面后相处的时间短则两三天,最长也不超过一星期。有那么一次,李家月休探亲假回家探亲,由于长途跋涉、一路颠簸,再加上南北气候的转换,到家后第二天她便病倒了,躺在床上口干舌燥,只觉得热辣辣的火苗在身上窜,想要动却深感无力。当时正是农忙时节,家里人一大早便去地里干活了,李家月躺在床上难受至极,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想着这下要死了,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火烧般的灼热感如涨潮般再次来袭,李家月被这热浪灼醒,她四下望望,居然欣喜地发现阿黄正卧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看到她醒了,阿黄便开心地摇起了尾巴。李家月和阿黄对视了一会儿,又昏过去了。
等到李家月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插了针管,高挂在床边竹竿上的一瓶盐水正顺着针管注入她的体内,家人都围在边上。母亲告诉她,是阿黄跑到地里去报信的。根据母亲的描述,当时大家正在地里干活,她有些渴了,便走到地头去倒热水瓶里的水喝,就在快走到地头时,她远远地看见阿黄正疾驰而来,由于奔跑的速度很快,阿黄身上并不长的毛也顺着它飞速的疾驰而起起伏伏,即使不在跟前,似乎都能听到疾驰过程中它那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看到母亲后,阿黄冲她叫了几声,以前它对家人是从不叫的,看母亲有些不解,阿黄又迅捷地在她跟前打了几个转,然后便往家的方向跑,中途还回头看了看母亲,之后就一路狂奔向家。母亲并没有领会阿黄这番“表演”的意图,只是觉得阿黄突然这样很奇怪,难道是家里进了贼?母亲决定回家看一眼。到家后,四下看看发现并无异常,后来才发现阿黄卧在女儿的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尾巴像个扫帚似地扫来扫去。看到母亲进屋后,阿黄便又对母亲叫了几声,发出这几声叫声时,它的眼睛湿湿亮亮的,看着叫人心疼。母亲终于意识到,女儿生病了,且已不省人事。“多亏阿黄及时报信,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母亲事后回忆起这件事时总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