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姬的命定情人》明石姬

13、第 13 章

　　“说吧，有什么事情非现在出来谈不可。”静静看侍者把两人的饮料留在桌上离去，梵清才淡淡开口。

　　“我很担心辛若芷，从那天起她状况一直很不稳定。”放松靠在椅背上，叶鸿彻此刻的动作和所谈的话的内容并非十分符合。

　　“噢。”梵清轻轻应了声，再抿口咖啡，没有搽口红的嘴唇形状很诱人：“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加重了那个我字，提醒他自己才是外人，而眼神里始终不见得有几许笑意。

　　“她现在终日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许接近，更别说离开美国了。她舅舅怕她出事，但我出面只会让麻烦升级。尴尬身份做尴尬事情，而今也只好麻烦你走一趟了。”

　　慢条斯理地搅着小银勺，梵清的笑容便显得颇讽刺：“她为你把一切都投进去了，你却转手扔掉比扔块破布还容易，无怪乎她会如此了。”

　　“怎么？我亲爱的老婆大人为我情人抱不平啦？” 随手点燃香烟，叶鸿彻也笑。

　　两根纤细的手指伸到他眼前：“看来我有必要和你再重申下了，第一，没人和你有那么亲密的关系请不要拿那种口气和我说话；第二，我从不为任何人出头。”

　　“反应那么激烈，是害怕了呢，还是紧张了？”顺势抓过她的手贴在脸侧──是削薄柔软而冰凉的手，可以感觉到脉搏乍然快速了些，虽然那清秀的面孔上却不见察觉不出一丝反常的痕迹──她可真能装，他想着，露出丝兴味盎然的笑容：“那就谈生意好了，反正你欠我人情。”

　　“是欠，但没这么还的吧。” 梵清不留痕迹地抽回手，继续假笑。虽然恼怒，但和这个男人谈话关键就是要镇定自若，一旦被他激怒就完蛋了。

　　无所谓弹下烟灰，叶鸿彻嗤笑：“得了吧，我还在想到底是你说的没这么还得呢，还是你根本没本事这么还？”

　　一道闪电般的光从梵清眼中一纵即逝，也靠回椅背，口气表情都颇为轻松：“那你当没本事好了，反正我也是个小女子，不是么？”和这种难缠的对手谈话，面子这种没用的东西就留给他这大男人好了。

　　“你呀……”叶鸿彻静默了下。

　　“……没错，你是曾经和他有过一段过往，但那都过去了。现在，我懂他，爱他。而同时他也爱我。我不介意也不想介意你和他过去，更不会因为你的事情和他大吵大闹，纠缠不休的。很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辛小姐，你请回吧。” 女子平静却不失威势的声音，正从叶鸿彻手中只有手掌大小MD中传出，竟然是梵清自己的声音！

　　“What the hell is this──”她皱眉，然后才想起来那是她和叶鸿彻“结婚” 第一年某次辛若芷找上门来和她吵闹时自己说的话……不过早料到会有人上门这么一闹而编排的句子，没想到竟然被……乍然在当事人面前提起，这对一向善於隐藏而不失表达自己感情的她来说，她顿时觉得自己颧骨下，太阳穴旁都有细细的小汗珠渗出来了……且叶把这事压了四年才提起，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但梵清毕竟是永远都能神闲气定的梵清，也亦是从来不会轻易认输的顽强对手。慢条斯理拨弄下左手上的景泰蓝手镯，手指慢慢摩挲过上面繁复的花纹，已经全然镇定下来，抬起眸子灿然一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至少要证明自己是称职的吧──倒真没想到，叶你的‘能力测试’ 居然一直延续到那个时候。”

　　又被她溜了。叶鸿彻有些懊悔地想，泥鳅样滑溜的女人，稍微一不留神步步紧逼就又从他手中溜个无影无踪──可自己到底想从她口里逼出点什么，此刻他自己也并非十分清楚。看似洒脱地摇摇手：

　　“我在拉斯维加斯做了决定就没有到那时再反悔的理由，是辛若芷背着我自己来找你的。” ──估计若芷当时带MD去是打算逼梵清说点什么过激言论存个告状的心思，没想到却被她轻易击溃反而自己再也无胆量正式出现在她面前。

　　梵清并不知道他这番心思，再者也并不全然相信他的说词。只隐隐觉得有股无名火在烧，一句充满讽刺的“不过当时对你的玫瑰确实有点失礼，现在说起必须再说次不好意思啊。”差点儿就这么冲口而出时才惊觉，改成中规中矩礼貌得体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和倾向的：“噢，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

　　“没关系。不过那段对话倒向我证明了你能与人消灾的能力，所以这次也只好同样麻烦你了，梵清。”那笑容已是梵清平日最厌恶的痞痞样。

　　奇怪的是梵清居然懒得再和他争辩，拿起外套站起来：“就这样吧，麻烦你让凌送我一程。”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朝餐厅外走去。

　　中产区坐落在草坪间的两层白色楼房是寰煜集团总公司特别执行助理丰凯成的家，叶鸿彻和辛若芷分手后她也搬来暂时和舅舅同住。

　　上前轻轻按了按门铃，便听见监视录像后女佣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

　　“鄙姓梵，梵清，我想见辛若芷小姐。”

　　女佣大约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迟疑了下：“请稍等。”

　　两分钟后门开了，露出丰凯成五十来岁却已经有些疲惫的脸，穿着便装，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戒备之意，仍礼貌地微微欠身：“夫人。”

　　“丰助理你好。”仿佛对空气中细微的冷淡视而不见，梵清亦亲和微笑：“听鸿彻说了辛小姐的情况，我过来看看。”

　　“这么说是叶先生……”

　　“或者是我自己要来的，有关系么？” 声音不高，但凤眼中的不怒自威的气势却顿时让丰凯成觉得自己矮了半截。察觉到此，梵清顿了顿，极诚挚地开口：“都是女人，看她为鸿彻走到这步上，你真以为我会为此很开心？”

　　“唉，话说到这份儿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夫人我算真服你了。” 沉默半晌，丰凯成回头招呼女佣：“小丽，带夫人上去看小姐。”

　　“你来啦？”昏暗而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深处一个扶手椅中传出女子的声音，微弱却带着奇异的亢奋。

　　见此梵清只冷静地开口：“我是梵清。叶让我过来看看你。”。

　　“哼，我早该知道，专门替他打理这类麻烦的挂名夫人。──不过话说回来，就是他自己亲自来我也不会见的。”话虽然这么说声音里却有压抑不住的失望。

　　“最好，我也不是来和你谈他的。”

　　“那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

　　“我本来没这个意思的。”自顾找张沙发坐下，梵清冷冷开口：“但看你现在这颓废样子想让人不嘲笑你都难。”

　　“你说什么？” 辛若芷恼怒地从扶手椅上弹起来，却因没进食导致的低血糖陡然头晕袭来差点一个趔且倒地，幸好抓住椅背身子摇晃了下才站稳。

　　梵清并不为之所动：“我说你对叶鸿彻心理依赖太强了，得不到就要死要活，离开下未尝不是好事。”

　　“你、你……”辛若芷气得手指哆哆嗦嗦指向梵清说不出个完整句子：“你这女人还好意思说，你就不依赖他了么？”

　　梵清仍泰然自若地微笑：“我和他之间什么样的关系，你跟了他五、六年还不清楚么？”

　　“那我当时去找你你时为什么要那么说？”

　　“噢，叶那时并没有跟我交代过你的身份，我一个挂名的见到贸然上门吵闹的女人你要我怎么讲？”看到辛若芷惊愕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的话开始起作用，唇边滑过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你当时不过被嫉妒冲昏了头，其实事后若平心想想换你当时不也会说出类似的话么？”

　　“你不爱他？！” 辛若芷仿佛才反应过来什么事情，不可思议地说。

　　“当然不。“梵清的回答得极轻快，顿了下又说：“不过辛小姐你似乎搞错了一个问题。我和叶之间的唯一联系不过是那个到今年为止的合同。我，从来就不是也不会是你和他之间的障碍。他和你之间有什么或者怎么样纯粹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但正是这样的语气和神态让辛若芷信服了。“……所以他不要我了仅仅是因为他想不要我了，你是这个意思么？”辛若芷看她。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可以自己判断。”见此梵清只轻松地向她摊摊手。

　　听此辛若芷静默了，半晌才粗重地吐口气：“……真不甘心呐，我竟然败在你手里，败在个唯利是图只会和他互相利用的女人手上。”

　　听到这话梵清才真正松了口气，露出轻松的表情：“或者说像他不再有幸值得辛小姐为他浪费青春了。”

　　“你可真能颠倒是非。” 辛瞪她。

　　“不过是爱自己多些，尽力让自己生活在一种快乐一点的模式了，冒昧也向你推荐下，辛小姐。能散散心总是好的。” 梵清微笑着看眼睛里重新有些活力的女子。

　　“我想是吧。”她低声自语，突然又抬头，很孩子气认真地看着梵清：“对了，你将来也不会爱上他吧？

　　“啊，看他这么对你，我无法有信心呢。”不把话说满不过是梵清的一个习惯而非特别针对某件事情。

　　“最好，不然我会恨你的。”

　　对於这看似孩子气的话，梵清明智选择了忽略：“──你也不会再恨叶了吧？”

　　辛若芷摇头：“我本来只是个普通的总机小妹，被他一步步培养成寰煜亚太区的执行总监。真要冷静想想，他也从来没向我要求过任何和约外的事情，总还是我一厢情愿居多，我没有恨他的立场。”

　　“这么说来辛小姐还算豁达人了。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不过这么说来我也不该再耽误你的时间，保重，辛小姐，就此告辞。” 目的达到马上告辞，免得弄巧成拙。

　　只等梵清出了丰家门后才发觉自己的风衣口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我到美国了，老地方等你。

　　虽然没有落款但那笔漂亮的手写却是毫无矫饰的熟悉。会心一笑梵清坐上等在门口的车，对凌吩咐了一声就放松地靠上了椅背，墨镜下的眸子却因兴奋而微微发亮。

　　宫雪颐来了，带着她所急于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