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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漠国王城的花街与京城的花街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越深夜里越热闹,到处张灯结彩,衣香鬓影,香气袭人。只不过这里没有京城的户籍管得那样严,聚集了许多外族的女子,不但有漠国人和中原人,还有更多胡人和陈飞卿从未见过的人。
      陈飞卿看着楼前正揽客的异族女子,眼睛都睁大了。
      那女子他从未见过,皮肤特别白,却又不同于郑小少爷那病态的苍白,而是如冰雪一般的白皙,眼珠是碧绿色的,眉骨略高,鼻梁也十分高,鼻子却又十分小巧,身段更是玲珑凹凸。
      傅南生在旁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少爷,您这样子若被别人看见了,可没面子。”
      陈飞卿拽着他:“你看,她好漂亮。”
      傅南生不屑道:“我倒觉得像妖怪。”
      陈飞卿道:“哎你——”他猛然想起来傅南生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便摆摆手道,“算了,我与你喜欢的相貌不一样。”
      傅南生又看了那异族女子一眼,道:“万花楼里多得是比她好看的人。”小声道,“没见识,大惊小怪。”
      陈飞卿装作没听到,道:“我们进那家去看看。”
      傅南生跟着他走,忍不住又酸溜溜地提醒了一句:“看看可以,但若被侯爷知道您来这种地方——即算侯爷不知道,这种地方的女子许多都有花柳病的。”
      陈飞卿:“……”
      陈飞卿没好气地说:“我就看看,正好要去这一家,凑巧罢了。我是来办正事儿的,你别想那么多。你少爷我看起来像个嫖客吗?”
      傅南生别过头去不说话。
      陈飞卿又嘀咕:“也得我有钱啊,就二百两,还给你了。”
      傅南生在心里接了一句,让你嫖我,你又不嫖,怪得了谁。
      但他不敢说,他害怕陈飞卿知道他小心翼翼藏了这么久的小心思,害怕陈飞卿知道后,把他送走。
      陈飞卿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样,陈飞卿不喜欢他,甚至不喜欢他的外貌,而这是他唯一比别人好的地方。
      傅南生又看了一眼门口那个异族女子。
      他是真觉得那个女子长得像妖怪。
      他看到那女子衣不蔽体的样子,虽然从小在万花楼看习惯了,却忽然又觉得有些不习惯。或许是离开万花楼太久了,此时特别想骂一句伤风败俗。
      但傅南生又想了想,或许在陈飞卿的眼里,自己才是伤风败俗的那一个。
      他这么想着,那异族女子已经察觉了他盯着自己直看,便朝他笑了笑,招了招手。
      傅南生冷漠地收回目光,跟着陈飞卿进楼去。
      陈飞卿用手肘戳了戳他,打趣道:“你不也看呆了?”
      傅南生不高兴地看他一眼,说:“没见过长得这么奇怪的人,多看两眼。”
      陈飞卿叹气:“你就嘴硬吧。”

      老鸨子竟还是个中原人,看起来风韵犹存,迎着陈飞卿和傅南生进了包间,问:“两位少爷是第一次来吧?”
      陈飞卿道:“也是第一次来王城。这么巧你也是中原人,怎么会在这里?”
      老鸨子笑道:“我也是因缘巧合来了这里,反正在哪,也都一样。”
      陈飞卿道:“这可不一样,你这里的姑娘比中原的好看。”
      傅南生坐在一旁,心里恼怒地想,你看起来很会说的样子,哪里需要我帮忙。
      老鸨子和陈飞卿说了两句话,便问:“少爷偏好哪样的姑娘?我给您二位请去。”
      陈飞卿想了想,道:“还是中原的吧。”
      老鸨子笑着问:“这就奇怪了,难得来一次,也不要异族姑娘?”
      陈飞卿看了一眼傅南生,道:“我倒是觉得稀罕,我这朋友觉得她们像妖怪。”
      老鸨子笑了半天,朝傅南生道:“别人说这话我还得骂回去,这位少爷说这话,我就服气了。”
      傅南生露出谁也看得出来的假笑,说:“哦。”
      老鸨子更是忍俊不禁。
      陈飞卿也被逗笑了,推了推傅南生:“行了,别气了,就叫中原的,年纪不要太小,我这朋友喜欢年纪大一些的。”
      老鸨子看傅南生的目光更意味深长了,调戏道:“我亲自来行不行呀?”
      傅南生刚准备回一句“你这不是年纪大,是年纪老了”,却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只好按捺下来,说:“如此最好不过,只是我担心这楼里生意太好,你说的不过是假话。”
      老鸨子本来也只是想戏弄戏弄他,并未真想留下来亲自陪,可见他这样说,便道:“我最喜欢好看的孩子,怎么舍得说假话呢?”
      傅南生笑了笑,道:“前半句是真话,后半句就一定是假话。”
      老鸨子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闷闷不乐,便也乐了:“刚才我是看走了眼,还以为这位小少爷来这种地方会感觉拘谨,这才多说了几句逗趣的话。”
      傅南生道:“你看走了两次眼,第二次是觉得我会拘谨,第一次是以为我是女扮男装。”
      老鸨子讶异道:“这也被瞧出来了?”
      傅南生站起身,将老鸨子摁在凳子上坐好,附在她耳边道:“你瞧再多眼,我也长不出一个胸脯来给你。”
      说完,手顺着她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斜眼朝她笑了笑。
      老鸨子捉住他的手,笑骂道:“少爷的兴趣还真是与众不同。”
      傅南生道:“因为我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最迷人。”
      陈飞卿看着他俩打情骂俏,在心中暗道:你这么能耐你喜欢什么男人!

      老鸨很快就叫来了一群中原姑娘,还顾念着傅南生的喜好,给他挑了两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女子。
      老鸨倒也有意和傅南生多处处,可惜生意太好,不得不忍痛下楼去招呼生意,难得还记得过会儿就回来问问有没有把人伺候好。
      傅南生左拥右抱,还得看着陈飞卿也左拥右抱,只想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才好,面上却还得挂着笑你来我往,心里骂遍了所有能骂的人的祖宗十八代。
      酒过三巡,傅南生推开怀里的姑娘,道:“我去茅房。”
      那姑娘道:“我陪你去。”
      傅南生道:“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陪我去干什么,过去一起陪陪那位少爷吧,我看他挺喜欢你们的。”

      傅南生被灌了不少酒,虽说不至于醉,但也没平日里清醒。
      他的脚步有些轻浮,眼前也摇晃,好容易问了人去茅房里,回来时却还是走错了地方,绕错了走廊。
      他转身刚打算往回走,就听到老鸨子的声音:“把药下足一点。”
      傅南生一怔,皱了皱眉,侧身躲在阴影里偷听。
      龟公笑道:“娘,您这是老树开花啊。”
      老鸨子笑骂道:“滚,老娘就不能开一次花吗?还说不定是谁占便宜。”
      龟公道:“我瞧着那人比姑娘还柔弱些,您跟他是谁开谁啊?我觉得把他卖了,我们还能多赚一点。”
      老鸨子道:“就你废话多。快点弄完,手脚利索点,等会儿我进去了你就把酒端进去,别送错人了。”
      说着话,那两人便走远了。
      傅南生头还有点晕,他捂了捂额头,晃了晃,又捏了捏鼻梁,好半天才清醒一些,这才回去房里。
      一回房里,傅南生就要被气死了。
      趁着他不在,那几个姑娘全围在陈飞卿身边,腿上坐一个喂菜,肩上靠两个劝酒,身后边还有一个在帮他按摩,按着按着手都不知道往哪儿伸了。
      老鸨子早就坐在那里了,见傅南生回来了便道:“还打算去找你呢。”
      傅南生半眯着眼睛,捂着额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踉跄着往座位上一跌,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老鸨子笑道:“这就不行了?我还没敬酒呢。今晚忙成这样子,好容易我说都别找我了,我得好好陪陪你。”
      傅南生摆着手,舌头都大了一圈似的:“喝、喝不了了,不喝了。我刚吐了一阵。”
      老鸨子道:“这是果酒,和刚才的烈酒不同,是我自己喝的,寻常人我都不给。这个不醉人,喝了反倒心里舒服一些。”
      傅南生看了一眼那酒杯,接过来正要喝,却又放下去,捂着嘴继续摆手。
      老鸨子劝道:“你喝一口,肯定肚子里舒服一些。”
      傅南生求救道:“陈大哥,你帮我喝。”
      陈飞卿正发愁要怎么脱身,赶紧道:“我朋友都醉这样了,得送他回去,今晚先结账吧。”
      老鸨子笑道:“都醉成这样了,何必还急着吹夜风呢?就在这儿歇,我们又不是没房间给你们歇息。”
      陈飞卿笑道:“我倒是想歇,可我这朋友他醉了难受。今日出来得急,给他配的药丸忘了带,若不赶紧带他回去吃了休息,他接下来得头疼三天。实不相瞒,我是求了他陪我来的,他来之前还不乐意,发脾气说要滴酒不沾,谁知道就喝成这样。”
      老鸨子道:“二位住哪里,我让人去帮忙取来就是。这位少爷醉成这样子,王城夜里风大又冷,实在是担心他身子骨。”
      陈飞卿一想,倒也确实是。他道:“那劳烦叫辆马车吧。”
      老鸨子见陈飞卿坚持要走,虽然遗憾却也不再拦阻,只道:“那好,我让人这就去请马车。二位先再坐会儿,醒醒酒。”
      陈飞卿道:“这也好,还把账给结了。另外这几位姐姐先去忙吧,别吵着我朋友趴在这睡会儿。”
      老鸨子让姑娘都出去,只留了一个较为温柔内敛的女子和她自己。那女子劝陈飞卿:“少爷先坐下,多吃两口菜。”
      老鸨子则去拍着傅南生的背,笑着问:“两位少爷打算在王城逗留几日?”
      陈飞卿道:“少则五日,多则十日。今日是实在不凑巧,明天有空我再过来。”
      老鸨子点头:“行。”
      傅南生却此刻直起身,朝老鸨子道:“抱歉,我今日实在喝不了了。但是你盛意难却,这最后一杯酒我跟你喝了!”
      老鸨子挑眉,掩着唇笑道:“哟呵,小少爷醉了之后更豪爽了。”
      陈飞卿劝道:“你喝不了别喝。”
      傅南生端着酒杯,道:“喝,不喝又怎么样,喝了又怎么样,喝死算了。”
      陈飞卿讶异地问:“你真醉了?”
      傅南生端着酒杯要喝,却又放下手,用另一只手将桌上的佳肴酒壶全部往地上一扫,爬了上去。
      陈飞卿:“喂!”
      傅南生爬到酒桌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陈飞卿急道:“你别摔了!”
      傅南生举着酒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生苦短,不如死了再来。”
      “……”
      陈飞卿很认真地问老鸨子,“有些失礼,但我必须问,你们这酒里面没放东西吧?”
      老鸨子也看愣了,忙道:“这说得哪里话,我还开不开门做生意了?少爷您和那位小少爷喝的可是同一壶酒。”
      放了东西的那杯酒还在小少爷手里没喝呢。老鸨子将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面,心想你赶紧喝了吧,喝了就让你知道生有何欢人间极乐。
      傅南生端着酒自顾自说了一通废话,又缓缓地坐在桌面上,举杯朝老鸨道:“来,别让我一个人喝,你也喝,把酒满上!”
      恰在此时,有人来敲门,道:“娘,给两位少爷的马车备好了。”
      傅南生还在那里说:“喝,喝完最后一杯!”
      陈飞卿劈手夺下傅南生手中的那杯酒,仰头一口干了,道:“没了,走了走了。”
      傅南生怔怔地看着他喝下去,怔怔地爬下桌子往外走,脚一崴就往地上扑。
      陈飞卿赶紧接住他,让他一只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搭着,单手揽着他的腰,扶着道:“喝你个头啊喝。”
      傅南生垂着头,一颗心如战鼓擂。

      上了马车,陈飞卿将车帘子撂下来,回头就见傅南生已经没了醉态,正从车窗帘子缝隙里往外看。
      待傅南生收回目光后,陈飞卿便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无声地说:干得好。
      傅南生朝他笑了笑,见他坐过来了,便侧头去他耳边低声问:“有线索吗?”
      陈飞卿也放低了声音,道:“回去再说。不过你装醉就装醉,那么浮夸做什么?”
      傅南生沉默了一下,道:“黑店里要启程前的最后一夜不要睡,青楼里要提前告辞时的最后一杯酒不要喝,冤案要开审前的最后一碗饭不要吃,这是我娘教我的。”
      陈飞卿:“……”
      陈飞卿片刻之后省了过来,扭头就将手指探进口里催吐,想当然已经吐不出来。
      他顾忌着马夫,只能转身揪着傅南生的衣襟,压低声音道:“你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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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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