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柯南]我最亲爱的宿敌》墨扇散人

50、狂 华

　　啊……真是失策。
　　赤井觉得力气在流失。
　　不知道是否，那些被傀杀死的人，死前也有这样的体验？
　　或者是那阵发的怪病在作祟？

　　“莱伊——”
　　是幻觉么？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琴酒的脸。
　　将肮脏的潮水拨开了缝隙。
　　银色的头发，像月光一样。

　　他在奋力地挥刀，将那只傀逼退，将身边围绕着的其它几只也驱散开来。
　　然后琴酒也看到了赤井的脸。

　　身上的那只傀被琴酒赶走后，赤井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他觉得无比吃力，甚至需要用手中的刀拄在地面，才能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在杂乱的一切当中，他捕捉到了琴酒看向自己的目光。
　　是、惊愕的。

　　他没能想到，也没有办法花时间去想，此时的自己在琴酒眼中是什么样子的，能让他露出那样的神情。
　　如果月光再澄明一点。
　　如果和琴酒能再靠近一点。
　　他大概就能从琴酒的眼睛里看到拄刀站立的自己，满脸血污已经看不出真实的容貌，但那发髻歪斜、几缕挡在额前的头发已经变成了会映出月光的灰白。
　　除此之外，他左侧的脖，颈，肩那一大片，破碎的衣领下面已经被傀啃得血肉模糊。
　　最鲜明反而是在月光下森然的白骨，从那堆凌乱的碎肉中穿刺而出。
　　这就是赤井现在的样貌。

　　就连琴酒，看到了他的这幅样子，也难以抑制住震惊的表情。然而也根本没有机会让他震惊，刚刚被他狠狠挥刀逼开的傀，此时又再度围攻上来。
　　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就像是飨宴。
　　赤井也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看着这些东西朝自己涌过来，在它们面前，想挡在自己身前的琴酒就像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匕。
　　只像一把短匕。劈不开漫漫长夜。

　　甚至还没有等到他能够使出力气将银流再度举起，一只傀就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枯瘦但是猛力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这股力气直接推着他倒退好几步，穿过屏障似的枝繁叶茂的樱花，和傀一起跌落到河堤的斜坡底部。
　　身上各处的伤，让赤井已经无力察觉到底是什么地方在疼痛了。好像每一处都在剧痛，又好像这种痛感已经被从他的身上剥离，并没有让他觉得不适。
　　在他的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傀张开的大口。
　　赤井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从中间开始枯朽的树木。

　　这就是年老的感觉？

　　如果有人看见，他此时的脸上一定出现了一抹苦笑。
　　简直就是托这种怪物的福，让他提前这么多感受到了暮年。
　　可怕的、无力的，被年岁牵着线，拖动脆弱的肢体。
　　在生死的关头，他突然开始庆幸。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老去的时光。
　　因为他深知，自己或许连老去的机会也没有。
　　而在这时候，他庆幸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

　　傀还没有咬到他的身上，赤井却猛地一发力，抱着这只疯狂的怪物，冲就在身边不远的椎香川滚去。

　　“莱伊！”

　　啊，这次是，听清楚了。
　　只有一个仓促的音节，所以终于听清楚了。
　　或许是在笑吧，落入河川中的这一刻。
　　剩下的也只有泡沫与水花翻涌，灌入耳鼻嘈杂的水声。

　　“莱伊——！”
　　琴酒甚至注意不到自己正在叫喊。四五只傀朝他涌来，他只有挥刀去抵挡。斩杀了一只，又有另外的从空隙里挤上。
　　他没有办法抽身，甚至不敢转移注意力。但每次他瞪大眼睛望向河面，这素来清澈的椎香川都只报他以刺眼的波光。处处都在闪烁，荡开的涟漪与花瓣又重新聚合在一起。
　　没有任何痕迹。

　　那家伙……
　　琴酒感到麻木，麻木地砍杀着。
　　他以往也非常麻木，不仅是杀人，而是在任何时候。
　　却从未像这一刻。

　　哈，也不可能因为那家伙不在就放弃了。
　　不可能的。
　　失去同伴这件事情从来就不是会让琴酒感觉到丧气的理由。
　　只不过……
　　他侧身又闪过一只傀，跨步上去想突刺身前那一只，却又被旁边袭来的逼退。

　　竟然在最后，能看到他老去的面貌。
　　能见到一个人，从意气风发的时刻到老去，这奇妙的概念因为傀诡异的力量而缩短到瞬息之间。
　　什么嘛，那家伙白发苍苍的样子……

　　亲眼见到赤井被傀撕咬后的模样，琴酒不得不更加小心。
　　他不敢冒任何险去拼一次进攻，只是在想办法躲闪这些怪物，躲开它们张开的双手和空洞的口器，除此之外，完全没有能够让他放下心来处决掉任何一只傀的间隙。
　　至于之前。
　　之前能够那样做……
　　或许是因为，知道背后还有人在守着吧。

　　真是非常难受，这种胸腔中有淤积却难以抒发的感觉。琴酒开始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无论多么认真地、伴着挥刀的动作大口吸入河川上的空气，他的胸口都滞涩着。
　　啊啊，好恶心的感觉。他想。
　　好恶心的，这种烦闷。

　　武士一旦心绪里有了杂念，就无法再果断挥刀了。
　　琴酒本来一直都是保持着冷漠，所以才能洒出最果断的刀光。
　　在此刻，他却被心绪支配。不是不能再战斗下去。
　　只不过……

　　稍微、有一点有些力不从心。
　　和疲劳类似的感觉。

　　“喂！”
　　他似乎听见有人这么喊着，但是难以劈开傀的围攻看到远处。
　　但确实是有脚步声正在快速靠近，很快就来到了身边。
　　琴酒并不喜欢有人干涉他正在做的事情，所以识趣的人反而往往不会对他伸出援手。
　　但这次不太一样。
　　他的心里很难再有什么波澜了，即便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身边，加入了与傀的战斗。
　　是苏格兰，还有……代号叫做波本的青年。
　　大概是在之前的区域中没有找到傀的踪迹，一路赶到了这边。
　　“琴酒，只有你一个人吗？”波本问。他的刀法也很精湛，与苏格兰加入战局之后，倒是大大地缓解了之前琴酒被数只傀围攻的疲劳。
　　可就是他的手，为什么还是会感到难以抬起的酸涩？

　　“……是。”琴酒声音沙哑地回答。
　　只有他一个人。
　　苏格兰张了张口，好像有什么疑惑，但没有问出来，而是专心击退了一只傀。也不知道是认真出刀的动作阻止了他的问题，还是在思量之后，选择了保持沉默。

　　“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吧？”波本问道。
　　琴酒点了点头。
　　并不是懒得搭理，他的喉咙和胸口仍然感觉到堵塞，这种感觉让他连说话都觉得吃力。所以只好靠点头来回应波本的问题，也无法顾及在乱战中是否有人会看见。
　　就算是来了帮忙的人，琴酒也觉得恢复不到之前。
　　此时已经难以回想，在最开始发现这群东西的时候他是如何斗志昂扬。
　　太讽刺了。

　　面前的傀跌跌撞撞地扑过来，琴酒退后了半步，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他一时无暇去看，只能摸索着站稳，斜刀削去了傀的一只手臂。回转手臂，村正的刀尖划出一个圆润的半弧，再从另一角上斜劈一刀，连着肩膀将傀的头颅斩断。
　　然后他才瞥了一眼刚刚梗在脚下的那东西。
　　他料到一定是具傀的尸体，但看见那只傀满脸的血迹，还有挂在嘴边的黑色碎步片——

　　一直困扰着琴酒的，他胸中的滞涩好像就在看到了这东西时化为实体，从里面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是之前那只咬了赤井，将他变成那个样子的傀。
　　可能正是这个原因，这一只傀不仅通体是青蓝色，这样的皮肤还变得比新生的婴儿更要滑溜，已经超出人类应有的样子，毫无纹理，光滑得能反出光来。
　　要形容的话，就像是鱼柔软的肚腹那样。
　　这东西的尸体，也散发出一股鱼腥的味道。
　　赤井被吸取走的生命，就在这东西的身上被终结了。

　　琴酒的眉毛皱起，不想再多看，又偏偏对这丑陋的东西充满了执念。

　　“琴酒小心！你旁边那是什么东西！”
　　他突然听见波本在喊，刚挪开视线，便以为是脚边的尸体起了什么异变。
　　然而并不是。尸体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很快他就真正注意到了，因为太过明显。在他这一侧，旁边斜坡下的河岸里，水里面有什么东西。
　　激烈地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扩散到整个河面上。
　　不仅是他，连那些周围的傀都被这异动吸引了注意力似的，动作缓慢下来，被波澜荡漾的椎香川吸引了注意力。
　　哗的一声。
　　黑影破水而出。

　　琴酒心里焦灼地想要看清楚那爬上岸来的影子究竟是什么，但是月光，从河的对岸跋涉而来的月光只勾勒出了影子的轮廓。
　　非要在这时候卖弄起诗情画意，让人万分懊恼。
　　河水里的涟漪还扩散到了空气中似的，刹那之间一阵旋风荡过来，吹得人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眯起眼睛，看到就在这阵风中，整片河岸上的樱花花瓣都被卷起，像被注入生命，像是在传说里百鬼狂欢的大妖盛宴上，狂喜一般癫狂地飞舞着。
　　眨眼的功夫，天地之间可以着眼之处都满是簌簌飘飞的花瓣，这才真如铺天盖地的狂潮，犹如银河抖落星辰，汹涌地奔入人间。

　　但琴酒还是在狂风中努力睁开眼，死死地盯着被花树后的黑影。
　　他一步步地朝这边走来，在露出面目之前，那令琴酒看得心惊的银白色长发，在风里被吹得张扬，如浮云一样飘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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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对了想起来说说（应该不算剧透吧|?ω?‘)
这一卷以及之前水莲那一卷的很多基础设定都来自游戏《只狼》，玩过的话应该很容易能看得出来
当然在那基础上有衍生，并不是完全一样的就对了
没玩过也可以了解一下，是相当迷人的游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