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柯南]我最亲爱的宿敌》墨扇散人

48、星

　　那是普通人正在被傀纠缠着？
　　赤井皱起眉，手按在刀上快步赶过去。
　　并不是什么侠义的心理，想要救助陷入危机的人。
　　而是他深知，在现在的情况下，和傀的战线拖得越久，这场战斗便会越难打。除此之外，他也想保证尽可能少的人会发现傀的秘密。
　　某种意义上来说，在看似仗义的行为下潜藏的是很自私的心理。

　　令他有些许惊讶的是，与傀正纠缠在一起的那人影，也并不是一直在被动地逃窜。
　　赤井的视线注意着长街的尽头方向。那是一行立在街道两侧、店门前的摊位。
　　祈园这种人流密集的场所，自然少不了想借此地发一笔财的生意人。所以并不只是声色产业，许多制作像是面具、纸花等小玩意儿的手艺匠人也在这里摆起了小摊。所贩卖的，也是容易让人随手买来能搏得美人笑靥的鲜艳物件。
　　那个人正是在利用这些没有被撤走的摊位，与傀巧妙地周旋着。尽管傀的攻势凶猛，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得手将自己的目标扑倒在地。
　　见过之前傀吞噬凡人的惨状，此时那人灵巧的躲避已经让赤井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了。

　　只不过这也并非长久之计。
　　那人似乎多次想要推倒摊位，企图将傀压住。然而这些佝偻的非人的生物行动也极快。几次下来，那人的体力恐怕也快要支持不住。

　　傀的面貌已经在视线中渐渐清晰，赤井抽出了刀，目光坚毅地冲上去。
　　同时，傀也察觉到了有其他人的出现。
　　它的动作顿住，拧着脖子转过一个骇人的弧度看了过来。
　　然后，它果断地放弃了刚刚纠缠着的那人，眼睛当中冒着青光，向琴酒和赤井这边奔来。

　　至于他们两个人，甚至都不需要提前沟通好作战的方式。
　　只要看着对方的动作，就能够彼此判断出要如何进攻、从什么地方进攻。
　　然后则是，干脆利落的出击。
　　但这次的敌人也显然比之前遇到的人类要更棘手。赤井的刀从正面威慑而来，它便闪身躲开，本以为这攻击欲望极强的傀会正好撞上琴酒从斜角里冲来的刺击，然而没想到，它拧转身体，只被琴酒那一刀划断了手臂。
　　半条枯瘦的胳膊还有些许皮肉连着，十分恶心地晃荡着。并不会觉得疼痛似的，傀几乎没有花任何时间在调整上，直接又从旁边再度扑向了赤井。

　　“啧。”
　　赤井握紧长刀，劈斩。

　　没有如愿，这一刀只砍中傀的胸腔。
　　要发力将刀拔出时，赤井还感到一种很涩的手感。
　　是卡在肋骨中间！——

　　就像之前被砍断手。除了恢复力惊人之外，傀让人头疼的地方，就在于对痛感的忽略。
　　是寻常人的话，这深深嵌入胸腔的一刀足以停下所有的动作，连毅力非凡的大将也不能避免。然而傀只因为刀劲晃了一下身子，任由银流穿胸而过，直接冲着赤井，挥舞着还剩下的那只手臂扑了上来。

　　嚓。
　　赤井瞪大了眼睛，因为那青光闪烁的刀尖正从自己的鼻尖前横扫而过。

　　然后傀的头飞了出去，露出它身后的琴酒。刀光正好也映在他斗笠下的面庞上，银色的头发，还有双眼似乎都在闪闪发亮。
　　赤井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他感觉背上已经有点发冷了，还有那直接划过面前的一刀。
　　近得让他都不免怀疑这是否是琴酒不怀好意的恶作剧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恶作剧，琴酒应该是做得出来的。
　　大概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吓到了？”
　　琴酒这一问，让他更坚信自己的怀疑并非毫无依据。
　　赤井也并不想掩饰，抬手用袖子沾了沾自己的额头，再双手握紧刀柄，提一口气将卡在傀肋骨中间的银流抽了出来。那刺耳的摩擦声在黑夜里也很容易令人不寒而栗。
　　“没想到这东西还这么喜欢我。”他自嘲着，看到银流上那半凝固的血迹，觉得稍微有些恶心。
　　但现在也并不适合在意这个。
　　回去时候再擦擦干净吧。
　　对于佩刀，赤井一向是看作战友一般在尊敬的。

　　他收好刀，走近那个人。
　　就算是刚才和傀在战斗的时候，他也一直注意着那人的动向。他在赤井和琴酒转移了傀的攻击目标之后，就利落地躲藏到了一旁。不过并没有逃走，而是一直藏在那里观察着。
　　“你没事吧……”赤井走向他，然后话音后面慢慢弱了下去。

　　他尽量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诧，因为琴酒还在旁边。
　　但他确实是感觉有一点出乎意料的。
　　这个刚刚能够和傀周旋许久，后来又有胆量在旁边窥视的，不仅是个还未成人的少年。
　　更因为——这张脸是赤井曾经见到过的。
　　在六条通上，赤井正准备去找安德雷却闯了个空的那一次。
　　那时候这少年正在和同学们解决什么问题，言语中听起来条理非常清晰，也因此赤井那时对他很有印象。
　　这一次更是。
　　是巧合吗？

　　“谢、谢谢……”
　　少年挤出个笑脸，挠了挠头。这时候倒是一副憨厚的少年模样了。
　　赤井甚至都不去怀疑他是否是装出的这幅样子。
　　当然，他也并不反感。

　　只不过是，有一点担心。

　　琴酒却也走上了一步，站在赤井旁边。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这少年。

　　“哇……那是什么东西，吓死人了！”少年看了一眼琴酒，目光畏缩地又移开瞥向地上傀的尸体，只看了一眼便又开始瑟瑟发抖。
　　他问了这个问题，却没有人回复。
　　沉默的过程异常漫长，赤井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良久，他才觉得气氛稍微松弛了下来。

　　“暴徒罢了。”
　　琴酒说道。
　　“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吧，臭小鬼。”
　　赤井沿着琴酒的话接道，伸手按住少年的头顶，轻轻推了一下。
　　那少年则顺势应了好几声，转头一溜烟地跑走了。

　　“……”
　　赤井观察着琴酒的脸，他盯着那男孩子拐过之后消失的街角盯了好久，像是要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

　　“是挺奇怪的，居然这么晚了还有小鬼在外面乱逛，更何况，还是在祈园。”赤井把琴酒心里可能正想着的话说了一遍。
　　琴酒的视线转了回来：“……不管他了。”
　　他的下巴微微抬起，那正是高傲的人惯用的俯视姿态。
　　“这边应该不会再有了。”从来到这条街上时，琴酒就一直保持着一部分的注意力在观察街道其他地方的动静。
　　先前赤井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他就差点遭遇过傀的袭击，所幸反应足够灵敏。
　　傀是躲在黑暗里的生物，对于它的偷袭一定要加倍提防。
　　如果说为什么会这么清楚的话……
　　因为他自己，也算是“黑暗里的生物”吧。

　　他稍微将斗笠扬起一个角度，从那之下抬头看了看天空。
　　之前赤井还觉得刺骨的那月光，虽然暗淡，但难得地流淌下来，盈在了他的眼睛里，像水面一样波光粼粼。
　　“得快一点。花街散场的时刻要到了，不然到那时……”

　　如果不是因为赤井有同样的想法，听到这话可能还会以为他对祈园中那些酒足饭饱也享尽了温柔的客人有什么恻隐之心吧。

　　“往正街找找看。”赤井道。

　　琴酒低下头，刚才的月光、水花什么的又再次被阴影覆盖了。
　　美好，姑且可以算作是美好的美好，和虚幻总归都是近义的。

　　“我发现……”
　　“发现什么？”赤井突然中止了刚刚产生的无关念头，警觉地问道。
　　琴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口气和目光一如既往冷淡，让人很难猜透他在想些什么。
　　“我发现，最近为什么总是会跟你经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我不知道。”赤井摇了摇头，“啊，你该反省一下，或许是你自找的也说不定。”
　　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要说起来，去崩落峡谷，还有在长野的山村中遇到的那些事情，也都是琴酒自己跟上来的。
　　他本没有必要跟来。就算是为了想尽办法监视赤井的行动，那也太浮夸了一点。

　　可惜琴酒好像只听进去了认真的那一半。他“嗯”了一声，然后沉默了很久。

　　“走吧。收拾完这烂摊子之后，我也要休息一下了。”
　　那之后，琴酒突然又说道。
　　赤井跟了上去。

　　的确是天亮之前最后的温存时刻了。就算没有到正街，赤井已经能够听到灯光最旺盛那处传来的嘈杂声。
　　只用听，都能听出那些吵嚷之中夹杂的酒气与醉意。
　　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赤井是绝不敢那么放肆一醉的。

　　“唰！”
　　就是出神了这一刹那的罪过，琴酒在他身侧劈下的一刀带起的劲风，让赤井整个人像被重锤了一样。
　　就算还没有理解这样的状况，身体也自动地拔出刀进入了警戒状态。
　　“别走神了。”
　　在利落地出刀之后，琴酒才嘶哑着声音提醒道。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这才是最让赤井觉得大事不妙的。

　　“是傀。”
　　“不只一个。”
　　琴酒退后了一点点，肩膀和赤井抵在一起，以此处为轴心，慢慢地，将两个人的后背重叠在一起。

　　他刚刚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个影子又一次融进了黑暗的深处，悄无声息地涌动着。
　　连穿街而过的风都变得像是呜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