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倾城》金淮Ashley

6、春宴

　　颜醉随他进了他化妆的屋子，正在四下打量，清雪已经将头面摘了，一边问道:“东方公子可是有什么话要你转达？他怎么不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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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修明走到清雪化妆间的门口时，正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你既然要嫁人了，又何必再来？”清雪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回答他的是个娇滴滴的女声:“清雪哥，爹爹擅自收了刘家的聘礼，我真的没有办法，不然你带我走好不好？”

　　墨修明早就命人清场，他默然听了片刻，似乎方才台上清雪神色不自然的那一下，是见到了心上人的缘故，否则他早就趁机和心爱的姑娘远走高飞了，而不是百般推脱。

　　墨修明向来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的，但一来杀个卖东西的妇人也不是大事，不是那么怕被人看到，二来清雪应该真的没有注意，何况他那一副嗓子，他也十分钟意。沉默片刻，墨修明还是转身离开。

　　直到听到他走远，屋里的两人才停止了争吵。

　　清雪掀了衣摆跪下:“清雪必当结草衔环，报姑娘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公子莫要客气。”颜醉将他扶了起来。

　　她本身的声音比较中性，倒也符合宦官的身份，但因为太子认得，她便用了个更娇俏的声音对话。

　　清雪并不知她会模仿别人的声音，还以为那是她的原声，歪打误撞的识破了她的女儿身。

　　这要是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颜醉干脆默认，她虽然很乐意多交个朋友，奈何真实身份还是不便透露。

　　清雪见她不愿透露姓名，倒也没有勉强，从梳妆匣子里拿出一块竹牌交给颜醉。

　　“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忙，就叫人拿着它来找我。”

　　话到这个份上，再推脱就矫情了，颜醉接了竹牌，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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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后，颜醉将太子与廖清璋的事写了一份密令，命雪意去交给徐督主，就在她准备处理手头上的事物时，落霞来了。

　　小的时候颜醉一心都在训练上，除了东方涵润这样特别喜欢缠着她的，其他人都不太熟。

　　也是后来徐督主身边只留了她跟落霞，两个人关系才亲密起来。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颜醉好奇道，一边斟了茶给他。

　　“尧水寒从山西回来，查清了之前的贡品失窃案，你猜皇上要如何赏他？”落霞坐定后，便急不可耐的说道。

　　颜醉皱眉，尧水寒这次回来，皇上肯定是要大赏的，但是值得落霞亲自过来和她抱怨一番，看来不是一般的赏赐。

　　“总不会是加官晋爵吧？”她问，能想到最荒唐的奖赏也不过于此。

　　“我在皇上身边安插的小路子说，皇上打算设立西厂，任尧水寒为厂公，与东厂分庭抗礼。”落霞的眼神沉下来，“徐督主的意思，是绝对不能让尧水寒得逞。”

　　“若是真的设了西厂，东厂的势力必然要被分走一半，再加上叶将军的帮助，尧水寒必然能打压下东厂。”颜醉说话时，感慨尧水寒的口风倒是挺严的，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落霞倒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皇上过几日要办春宴，小路子说，皇上是打算在春宴上任命尧水寒，也就是说，我们还有这几天时间，务必要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

　　“尧水寒办事滴水不漏，很难抓住把柄，时间又紧迫，”颜醉也忍不住沉思片刻，忽然灵光一闪，“你觉得，让皇上以为，尧水寒和叶贵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何？”

　　叶贵妃年方十八，又生的美若天仙，进宫以后便一直深受皇帝宠爱，而尧水寒作为皇上的亲信宦官，免不了常常与叶贵妃打交道，两人的关系至少看起来是相当好的。也许尧水寒最后联手叶将军，叶贵妃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落霞略想了想，心中已经有了大体的计较，笑道:“这是个好办法，如果顺利，连叶家在宫里这条关系也能弄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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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到了春宴当天。

　　皇上在御花园宴请百官及携同的家眷，徐忠将颜醉和落霞两人全都带来了。

　　文武百官不论表面依附与否，见东厂徐督主的座位在众位皇子亲王下首，却又高于左右丞相，都有些忿忿不平，偏又敢怒不敢言。

　　颜醉作为徐忠的心腹之一，自然也少不了要应酬一番，好在她活了两世，对应酬早就得心应手，就算脑子里想着别的事，面上也绝对不会失礼。

　　而她的注意力，早就到了花廊另一边，诸位夫人小姐那里。

　　若是叶家刻薄庶出子女的名声传出去，想必也够叶经纬头疼一阵的。

　　死在墨修明手下的那个中年妇人，颜醉已经查清楚，是叶倾雨的乳娘柳氏。叶倾雨在叶家不得宠，又被主母欺压，只有柳氏和她的女儿思烟真心服侍她，平时也全靠叶倾雨绣一些荷包手帕，让柳氏拿出来卖，才勉强维持吃穿用度。

　　这次柳氏出去卖东西彻夜未归，叶倾雨自然十分着急，颜醉买通了叶夫人身边一个大丫鬟，让叶倾雨以为是叶夫人派人杀了柳氏。

　　若是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想办法报复主母，也活该被欺负这么多年了。

　　当然颜醉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极不厚道，所以又多买通了叶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和一个嬷嬷，暗中帮助叶倾雨。

　　至于叶夫人，当年陷害叶经纶的事很难说她没有份。

　　就在这时，传旨太监扯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叶贵妃到——”

　　众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齐刷刷跪了一片。

　　行过一遍礼，诸卿平身落座。

　　正德皇帝今年四十五岁，据颜醉所知，他年轻时也是个知人善用雷厉风行的好皇帝，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就迅速将五国之乱造成的萧条恢复如初。

　　奈何他上了年纪，智慧却没有跟着经验一起水涨船高，反而开始纵容宦官，醉心方术，弄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江山再次推到风雨飘摇的境地。

　　颜醉的目光没在他人身上多做停留，直接锁在了尧水寒身上。

　　尧水寒的朝服全都经过御批的改装，层层叠叠，花纹繁复，连颜色都可以随心所欲，只有前襟一点象征品级的青鱼图案。

　　而他今天的大红朝服，明眼人一眼便能认出用的是乌岩国进贡的茜罗纱。茜罗纱轻薄如雾，光洁如珠，全大雍也只有二十匹。

　　尧水寒得圣宠，会有茜罗纱倒也不稀奇，然而不过小小春宴便被他穿了出来，还是令人咋舌。

　　当然东厂的几个大人物心里有数，尧水寒今日所以盛装，是因为今天皇上要成立西厂，任他为厂公，与徐忠平起平坐。

　　因为时间赏早，还未到用膳的时候，桌上只摆了些点心酒水，不拘众人去何处赏花闲谈，只要不出了御花园。

　　正德皇帝自从迷恋了方术就很少早朝了，百官递上去的折子被徐忠扣下一批，再被尧水寒扣下一批，皇上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活的皇帝，群臣基本都围在了皇上身边，担心被徐忠报复，又只好旁敲侧击的晋见皇上。

　　可惜他们皇上丹药吃的太多，当初一颗励精图治的社稷之心早不知哪去了，硬是什么也没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