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倾城》金淮Ashley

7、倾雨

　　花廊另一边是女眷的位置，在颜醉看来其实就是个大型的相亲现场，众多大家闺秀们排着队一个个上前表演节目，争取夺得长辈们的欢心，未自己谋一门好亲事。

　　“叶小姐，不知你准备了什么才艺？”吏部尚书家的三小姐宁心笑坐在叶倾雨身旁，估摸着快轮到她们，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便同叶倾雨闲话起来。

　　还不等叶倾雨回答，便有一个尖刻的声音插了进来:“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小庶女能有什么才艺？真是笑话！”

　　说话的人叫廖清笙，正是盐铁总督廖清璋的胞妹。廖清璋在东厂的扶持下坐上盐铁总督，虽说品级不高，却是个肥差，又有东厂撑腰，连带他的妹妹也自恃比别的千金小姐高贵些。

　　宁心笑皱眉，她虽然不懂朝政，也听说廖家依附了东厂，为百官不耻，觉得自己要是因此冷落廖清笙，便与歧视庶女的廖清笙一般轻浮，可是廖清笙话语刻薄，她实在不想接话，便悄悄向叶倾雨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必理会。

　　“想必廖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节目，”叶倾雨淡淡开口，她知道宁心笑是好意，但是满京的贵女，大多都是如廖清笙这般轻视自己，若是再不加反抗，就只能自甘自贱了，“廖大人见多识广，廖小姐的节目也定然能让人耳目一新。”

　　廖清笙脸色一变，知道叶倾雨提到哥哥，是讽刺他投靠了阉党，但是阉党又如何，满潮上下还不是要看着阉党的脸色行事！

　　.
　　宁心笑不想看廖清笙的嘴脸，干脆拉了叶倾雨出来透气。

　　两人平时并不太熟悉，又都不是自来熟的人，只说些京城最近流行的款式花样，倒也其乐融融。

　　过一座小竹桥时，宁心笑忽然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向湖面偏去，幸好叶倾雨及时拉住了她，总算虚惊一场。

　　“没扭伤吧？”叶倾雨关心道，宁心笑为了这次春宴还准备了一场舞蹈，不知还能不能跳。

　　“恐怕不太好。”宁心笑苦着脸回答，左脚踝火辣辣的疼，肯定是扭伤了。

　　“这位小姐可是摔伤了？”颜醉估摸着差不多该自己出场。

　　“想来是小竹桥太滑了。”宁心笑微笑，“公公能否扶我回去花廊？”

　　颜醉应了一声诺，却并不着急将她扶起，蹲下身子将宁心笑受伤的脚踝捧在手里，微微运一点内力将她的瘀血化开:“奴婢粗通医理，小姐脚踝的瘀血要尽快揉开。”

　　等她放手时，宁心笑果然觉得疼痛减轻许多，笑道:“多谢公公。”

　　“奴婢名叫颜醉。”颜醉直接将她背到背上，与叶倾雨一起向花廊走去。

　　只有这样，她才有合适的理由去到花廊里面，适合的时候助叶倾雨一臂之力。

　　回花廊的路上，颜醉向宁心笑说了些扭伤要注意的事项，很快便与两个女孩混熟，自然而然的留在了花廊。

　　那边台上廖清笙已经跳完了一支舞，她在廖府见过颜醉几面，还上前客气的打招呼:“颜掌事怎么有兴致来看我们表演？”

　　“宁小姐的脚扭伤了，奴婢背她回来。”颜醉回答她。

　　廖清笙自认为和颜醉已经是朋友，理所当然的觉得对方是来看她的，听罢兴味索然，没有再继续聊下去。

　　叶倾雨准备的是一首古琴曲子《碧水风溪》，琴声宛转，珠圆玉润，令人似乎真的置身于春水叮咚的山谷间，忘乎所以。

　　一曲终了，立刻有好几个人鼓掌叫好。
　　叶贵妃也点点头，对这个并没有什么交情的庶妹笑道：“母亲在家书中屡屡提到倾雨琴技高超，没想到这般优美。”

　　她怀孕大概四月有余，腹部已经微微凸起，却丝毫没能影响了她的美貌，还平白多了一份母性光辉。

　　叶倾雨长相只能算是中人之上，又是庶出，叶夫人估计没有高门大户看得上她，所以从未培养过，然而今日见她琴艺高超，叶夫人和叶贵妃心里又有了别的计较。

　　“连件好衣裳都没有，真是可笑。”就在一片赞叹中，一声冷笑格外的刺耳。
　　说话的人，正是廖清笙。

　　颜醉向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话。

　　叶倾雨抚琴时，外衣的袖子滑落在肘上，也有两三个几个眼尖的人看见了她的内衫上分明打着补丁，还短了一截，不过都出于礼貌没有多言。

　　廖清笙本来也未注意到，会开口也是因为颜醉同她私语:“叶倾雨的内衫上打着补丁，看来叶家对这个庶女不怎么样。”

　　廖清笙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个能让叶倾雨跟叶家一起丢脸的机会，立刻嚷嚷了出来。

　　叶倾雨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双手捂着袖口匆匆下台，走的太快不小心绊了一下，头上一支玛瑙的钗子滑落，玛瑙珠子立刻摔得粉碎，里面摔出了一地白色粉沫。

　　护国大将军家的小姐竟然还要戴假首饰，就算是庶出的也太过份了些。

　　众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颜醉觑了觑叶夫人和叶贵妃的脸色，心情好的不得了，同时心里也有了一丝好奇——叶倾雨做这一手，本来是打算让谁帮她点出来的呢？

　　叶贵妃纤长的手指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叶夫人却已经飞快的反应过来，一指身旁服侍的一个老嬷嬷，表情严厉:“这是怎么回事？四小姐的衣服一直是交给你的，要不是今天发现，你还打算克扣多久！”

　　当年丈夫喝醉，被一个有野心的丫鬟爬了床还怀了孩子，那丫鬟生产时便十分凶险，听说自己生的是个丫头，当下便咽了气，只留下一个叶倾雨。

　　这些贵族哪家还没有几个姬妾，叶夫人也并非容不得丈夫有妾室，只是想到那丫鬟大着肚子时嚣张跋扈的嘴脸，就只想把气都撒在这个她唯一留下的骨肉上。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软糯，骨子里却和她那娘亲一样阴险，事到如今，也只好先把这锅给别人背一背，回去再好好惩治这丫头。

　　那老嬷嬷跟了她二十几年，当然了解她的意思，立刻跪倒地上，痛心疾首的承认是自己瞧着四小姐脾气好，一时糊涂才克扣了她的月钱。

　　“倾雨，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和母亲说，不要一个人闷不吭声的顶着，你这孩子从小不爱说话，这些奴才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欺负你的。”叶夫人握住叶倾雨的手，诚挚温和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