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街中学的皇后们》懦弱宫女

12、第十二章

　　接下来是初级财务管理的课程，朱雀盼了两天了，可是却因为中午的例会，微微有些分神。
　　妮蓝也选了这个课，一进门，就敏锐地发现，丽娜有点不对劲，跑到最后一排去了，趴在桌子上，吉尔在她旁边说着什么。
　　“怎么了？”
　　朱雀摇头：“没事，她只是不太高兴。”
　　“哦哦，好吧。”
　　她俩同时把目光收了回来，准备上课。朱雀打开课本，一页页往后翻着。
　　“我没借错书吧，这么大一本，比‘十万个为什么’还厚。”
　　“没借错。”妮蓝看了一眼，说：“这里面都是公式，比较占地方。”
　　“好吧。”
　　老师姓朱，名叫丽叶，是一位犹太女士，四十多岁，对数学很有研究，研究生的时候拿到过管理学的学位，在一家企业做高管。她中文很好，虽然带着点外国口音，可是总能很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只是她说话时眉毛会高高拱起，嘴边的法令纹也更加深了，看上去有点严历。
　　“朱雀同学。”她对着名单，突然叫到了朱雀的名字。
　　“在！”朱雀忙坐直了些。
　　“哦，很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选这门课？”
　　为什么要选这门课？朱雀心里冒出一百个问号，这又不是她选的，是系统随机分给她的……
　　不过她还是强行找了一个理由：“因为我喜欢商科，想学一些商务、金融和企业管理方面的知识。”
　　“说的很好，谢谢。”
　　好吧，朱雀擦汗，好像她也没说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老师继续说道：“我教过很多学生，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说的，因为想学商科，所以选了这门课程，很好，我认为很好，大家才九年级，就开始为未来做准备了。在这门课上，你确实能学到很多商业知识，比如怎样做账，怎样融资，怎样投资，然后怎样跟你的投资人分账。”
　　太好了，朱雀就想学这个。
　　老师正色道：“可是……它没办法教你怎样赚钱，也就是没法告诉你，你应该去开一家炸鸡店，还是开一家披萨店，或者开一家自行车店，不能的，它只能告诉你，如果你已经有了一家自行车店，每天赚一百块钱，你该如何利用好这一百块钱。”
　　嗯……嗯？
　　“我是说，它不是一门创业的科学，而是一门管理学，它培养的不是企业家，而是专业技术人员。”
　　不是企业家，而是专业技术人员……朱雀默念着这句话，试图理解其中的意思。
　　老师说：“当然了，财务管理作为管理学的一个分支，不论在美国还是中国，都非常火爆，因为它是一个财富管理的过程，如果做的好，可以把一百块增值到两百块甚至一千块，大家都喜欢钱不是吗？学者们写了许多理论和著作，证监会和交易所为它制定了非常细节的条例，它是一门基础的商业语言，学好它，你可以看懂财报，可以炒股，炒衍生，甚至可以发行自己的股票。你可以成为巴菲特，也可以做CFO感受钱的魔力。”
　　她说的好极了，老师应该挺有钱的，可是穿的却很肃静，只穿了一件香奈儿的珍珠白色套裙。
　　“好了，同学们，那么我们就开始自己的财富之旅吧。”朱丽叶老师打开幻灯片，翻到很卡通的一页，认真地说：“在开始之前，我们先做两个假设。”
　　朱雀忙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假设我们班是一个农场，我们都是农场主，再假设我们给这个农场起名叫……叫什么？”
　　杜克在下面，笑道：“叫快乐农场。”
　　“行，就叫快乐农场！然后我送给这个农场十只小鸡，这一周，十只小鸡饿了，要吃饲料，可是你没有钱，你该怎么办？”
　　杜克笑道：“找银行借。”
　　“好，那我们就找银行借，谁能告诉我，借多少钱合适。”
　　有人已经掏出手机，开始百度鸡饲料的价格了。
　　朱雀也连上网，开始搜索“一只小鸡吃多少？”
　　“鸡的品种不同,日领不同采食量是不一样的,肉鸡采食量:10天内,日领乘已5克,即第一天5克,第五天25克,第十天50克,10日龄以后到出栏,日龄减2,再乘以5克,即22日龄时一只鸡一天吃100克,32天时150克.一般会有小的浮动。”
　　好吧，朱雀理解了下，大概一天是一百克到一百五十克之间，十只就是一千克到一千五百克之间了。然后她又淘宝了下，一千克大概六块钱，也就是一天要花六块钱到九块钱之间。
　　一些男同学没有淘宝，在百度上查了下，价格也差不多。
　　朱丽叶老师问道：“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嗯，一天借十块钱比较保险。”
　　“好的，中国银行的利率，假设是5%，那么每天利息是五毛钱，对吗？”
　　“对。”
　　“银行说：行，你的养鸡场看起来不错，我愿意借给你，你打算借几天呢？”
　　呃……朱雀想了想，感觉这里面有许多变量，这些鸡长大后就可以卖鸡蛋了，可能不需要那么多贷款，甚至可以还一些。
　　老师说：“是的，这里面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比如鸡会不会死？会不会逃跑等等，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是唯一的，你可以多备一点钱，也可以少备一些钱，这个取决于快乐农场主们的性格，会计师提供了一些模型，供你们套用。”
　　接着她打开了另一张PPT，呃……加减乘除，全是各种各样的公式。
　　“这个是企业筹资方面的问题，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记一下。”
　　好吧，朱雀飞快地拍了下来。
　　“嗯，好的，现在请我们快乐农场的董事们讨论下吧，到底要贷多少钱，贷多少天。”
　　下面响起了议论声，杜克笑道：“我们决定了，贷一百块钱，期限一年。”
　　一百块？是预算的十倍之多！这个败家孩子……一看就没有算。
　　杜克笑道：“剩下的钱还可以买鸡嘛，多投一点。”
　　老师笑道：“好吧，如果这是董事会的决定，那我也只有执行了。”
　　她在手写板上画了一叠钞票，并且写上了数字“100”。
　　九年级一班和二班合开的快乐农场就这样开张了，背负着巨额债务的它，究竟能不能走出破产的阴霾，实现真正的财富自由呢，朱丽叶老师会带他们一探究竟的。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一节课，等小鸡长大一点，我们会讨论收入分配问题，请大家提前看一下收入分配的几个策略，想想怎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好了，谢谢大家，下课吧。”
　　这就下课了？朱雀意犹未尽地看着手写板上的100，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有趣的经营模拟游戏，可是又学到了很多东西，要不是杜克举手，她真心觉得借十几块钱就够了，其他同学也在讨论着这个问题，觉得借的太多了，老师笑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亏后赚，只要你坚持的够久，孩子们。”
　　好吧……
　　大家纷纷背起书包，准备走了，朱雀还想再自习一会，便打开书，继续看昨天的《高级英文写作》。
　　“咚咚咚”朱丽叶老师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她和妮蓝的中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水味。
　　“妮蓝同学，你在看什么？”
　　妮蓝愣住了，缓缓阖上了书本。
　　“是什么呢？”
　　“嗯……是小说。”妮蓝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原来在上课时，妮蓝一直在看《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朱丽叶老师看清书名后，摇了摇头说：“时间旅行，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可是你还是不懂文学，拉尔夫说，当文学变成半是商品半是艺术的时候,就会繁荣鼎盛。其实它本身是一个商品，即使是感性的，让你落泪的电影，本质也是好莱坞工厂生产出来的商品。我知道你喜欢文学，可是你却不懂它，这样说绝对写不出畅销书的。”
　　老师气场强大，把朱雀压得喘不过气，妮蓝就更不用说了，被骂得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她不懂文学，写不出畅销书，这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朱丽叶老师叹息道：“我不想你穷，孩子，纽约有很多这样的人，左岸也有很多这样的人，怀才不遇，哦不，是自以为怀才不遇。一辈子都在祈求别人的肯定，一辈子都在被退稿信折磨着，一幅画标价五美元，只为寻找一个肯定的眼神。孩子，我奉劝你，去看看那些人，那些可怜的诗人和艺术家，你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真的。”
　　妮蓝没有说话，她忍着，忍着不要哭出来，死死攥住了《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我觉得你需要跟Dean谈谈。”
　　妮蓝点头，用她最后的尊严说道：“我会直接和校长谈的，谢谢朱丽叶老师，但我还是不同意你的说法，中国的网络文学正在崛起，我会写出动人的作品，成为优秀的编剧，我会把自己的故事搬上银幕的老师。”
　　朱雀觉得妮蓝快要散架了，所有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忙站起来，摁住她颤抖的肩膀。
　　“好吧，找时间，你可以和我聊聊中国文学市场是怎么个情况，我了解到阅文集团的合同其实并不友好。”
　　妮蓝不想和她聊，怔怔地没有说话。
　　好吧……朱雀目送老师离开，帮妮蓝倒了杯水。
　　“没事吧？”
　　“没事。”妮蓝抹了抹眼角，起身收拾书本，她晚上要去剧本写作课，那才是她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