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儿》十八子墨

41、洗尽铅华

　　崔丽华的夜间值班被前夫粗暴的打断了，今天本来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她终于努力使自己的枕边人变成了前夫。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的警告那个混蛋男人她不想跟他睡觉，不想跟他有一点儿关系，除了亚亚的基因里流淌着某部分基因是他的。
　　“你把儿子还给我！”前夫破锣一样的喊声回荡着整个科室的走廊，值班护士都跑过来看情况。
　　“我不可能让亚亚跟着你！如果你表现好点儿，探视权可以商量。”崔丽华冷眼看着面前抓狂的男人，想着之前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种种暴力的痕迹，正是鉴于这些劣迹，法院才把亚亚判给了自己。
　　“你今天要是不把亚亚还给我，我……”崔丽华的前夫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那双有力的双手已经打死了自己的婚姻，难道还在乎多打一个女人吗？
　　“你想干什么？”郑振和□□几乎同时冲过去，拦住崔丽华的前夫。郑振打篮球练出来得壮硕身材还真是让崔丽华的前夫迟疑着不敢冲上来，但男人那点儿可怜的尊严还是促动不停的朝崔丽华空架子似的挥舞着手臂。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打我试试？”郑振推搡着崔丽华的前夫，他隔三岔五的能看到崔丽华带着伤痕上班，科室里都在议论崔主任的丈夫是个暴力狂，好像他不隔三岔五的动动手，就对不起他这个男人的架子似的，郑振本来就讨厌男人打女人，平时找机会还见不到崔丽华的前夫呢，这会儿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可不想轻易放过。
　　前夫在郑振面前的退缩，让崔丽华更加的鄙夷，本来她还抱了一丝希望，这丝希望不过是保全亚亚父亲的名分。郑振看似不着痕迹的推搡崔丽华的前夫，其实他都是巧妙的用了格斗术的技巧，下手的力道挺重的，眼前的男人更加夸张的哎哟起来。
　　“让他走吧。”崔丽华的表情淡淡的，象看一个陌生的路人，夫妻夫妻，心灰意冷之后，比仇人还过犹不及，她想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眼前的男人。更可笑的是，她是男科医生的主任，不管是真ED还是假ED，崔丽华研究了N多男人的心理和生理，但她却没有研究明白跟自己睡了七八年的丈夫。

　　冯媛像是突然消失了，米斯牛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她是不擅长做饭的人，冯峰挑剔的味觉让米斯牛如坐针毡，越是如坐针毡米斯牛就越是恨冯媛，恨她跟自己对着干。而且冯媛不回来，深陷网游和痔疮的小池那边就没办法交代，米斯牛就越是惦记小池宽敞的两居室房子，越是惦记就越是想着怎么搞到手。
　　冯媛没去超市上班，米斯牛去超市找过冯媛，经理冷着脸说冯媛请假了。去哪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班，不知道。冯媛的工资能否让她代领，经理更鄙夷的翘起嘴角，学着米斯牛斜着眼睛的架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能。
　　米斯牛的心像是给两百度的热油喷溅了一般焦灼，她走出经理办公室的第一句话就是：丫头片子！你要是死不了就给老娘滚回来，看我不让你死个三五来回。
　　大街上，米斯牛拄着陈旧的拐棍颤颤巍巍的走着，她斜着眼睛看所有经过自己身边的人，斜睨着所有穿着名牌时装和开着名车的路人，当她看着香车美女经过身边的时候，就免不了嘟嘟念念的说人家有钱了不起吗？当她看到开着夏利奥拓或者吉利车的路人时，又会鄙夷人家买不起好车还好意思买那么烂的车开着。尤其当米斯牛看到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气得差点儿吐血，连夏利车和小面包货车都买不起，还好意思骑着自行车在城市里生活？丢了八辈子祖宗的脸了。
　　这样一想，米斯牛就舒服很多。因为每个人都不是好人，只有她一个才是最好最好的人，所以她就该享受造物主恩赐的特权。夜晚都市喧嚣的灯光撒在米斯牛花白的头发上，米斯牛玻璃花球一样浑浊的眼神，被霓虹闪的更加干涩，茫茫人海里，米斯牛小小的颤颤的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就像刺眼的老年斑一样刺啦啦的晃着。

　　林晓晓回到家的时候，冯媛已经做好了饭菜，正陪着林妈妈话家常。林妈妈这些天挺开心的，林晓晓一度会想到冯媛才是林妈妈的女儿，而她自己更像是个陌生人，因为这些年她跟继母之间，就像是契约上的甲乙双方。
　　林晓晓从读高中开始，林妈妈就时不常的出去卖血，那会儿义务献血还没普遍展开，卖血还是个收入不菲的副业，尤其对女人更有优势，因为女人的造血功能优于男人。等林晓晓上了大学没多久，林妈妈就查出来癌症晚期，于是林晓晓又开始想办法弄钱给继母治病，搞不到钱她就去当小姐，卖笑总比卖哭强，有得卖至少还说明她具有某些优势。林晓晓有时候会想，如果林妈妈是她的亲妈她会不会还走眼前的路？血浓于水有时候会让人理所应当的接受现实，而对于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情，背负起来更加的痛苦和焦灼。
　　“姐，阿姨说你最喜欢吃排骨，我今天特意做了。”冯媛勤快的张罗着饭桌，扶着林妈妈坐到餐桌前。
　　“这几天谢谢你照顾我妈。”林晓晓对冯媛是感激的，她面对继母的时候心里一直很难过，因为总能看到她被癌症折磨的内心。
　　“跟我客气什么啊？”冯媛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她特意给林晓晓盛了满满的一碗饭。
　　“小唯呢？最近都没看见他，你们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林晓晓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冯媛，她甚至都忘了小唯长什么样子，林晓晓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冯媛这些。
　　“那孩子不适合冯媛，我让他别来了，要说合适，我就觉得周警官合适冯媛，晓晓啊，这事儿你得帮着冯媛掺合掺合，早点儿成，冯媛也好早点儿离开她那个家。”林妈妈热情的给冯媛夹着菜，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
　　“妈！”林晓晓啪的沉下来，手里的筷子不自觉的啪的掼到饭桌上，旁边的冯媛，脸色绯红绯红的，低着头不说话。如果拿小唯和周平比，冯媛也觉得周平比小唯好，但问题是，周平是不是有女朋友？是不是喜欢自己呢？
　　“周警官不好吗？晓晓啊，妈的日子不多了，我跟冯媛还这么投缘，就不兴走之前做件好事儿吗？我做了好事儿积点儿德都留给你，没了我，你得好好活着。”林妈妈的话里透着掩不住的伤感和唏嘘，她拖累林晓晓太久了，没什么能留下的。
　　“妈，我想开服装店，冯媛在超市打工也是打，还不如直接干服装店的生意算了，我认识几个搞服装生意的，能拿到便宜的货，质量和款式也不错，我上学，平时的生意可以让冯媛负责，我负责进货就行。”林晓晓转换了话题，但开个小服装店确实是突然决定的，林晓晓相信自己选衣服的眼光和品位，想来生意不会差到哪儿。
　　“那行啊，你们姐妹俩合着干，互相有个照应，我走了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林妈妈显得异常激动，她最担心的就是林晓晓以后怎么办？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林晓晓早就把自己的以后给毁了。林妈妈还是迟疑了一下，“晓晓，本钱呢？这几年家里能花的钱都被我花光了。”
　　“不是还有这个小房子吗？我试试看能不能办抵押贷款。”林晓晓含糊的应付着，本钱她手里还有点儿，就算不够，还是可以少办点儿抵押贷款的。
　　“我那里还有点儿钱，算我一份投资好了。”冯媛突然也跟着乐观起来，她跟米斯牛住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也想不到她还有快乐的权利。
　　“那也行，我不会亏你的，收入我们对半分。”林晓晓痛快的答应了，除了不提及周平，她还是很喜欢冯媛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说话间，林晓晓抬眼看向阳台，哪儿挂着的周平的白衬衫不见了。林晓晓变了变脸色，“阳台上挂着的白衬衫呢？”
　　“我给收起来了，姐姐，那件白衬衫怎么了，我看你是三天两头的洗，也不脏啊？”冯媛笑吟吟的看着林晓晓，想着她是不是有强迫症。
　　“谁让你收起来的？”林晓晓的声音高了八度，她腾的站起身，怒视着冯媛。
　　“我……衬衫干了，我就……我这就找出来。”冯媛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她拘谨的站起身去翻叠的工工整整的那沓衣服，好像自己做了罪大恶极的事儿。
　　“晓晓，不就是一件衬衫吗？冯媛帮你叠好了有什么错儿？”林妈妈皱起了眉头，她有点儿看不过林晓晓的霸道和莫名其妙的怒气。
　　林晓晓沉着脸，接过冯媛递过来的白衬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林妈妈和冯媛的喊声慢慢的消失在她身后，林晓晓下楼的时候给周平发了短信：在夜总会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