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儿》十八子墨

39、麦琪礼物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挖苦周平的是林晓晓，但此刻她的心情变得无比苦涩，女人的心一向复杂。
　　“至少这样，能让你做个正常人。”周平突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他可以勉强的理解为职业病，或者强迫症，但心里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是不是对所有欢场的女人，他周平都具备这种高尚的职业病和强迫症？
　　林晓晓没有说话，她只是避开了周平的目光，有夜晚的黑暗真好。周平也没有再说话，他和林晓晓保持着很奇怪的姿势，谁也没有走开，不像朋友，也不像恋人，倒像是潜伏或者暗战中的线人和警察一般的距离。晚风拂过他们的脸，时间滴滴答答的流淌在寂寞焦躁的霓虹夜晚里，呼吸纠结成了沉默的静止。
　　但是不远处，有辆黑色的奥迪车，缓缓的，缓缓的从两个人的面前驶过。奥迪车的车窗，慢慢的摇下，又无声的摇上。
　　“我妈……昨晚又上医院了，医生说她熬不过下个月，杜冷丁已经没什么作用了。”林晓晓首先打破沉默，她的秀发被晚风吹起，象月光撕扯下的绸缎，褶皱的波纹里还带着扭曲的妖异。
　　周平还是沉默，但他听得见自己在心里说：熬吧。
　　“若知前世因，今生受的是，若知来世果，今生做的是……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没做什么好事儿吧。”林晓晓拂了下耳边的乱发，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活着真不容易，想找个倾诉的人都很难，林晓晓觉得这几年自己都憋出内伤了，最好的青春年华里，林晓晓的心里却密密麻麻的织满了伤，而这些伤是多少支杜冷丁都无济于事。
　　“恩。”周平突然恨自己长了嘴巴，这个时候不说话不是，说话也不是，所以他选择了略胜沉默的一声“恩”。
　　“谢谢你没把我的事儿告诉我妈……”林晓晓终于再次直视周平的眼睛，其实她更想谢谢周平每次都没深究。虽然每次她的身份证都是假的，但真想深究，周平是绝对能查到她在哪个大学读书的，这种事情一曝光，她的人生不仅没有以后，甚至就连以前的那点儿存在都会失去意义。
　　“让老人走的……踏实点儿吧，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周平抿抿干涩的嘴唇，他其实想警告林晓晓在她妈妈离开以后如果还混迹夜总会，他绝对不客气。
　　“我妈妈不在了……我只想把书读完，等毕业了，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我也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如果生活可以重新开始的话。”林晓晓茫然的看着幽深的夜晚，有些路一旦走错了，人生就再也没有以后，心里哽住的那些错位的疤痕，直到死之前，都会硬挺挺的卡在那里，当你想去徜徉美好的时候，那些阴翳的见不得人的黑暗就会偷偷的诡异的在你的心里笑着，笑到你慢慢的心虚起来，慢慢的不敢去奢望美好和将来。
　　“只要你想重新开始，上一秒下一秒，都会是新的，就算是现在，也是新的，跟你之前过的生活都不一样的新的，真的。”周平松了口气，他终于能说出一句相对完整的还算有点儿创意的话，周平盯着林晓晓，“这跟你之前做过什么都没关系，我想阿姨现在需要的，不是钱，是你能陪着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林晓晓没有说话，她笨拙的玩儿着手里的打火机，笨拙的好像她是第一天来夜总会。周平看一眼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夜总会，转身离开之前，又看一眼林晓晓，“离开这里吧，办法总是有的。”
　　林晓晓微薄的嘴角泛起苦笑，周平的背影渐渐模糊起来。办法其实也是有的，比如现在她和妈妈住的老旧的窄小的一居室楼房，林晓晓早就想卖，卖了房子给妈妈治病，只可惜林妈妈死也不答应卖房子，那是她唯一能留给林晓晓的东西。
　　一个人的坚持，却换来另一个人的改变。就如欧亨利的《麦琪的礼物》，德拉卖了一头漂亮的秀发，给丈夫吉姆的祖传金表配了白金的链子，而吉姆却卖了祖传的金表，用换来的钱给德拉买了一把纯玳瑁的梳子。圣诞节在两个人都失去最珍贵的身外之物为代价，但却换来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后的黑色幽默和爱。
　　林晓晓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爱自己的继母，她唯一能记住的，是继母三番五次的，从丧心病狂的父亲手里把她抢回来，那个留她遗传基因的父亲，在林晓晓的童年光阴里，差不多卖了她五六次，但每次，都是林妈妈不辞辛苦的把她找回去，还要付给人家钱。虽然很多年后，林妈妈每次说起当年的事，她总是轻描淡写的说：我不过是为了养大你，让你给我养老送终。

　　孟小凡在公司的商务酒会上失态的厉害，她故意穿着一件最性感的晚礼服，跟每个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搭讪。常言道：缺什么，就需要补什么。孟小凡缺的是尊严，所以她要补回来自己在于建东身上失去的女人的尊严。如果没办法补回来的话，孟小凡能肯定自己会好长一段时间缺钙，她再也没办法挺起完美的胸部做人，到那时候就不是做女人挺好了。所以整个晚上，孟小凡都在大快朵颐的享受虚荣带来的兴奋，商务酒会上男人们迷离的眼神，练就了孟小凡的吸星大法，她空荡荡的内心里好像总也没办法填满似的。
　　“小贩，你跟我过来！”史密斯再也看不下去，他趁着总部CEO去洗手间的时候，拽着喝的微醺的孟小凡离开热闹的就会现场，进了隔壁的休息间。
　　“你嫉妒了？吃醋了吧？还敢对我说没想法？你喜欢我吧？你就是喜欢我……”孟小凡带着醉意，与其说是挑衅史密斯，还不如说是挑逗。
　　“你太不像话了！这是商务酒会，不是夜总会，也不是午夜场的酒吧！”史密斯是个不怎么发火的男人，男人四十岁以后，定力会逐渐战胜了本能，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的下属，在公司高层齐聚一堂的商会就会上卖笑。
　　“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孟小凡眯着眼睛斜睨着史密斯，她性感开叉的晚礼服上面喷洒的香水，更像是荷尔蒙催化剂。孟小凡突然吻上史密斯的嘴唇，她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想法。
　　史密斯有些猝不及防，温香软玉的女人胴体，跟伟哥的效果差不多。更何况是美丽如孟小凡这样的天生尤物，史密斯的动作象石化了一样僵硬，他呼吸也开始有点儿不正常，但还是非常艰难的推开孟小凡，“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