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儿》十八子墨

38、情可以堪

　　孟小凡刚才还柔软的身体僵了起来，在褪去肌肤上的最后一点温度，她像一块冷硬的石头，咯疼了于建东。于建东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是因为把孟小凡当成了别人，这个别人，竟然真的是崔丽华！
　　于建东逃也似的要从沙发上爬起来，但孟小凡一把拽住他，两个肌肤相亲的人，却在一瞬间都没有了情感的温度，只剩下剑拔弩张的对峙。孟小凡衣衫凌乱，春光乍泄，却冷若冰霜，她纤细的手指几乎嵌入于建东的肉里，“你刚才叫谁？李华是谁？”
　　“我没叫谁，你听错了。”于建东忍着孟小凡指甲掐着他胳膊的疼，他的身体还贴着孟小凡柔软的肌肤，偏偏四大皆空，尤其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原来古人真的有坐怀不乱之说。
　　黑暗中啪的一声脆响，孟小凡的手毫不客气的甩在了于建东的脸上。她不是傻子，于建东刚才叫的人不是她，虽然她没太听清那个转瞬即逝的名字。
　　于建东心虚的捂着脸，狼狈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他不敢吭声，这一次受伤的是孟小凡。孟小凡按亮了沙发旁边的落地台灯，橘色的灯光像在冰冷的水中倾倒了砂糖一样，泛起涟漪。于建东本能的避开两人之间对撞的眼神，孟小凡像个泼妇似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着看着，孟小凡的肩头耸动着，她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到凌乱的晚礼服上。
　　打败女人的不是男人，通常是另外一个女人。
　　“对不起！”于建东从来没有过的内疚，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个男人。
　　孟小凡一边无声的落泪，一边古怪的看着于建东。她站起身，慢慢的朝于建东走去，一边走，一边脱着自己身上性感的霓裳华服，肤如凝脂般的身体，在橘色的台灯光线中分外的旖旎，光鲜。
　　“小凡，你别这样！”于建东慢慢的后退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看啊，你好好看看我的身体，我哪里差了？差到你需要靠闭着眼睛想象别的女人才能跟我男欢女爱？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出声？是怕我的声音破坏了你的想象吧？你是不是以为我孟小凡就下贱到非你于建东不可了？”孟小凡歇斯底里的朝于建东嚷着，她觉得自己刚才不过是个导体，再廉价点儿说，不过是个半导体。
　　于建东的后背撞上冷硬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退，于建东绝望的闭上眼睛，任由孟小凡抓起一切可以扔的东西砸向自己。到底是什么让婚姻里的男人无路可退？难道真的是下半身的问题吗？或者说，ED的真的只是男人的下半身，还是N多年熟视无睹的爱情和婚姻？
　　是先婚姻，后激情ED？还是先爱情，后婚姻ED？最后导致了男人的下半身ED，女人的心灵ED？

　　对于安妮来说，她巴不得诅咒小钱全身上下都ED，ED到他决定跟自己离婚的瞬间开始，下半辈子一路ED。可惜的是，诅咒这个东西用好了，柳暗花明；用不好，反而是咒一咒十年旺。
　　安妮想要房子和车子、票子，也想要小钱的古董，或者说，如果可能的话，安妮想要除了小钱意外的所有东西。但方丹告诉安妮，两样只能要其中一样，选择是女人这辈子最大的难题，选对了，一好百好，选不好，红颜薄命。安妮甚至想通过方丹贿赂丁杰，探探那些破旧的古董到底值多少钱，丁杰看在方丹的面子上来了个无可奉告，他只懂法律不懂古董。
　　冯峰给安妮请了两个省级的文物专家，鉴别都两可之间，不真的也不说假的。只是说东西如果是真的，将会是文物史上的奇葩。换言之，如果不是真的，也将是赝品史上的一朵浪花。安妮急切的让冯峰给准信，这可难住了冯峰，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帮了倒忙，反而更让安妮难以作出准确的判断，虽然又联系了两个劝慰的专家，但鉴别是需要付费的。这年头儿，怀孕去医院产检，还得给医生钱，更何况是看宝贝？
　　“你请的专家到底靠谱儿不靠谱儿啊？鉴定费我都出了大一笔，不会是骗吃骗喝吧？”安妮的耐性到了极限，她恨不得冯峰给自己打包票。最让安妮心里不安的，是小钱变相的转移财产，以公司的名字搞出来越来越多的欠款。
　　“安妮，我可都是走的正规程序，这些专家说不上有头有脸，也都有理有据，古董这种东西，本来就属于奇货可居，就算要变现也得天时地利与人和。”冯峰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安妮把自己当成了骗子。
　　冯峰的话，越来越象冷水。安妮又开始怀念方丹的建议，拿了房子车子和票子不就得了吗？说不定小钱根本就是在跟自己虚张声势，拖着不想离婚，要不就是来缓兵之计，想转移财产。想到这儿，安妮忿忿的拨通了小钱的电话。
　　“又想干什么？”小钱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百分之二百的幸灾乐祸。
　　“干你妹！姑奶奶请你吃饭！你要是敢不来，我拆了你骨头！”安妮发疯似的尖着嗓门对着手机嚷，冯峰手里的水杯啪的掉到地上，连水带玻璃，碎了一地。

　　刑侦队总结会，队长当众表扬周平。若不是他情报摸得准，鑫九城的突击行动功败垂成。队友们噼里啪啦的鼓掌，为周平的机智，况且当时他还挂彩受了伤。以至于散会了，大家还分别对周平进行表情慰问，那意思是：疼吗？疼就忍着点儿，男人还怕疼吗？
　　曾彦一脸羡慕的看着周平，“哥们儿，你行啊，才转到刑侦队几天啊，比我干了三年还出彩。”
　　周平沉默不语，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摸底是怎么来的。港台影视剧的说法，林晓晓是他的线人，而且还是个暗线，周平没有把林晓晓摸底的情况报备，不是贪功，是他不想把她暴露在人前，报备了，必定要说清楚林晓晓的情况，一旦说清楚情况，刑侦队的好多人就得知道这件事儿，知道这件事儿，就得知道林晓晓是何许人也。
　　“立功了还耷拉着脸？，今天周末，庆祝去！”曾彦迁怒自己被排挤在鑫九城的行动外，是因为他受伤的手臂。
　　“不去了，我还有点别的事儿，改天吧。”周平没什么情绪的推开曾彦，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毕竟是挂了彩的人，疲惫是难免的。
　　“改天就改天，你先好好休息几天。”曾彦有些扫兴，但他还是挺体谅周平的难处，“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约了……别人。”周平的表情有点儿苦涩，他不自觉的抿抿嘴唇，不等曾彦反应就快步离开。

　　物是人非，镜花水月。
　　安妮和小钱这两块没办法重圆的破镜片，竟然真的象千千万万的情侣一样，像模像样的坐到了格调高雅的餐厅。还好意思笑着看对方，须不知各自万千风情的笑容下面，暗藏了多少把岁月催人老的杀猪刀。
　　“奶奶，真破费您老人家请我吃饭了！”小钱嘻皮笑脸的，拼了命的点餐厅最贵的菜。
　　“把那‘姑字儿’说全了，你干嘛点那么贵的菜，差不多就行了。”安妮狠狠的瞪着小钱，她说不好会选择房子、车子和票子，小钱恨不得到处撒钱的架势让安妮很不爽。
　　“那哪儿成啊？你跟我离婚等于要了我的命，我还不得把我的命吃回来点儿？”小钱完全无所谓的架势，夫妻本是同林鸟，离婚临头各自飞，都各飞各的了，钱还算个逑啊？别说钱了，就算人又如何？除了撕破脸皮发了疯似的恨不得咬死对方，不也算逑吗？
　　“房子、车子、存款和古董，全都平分，一年夫妻百年恩，我够意思吧？”安妮摊牌，她避开了方丹和丁杰找小钱，就是想要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法，这也算利益均沾了，什么都一半，有谁象她这样好心的？
　　“我没意见，古董放你哪儿，你卖出钱了，再分给我钱就行，房子车子给你，我的部分从存款里折现给我，明天我就要，反正离婚是定了，免得夜长梦多，要是我现在出去找女人，说不定你还会扣我帽子，说我重婚罪呢。”小钱答应的倒干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小钱的干脆利落反而让安妮起了疑心，为毛他不坚持要古董了？说不定那些古董根本不值钱，他真正想要的就是要跟自己平分房子、车子和票子！安妮开始有点儿游移不定，她不允许自己吃亏，谁让眼前的男人先对自己无德了？
　　餐厅服务生笑吟吟的送上来价格不菲的红酒，训练有素的帮小钱和安妮倒上。小钱摇晃着挂壁性较好的红酒，龇牙笑了，不过他的笑确实不比哭好看多少。
　　“你笑什么？”安妮没好气的瞪了小钱一眼，在她眼里，现在小钱的所有行为都是有预谋的有目的。
　　“安妮，你说咱俩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以前屋里屋外，床上床下的，不挺好吗？”小钱抿着红酒，撇开不老实的下半身和一身青铜器的味道，小钱还是非常有情趣的男人，想必安妮看上的，也是这点。
　　“我没把你们家老二剪了，你就知足吧。”安妮冷着脸，优雅的拿起不锈钢刀叉，盯着小钱看了半天，突然笑了，“我想好了，房子、车子和票子归我，那些破铜烂铁还有你的公司归你，不过公司目前账上的所有现金要归我！”
　　“你太过分了吧？刚才不是说好了，所有的东西一起平分吗？”小钱的脸色变了，不过他的表情在安妮看来，刚好是做贼心虚。
　　“我已经被你折磨疯了，疯女人的话你也信？”安妮挑衅的斜睨着小钱，嚣张的晃动着手里的不锈钢刀叉。

　　林晓晓从夜总会出来抽烟的时候，瞥见了在门口徘徊的周平。林晓晓夹着摩尔香烟的手指，不自觉的抖了两下，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周平看到了她。
　　“不会又是临检吧？周警官，我现在可是老实人一个，脸上挂着上，你以为会有男人看上我吗？”林晓晓刻薄的挖苦周平，她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虽然只是一条创可贴的位置，但没有什么男人愿意在付了某些特点的价钱之后，温香软玉的搂住一个挂彩的妞儿。所以林晓晓这些天还真是出奇的乖，最多就是陪人家唱唱歌。
　　“我真希望你额头上的伤……这辈子都别好了。”周平憋了半天，终于在憋出内伤之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林晓晓混迹的地方来，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