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儿》十八子墨

24、被生活着

　　Joe Wong在美国白宫的年会上说单口相声，其中有句话是：还有比这更Cao蛋的吗？
　　当然！当然有比说的更Cao蛋的，比如米斯牛。
　　冯媛欢欢欣欣的拎着从家乐福超市买回来的十斤鸡蛋，远远的看到米斯牛在小区门口跟几个同龄的老太聊天。米斯牛正在控诉家乐福超市的核桃太不像话，硬的可以当战争时代的流星弹。
　　“妈，我买了10斤，给你多买了2斤呢……”冯媛多买的2斤鸡蛋确实是为了讨米斯牛的欢心，米斯牛不比其他人那么好糊弄，没有实在的东西讨不了她嘴里的好来。
　　“她牛婶，你这就不对了，你让我们别去家乐福买东西，你咋还让冯媛买鸡蛋呢？”
　　“就是说吗，我上午白白绕远了好几站去物美买的豆浆。”
　　……
　　米斯牛的脸上一阵红白色，竟然被两个连学堂都没进过的老太噎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到两个老太非常不屑的转身要走，米斯牛才反应过来，她拿起拐杖劈头盖脸的打冯媛，没防备的冯媛一时手忙脚乱。
　　“我让你背着我买鸡蛋！过路的都晓得我吃了大亏，你还敢在家乐福买鸡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么……”米斯牛根本不容得冯媛说话，想着好歹混过眼前这关，不然自己多年来的好名声就在邻居中丢到干净。
　　“别打了，冯媛还是个孩子，哪晓得那么多大道理啊，拉回家教育教育就行了……”两个邻居老太忙着拉架，看着米斯牛打冯媛的架势，多少相信她是真的爱国了。
　　“打死你！”米斯牛气呼呼的挥舞着手里的拐杖捅向邻居老太身后的冯媛，从两个老太的口气里，约摸着自己的名声总算保住了。不过她是真的恼火冯媛，明明晓得自己在超市吃了亏，还敢当着小区邻居的面儿往家拎鸡蛋，这不是没事儿给她上眼药水么？
　　冯媛一个多少不及，手里的10斤鸡蛋竟然掉到地上，碎了个干净。米斯牛眼前一黑，碎了好一米远的鸡蛋汤水就算把米斯牛摔到地上一样，她肚腔里顿时就抓肝挠肺般的疼了起来，捅向冯媛的拐杖变成了没头没脑的砸。
　　“我哪只眼睛没长对，生了你这么个瞎眼的玩意儿？”米斯牛强撑着最后一点儿力气破口大骂，她的气势吓坏了邻居老太，一个没拦住，米斯牛的拐杖每一杖都生生的落在了冯媛瘦削的身体上。
　　“不爱国就算了，你是气我不死啊？买家乐福的鸡蛋，有种碎到你们超市欺负的经理脸上去啊？你生生的碎在我眼前，是不是想我进棺材都记着这档子事儿……”米斯牛干枯的手指死死的揪着冯媛的头发不放，她连拐杖也不要了，直接上手。
　　“她婶子！你住手！”两个邻居老太终于反应过来，死死的拽开发了疯似的米斯牛，冯媛已经被打的没了模样，光是傻呆呆的站着，像是没了生命的躯体般发着呆。
　　“冯媛，去找你哥去，快去啊？”邻居老太推搡着冯媛出了小区，另外一个老太拼命的往单元门口拖着米斯牛。
　　“你敢找你哥？你要是敢找你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米斯牛气咻咻的朝冯媛的方向嚷嚷着，看着冯媛一步三晃的，如喝醉了酒似的慢慢走远了。

　　冯峰并不知道他老妈在小区上演的那幕壮举，他正在兢兢业业的克尽本职工作。通过全国律师考试后，冯峰找了许久的工作依然没实现律师梦想。毕竟大部分的律师事务所还是希望招方丹和丁杰这类直接上岗就能挂出牌子的律师，最好牌子的力量犹如江湖传言中的六扇门捕快那样牛牛的叉叉的。
　　冯峰在公证处找了份儿工作，自然跟他的专业也是有很大关系的。只是没上法庭的律师体面，穿着庄严肃穆的黑衫，帽子上还能挂犹如博士帽上艺术门帘的装饰物。但冯峰还是很喜欢接受现实的，比如公证处的“公证”两字，已经让他过足江湖大佬的瘾头，我们经常说高手通常都不在江湖上走动的，在江湖上跑动的多半是三四流的小高手。所以当安妮拖着小钱，在两人的律师陪同下来公证处做公证的时候，冯峰倍感意外的同时，也深深觉得，即便如方丹和丁杰这类大牌律师，照样得过他这关。
　　安妮和方丹算过，即便是离婚诉讼快的如流星闪电，至少也得两三个月。若是小钱再随便给出几条质疑，半年都离不了婚，但小钱名下的财产极有可能会被他化有为无。为免夜长梦多，在方丹的建议下，安妮绝无商量的要求小钱在离婚之前就把应允她的房子车子和票子统统划归自己名下。
　　虽然说男人的爱可以养颜，但小钱现在的爱已经掺合了七步断肠散，分分钟就能摧毁安妮肤若凝脂的脸蛋儿。在极为可能的预计下，安妮还是决定买燕窝保险。小钱不是没有转移财产的心思，他万万没想到方丹会前前后后算的干干净净，让他一点儿退路都没有，先前允诺安妮的那些离婚好处都成了白纸黑字，他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心下超埋怨丁杰太无能。
　　“这些……都是你们双方同意的？”冯峰认真的翻开着公证协议上的条款，眼角瞥见安妮哭的梨花带雨。
　　“我没意见。”小钱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安妮一眼，用眼神暗示下身边的丁杰，请律师就是要这种时候替自己说话，非律师人员只能言多必失。
　　“钱先生这边都没什么意见的，对于安妮小姐的误会，钱先生愿意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做出补偿，他跟所有男人一样，偶尔犯了一个下半身错误，而不是安妮小姐想的那样有外遇，阿玲小姐的孩子完全是个意外，但孩子是无辜”丁杰言辞恳切的，甚至是略微欠身小小的朝着安妮鞠躬式的代表小钱说出这番话。
　　小钱心里像给熨斗烫过一样舒坦，他觉得没白请丁杰这个律师。倘若安妮不服，要骂也不过是骂全天下的男人。Jack Chen能犯的错误他小钱为毛不能犯呢？都是男人都是有胳膊有腿有冲动的男人，当男人容易么？
　　“虚情假意！你要是真想补偿我，好啊，让阿玲那个贱女人把孩子打掉！”安妮失态的控诉着小钱，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大好青春的曼妙女人，竟然抵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虽然说安妮未必如自己想象的爱过小钱，但通常情况下，不甘心就会取代爱情。
　　“孩子是无辜的！”小钱理直气壮的用近乎斥责的眼神瞥了安妮，公证处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都用不太满意的眼神瞥瞥安妮。
　　“钱先生……是做古董买卖的？”冯峰不动声色的翻着公证清单上的物品，小钱把值钱的都给了安妮，他只留下了公司和家中摆放的几件烂古董。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儿？都是跟喜欢古董的朋友瞎起哄呗。”小钱皱了皱，他不太喜欢冯峰凡事都刨根问底儿的劲儿。好歹大家都在一个小区里住，朝中有人好办事，就该拿了章盖上才是。
　　“我以前也跟别人玩儿过古董……”冯峰笑得有点儿诡异，他指指公证清单上的物件笑笑，“这件青花釉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市场价怎么也得在800万的价格上，要是釉边儿没碰瓷儿，那绝对是千万以上了……恩，这件青铜吗，我要是你，就算别人给我一千万我都不卖……”
　　小钱傻了眼，好一会儿没说话。丁杰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难堪，但还是尽力维持着不相信的神色。
　　“好你个……我说你怎么这么痛快的把房子和车子，还有银行里那点儿票子给我呢！”安妮恍然大悟，她疯了似的冲向木呆呆的小钱，噼里啪啦的扇了小钱两记耳光。若不是冯峰的点拨，安妮会觉得自己对不住小钱，若不是阿玲怀揣着孩子闹上门，她吃了樟脑丸也不会没事儿离婚的。
　　“丁杰，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些古董的市场价？”方丹也开始失态，虽然她知道小钱鼓捣古董，但潘家园那片捣腾古玩意儿的人多了去，随便叫个都是爷，却未必有谁发了大财。所以小钱留下那些烂古董，她也没有问太多，从律师的职业角度说，她多少有些失算，但这会儿方丹的失态在于她恍惚入离婚案太深，总会想到她和丁杰两人身上。
　　“我？我……我怎么知道这些？你不也没问过么？你也同意了的……”丁杰一脸辩白的神色，仿若他真的委屈的不行。
　　“冯先生谢谢你！今天公证先不做了，下次我们再来！”安妮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她稍稍控制下自己的情绪。拿走冯峰手里的公证协议和清单，用可以杀人的眼神死死的盯住小钱躲闪的眼睛冷笑着，“回去再跟你算账！”

　　安妮直接杀去评估处，找懂行的古董师鉴别评估小钱本欲私藏的几件破铜烂铁。方丹则拖了丁杰回家质问此事，她觉得自己从职业道德，到智商，到她本人人，都受到了侮辱。
　　“你有点儿职业道德好不好？是不是想无理取闹啊？”丁杰一贯顺着方丹，但这次他也有些恼了。
　　“我无理取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钱的那些破铜烂铁值钱？故意替他瞒着安妮？”方丹失控的推搡着丁杰，在小钱和安妮的离婚官司上，方丹完全融入了安妮的角色。她甚至觉得丁杰若是能帮小钱隐瞒安妮，那么某一天丁杰也能隐瞒自己。
　　“公证清单上东西都是小钱出具的证明，我哪懂古董啊？再说了，安妮一天都不想等，非闹着三天之内把房子、车子和银行存款过户到她的名字下面，哪有时间去细究？你不也看了清单上的东西么？过户的主意还是你帮安妮拿的，你怎么不去调查小钱的那些古董……”丁杰越说越生气，眼神中免不了带了厌恶的神情。他曾经一度欣赏方丹的干练，又唯恐干练取代她性子里的女人味，如此一来，丁杰反而希望方丹还是干练点儿好。
　　“你发誓你没有想过帮小钱隐瞒么？”方丹自知理亏，作为安妮的律师，她应该去调查小钱的破铜烂铁。
　　“方丹，如果换了你是小钱的律师，你还会这么敏感吗？我们各为其主好不好，你最好搞清楚这些！”丁杰毫不示弱，他不准备在这个事情让步。
　　方丹没在吭声，把手里的文件袋里的资料丢的到处都是。她开始后悔接了小钱和安妮的离婚案子，尤其是他们夫妻俩竟然以律师的身份上演了一幕抢夺离婚财产的戏。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说，律师代表着公正和公理。这话固然没错，就好像说共产主义若要实现，一定是在物质极大丰富的前提下，现在的律师行业，多半只为自己的主顾服务，而不是义务的服务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