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儿》十八子墨

25、死死生生

　　冯峰是哼着歌儿回到家的，方丹和丁杰两大律师竟然会因为匆忙而差点儿放过了小钱这条滑滑的泥鳅鱼。可以说小钱太擅长把自己伪装成穷人了，冯峰并非真的为难方丹和丁杰，他只是很奇怪小钱为什么对安妮要了两人所有的家当后还能表现的很绅士呢？现在在外面一不小心搞了孩子出来的男人不算少数也不算多数。
　　你可以说那是男人本性，但男人还有一个隐形的本性，就是占有欲，对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不顾一切的占有欲。绅士不过实践衣服，敢于得到和占有才是男人本性。安妮要走的房子、车子和银行存款悉数几百万，小钱的眼皮儿抬都没抬过，只能说这些钱对小钱而言，不过是个零头。
　　“妈，冯媛呢？”冯峰太沉浸在他的聪明智商里，竟然没发现米斯牛拉长的脸和苦瓜表情，但家里少个人他还是看的见的。
　　“死了！”米斯牛没好气的把煨好的鸡腿儿端到冯峰面前，想想冯媛她就闹心，巴不得这丫头当初直接死掉更省事儿。
　　“妈，你别老这样，冯媛怎么着你了，哪天不是她做饭，忙里忙外的？”冯峰咬了一口鸡腿，犹豫了半天没吐出来。他不是不知道米斯牛欺负冯媛这个妹妹，但又不能把可怜的冯媛绑在自己腰带上拴着看着，冯峰一直都觉得他前妻很好，但再好的女人在米斯牛眼里都是狐媚子。他在自己的家庭上从来都是想着前妻说话，虽然给足了妻子面子，但米斯牛只会更恨冯峰的前妻，倘若不是那个狐媚子，自己的儿子会数落自己么？所以到最后，不管冯峰怎么求前妻留下来，人家还是选择了离婚，只有这样才能跟米斯牛撇开关系。
　　“她还不该忙里忙外吗？光是这些年喂养她吃饱穿暖的钱都能再买一套房子了，小唯卖掉的古董戒指算个……”米斯牛恼火的把“屁”字咽了下去，毕竟冯峰还吃着鸡腿，讪笑着给皱着眉头冯峰盛了碗她糊弄的汤水。这个儿子是她中意的，也是她不敢得罪的，总的有个顺眼的孩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妈，冯媛的事儿让她自己张罗，都长大的人了，你别每天瞎惦记！你再这样我不回来吃饭了，我带着冯媛和小鹏单过去，你揣着房子去养老院吧。”冯峰终于决定放弃鸡腿，他吃不出来什么味道，满眼都是米斯牛谄媚的笑容。这并不能让冯峰心里有多舒服，在他心目中，母亲应该是一个庄重的严厉的词语，在他做错事儿的时候能打自己两下，而不是什么都由着自己来。
　　“是不是那贱丫头跟你说……”米斯牛条件反射似的往地砖上戳着拐杖，冯峰没离婚的时候，媳妇儿天天吹着枕头风说她行为怪异，没事儿象使唤奴才似的使唤自己。米斯牛的火气万丈高楼平地起，哪个当媳妇儿的不得在婆婆面前当奴才，这种事儿还好意思在丈夫面前说，若不是早早的离了婚，米斯牛早就撕烂了冯峰老婆的嘴巴。现在又轮到冯媛背后对自己说三道四？那丫头还是嘴欠。
　　“我不吃了！”冯峰冷着脸搁下筷子，若不是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妈，他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峰啊，别，别不吃啊……”米斯牛软了口气，干枯的手指头抓起油汪汪的鸡腿颠颠儿的跟在冯峰身后。鸡腿一不小心碰到了冯峰衬衫的后襟，米斯牛又不停的用手抹着，油点子却是越抹越大，“身体吃的好好的，再讨一门媳妇儿……”
　　“我要是再结婚，就搬出去！”米斯牛的讨媳妇说触到了冯峰的痛处，他没头没脑的丢下句话，摔门进了房间。
　　“扫把星，都是死丫头方的，早死早托生，呸！死了也托不了生……”米斯牛不敢大声说话，咬着后槽牙在心里诅咒着冯媛，想着要不是这丫头乱说话，冯峰怎么会连鸡腿都不吃还数落她呢？

　　衣衫凌乱的冯媛站在护城河边发了半天呆，她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死了算了。跟冯媛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林晓晓的妈妈，她就站在距离冯媛不远处的护城河边，要不是碍于冯媛站在远处，老人家早就跳了下去。
　　林妈妈把冯媛当成了好心人，想着小姑娘明白了自己的意图，才一路尾随着跟到了护城河边，不想她轻生。冯媛自然不晓得林妈妈的心思，她看着浑浊的护城河水上漂浮的饮料瓶，想着自己的运气也不会比饮料瓶子好多少。至少饮料瓶子还能给收垃圾的拣去换钱，而她自己不比流浪的猫猫狗狗，又给谁能拣去呢？
　　冯媛想着，边往护城河边走一步。而那边的林妈妈也在想着她的癌病怎么治不过就能多捱出三五日，却又得大把的花钱续命，林晓晓的青春都给自己拖垮了，林妈妈也泪眼婆娑的往护城河边走，眼角却瞥见冯媛先她一步走近了河边。
　　“难不成这孩子也得了癌症？也活不长远了……”林妈妈心下愈加难过，若真是这样，两人还能在黄泉路上搭个伴儿，也算幸事儿。这样一想，林妈妈兀自踉跄的朝冯媛走了过去，“姑娘，等等我……”

　　林晓晓冲到派出所，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因公负伤的曾彦正准备下班，看到林晓晓一身夜总会艳妆，笑了，之前扫黄的时候，他和周平搭班，见过林晓晓。
　　“哟，今儿没扫黄啊？你怎么来了？”曾彦半开玩笑的戏谑着林晓晓，每次扫黄总能在夜总会抓到这姑娘，还死不悔改，混的大家都脸熟了。
　　“我，我有事儿……”林晓晓顾不得曾彦话里话外的嘲讽，她一路跑的气喘吁吁，脸上的妆容虽然精致，但脸色煞白。
　　“是不是客人没给你钱啊……”曾彦存心挖苦林晓晓，她属于每次扫黄必抓的专业户，曾彦想不到林晓晓能有什么跟夜总会无关的事儿。
　　“你混蛋！”林晓晓失控的拿起曾彦办公桌上的水杯砸了过去，曾彦快速闪到旁边，水杯摔到地上，碎了！
　　“你干什么？是不是想袭警啊？”曾彦也火了，虽然半个胳膊还吊着绷带，他最烦那些唧唧歪歪死不悔改的夜总会小姐，两人之间战火弥漫，大有收不住的架势。
　　“曾彦，怎么了？”周平意外的推门进来，他是来接曾彦回家的。曾彦半个胳膊吊着绷带坐车开车都不方便，没想到意外碰到了林晓晓。
　　“我真的有事儿！”林晓晓瞥见周平，眼泪竟然扑簌扑簌的掉下来，防水的睫毛膏慢慢的变成了熊猫眼，“我妈，我妈……不见了，都一整天了……”
　　“你妈不见了你说事儿啊？你拿水杯扔我算什么……”曾彦并不买账，夜总会的漂亮姑娘他见多了，个个都比电视剧明星还会演戏。
　　“你慢慢说！”周平皱眉瞪了曾彦一眼，示意林晓晓到旁边的桌子上去讲清楚情况。他想起在医院里碰巧见到的那一幕，林晓晓的妈妈其实就算能活，也不过三四个月，当然曾彦不知道这些情况。
　　“我今天早上离开家的时候……”林晓晓之前的倔强荡然无存，越哭越无法止住眼泪，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我妈妈身体不好，最近情绪……也差，平时都有接我电话的，但今天……我从上午十点开始打，一直到到现在……每次都能打通，但就是没人接，我回家也没找到……我……”
　　“说不定去亲戚家了！”曾彦冷眼旁观，林晓晓哭的情真意切，不像是演戏。
　　“不可能的！”林晓晓抹着眼泪，依然还是着急。
　　“邻居呢？朋友呢？上班的单位呢？你别瞎着急好不好？再说了，就算失踪了，那也得过了24小时才能界定，你先去这些地方找……”曾彦心不在焉的询问着，他还蛮在意刚才林晓晓拿水杯摔他的事儿。
　　“我妈妈最多只能活三个月，你让我等她失踪24小时之后再找她？你知不知道她的生命对我而言，是按秒计算的？”林晓晓失控的怒斥着曾彦，如果眼前还有水杯，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来摔过去。
　　曾彦张了张嘴巴，噎住了。这当然不能怪他，如果周平不是知晓内情，也未必会耐着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