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慕君心时》树忽

5、秋风荡涟漪

　　04 秋风荡涟漪
　　日暮西斜，火烧般的云霞迅速铺满西边的天空。
　　阿椅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借着余晖细细编织手中的草鞋，阿椅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了，但还是一根一根认真的穿插着。
　　院子里不是阿椅一个人，小五正坐在对面低矮的泥墙上，交替摇晃着双腿，絮絮叨叨的说着邻院耳背的张妈闹了什么笑话、苛刻的管家今个又训了哪个倒霉的小厮……
　　小五好动，三天两头没事就来阿椅这逛逛，说说闲话，阿椅只是顺耳听听，就知道府里很多事，还知道小五是府里暂住胡医师的孙女，她跟爷爷刚进府没多久，是当客人待着的。

　　直到太阳完全没了影子，再没什么新奇事可说，小五终于换了个话头。
　　“姐姐，你看这桂树多好！”
　　桂花精小，一簇簇的，即使过了时节，也不会一夜尽落，而是日日消磨掉亮丽的色泽，再一小朵一小朵的随风雨跌入泥土。
　　院里这树花正是等待着离枝的时期，实在称不上好看。
　　“哪好？生的这样瘦弱，熬不熬得过冬天还不一定呢！”阿椅边说边低下头绕起草绳来。
　　小五丝毫不担心那树的过冬问题，俯视院子一圈，反倒兴致昂昂起来。
　　“这儿有屋子，有姐姐，又冷清的不见来人，再加上这桂树。不刚好是那天上的月宫吗？”小五的眼睛快弯成月牙儿，俯望着台阶上的阿椅，笑着说道。

　　阿椅反应过来，她是把自己比作嫦娥吗！嫦娥绝美，天下难有。实在做不到欣然接受，直接反驳的语气阿椅也说不来，干脆把话头绕回小五身上。打趣道
　　“玉兔呢？难道是小五你？”
　　小五一听，立刻否决这个设想，还带着一副唯恐不及的夸张姿态。
　　“我？我才不要待在月宫！没人说话的日子我可受不了。”
　　阿椅点头一笑，表示赞同。

　　其实另一方面，阿椅想，那看似残败的桂树确是很好的。它虽活得颤颤巍巍、占据贫瘠的土地苟且偷生，但贵在韧性的活着，有的是翻身的机会。不比经过细心呵护被花匠时时照料的繁花锦色，鲜妍之至，也再开不出更艳丽的了。若被观赏者厌弃，任其自生自灭，大多都经不住恶劣的天气，沦为邻者的肥料罢了。

　　月色入幕，阿椅终于不用再维持平静的表象。
　　早早吃过晚饭，摸黑进屋，轻手轻脚地合上门，简单洗漱几下，就快速钻进被窝里。
　　担心小五会来找，阿椅还特地让王妈转告小五自己有点不舒服，要早些睡。小五好像格外喜欢阿椅，来这来得比回自己院都勤
　　果然，阿椅刚躺下，敲门声就追了上来。屋内漆黑一片，阿椅睁大眼睛，一动不动，为了接下来几个时辰的清净，果断装睡。
　　奈何小五一点也不觉得无人应门是睡下了，声音更大了几度，十分好耐性的喊着。
　　阿椅瞪着黑漆漆的屋顶，盘算小五喊这么久，自己该不该被吵醒？自己睡觉有时深有时浅，这次是深点还是浅点比较像？
　　唉―装睡也是个技巧活儿。

　　阿椅扛不住小五的喊叫，认命离开暖和和的被窝，快要走到门口时，张妈的声音姗姗来迟。
　　“诶―小五，阿椅早就睡下了，你没看屋里这灯都熄了”
　　“张妈！姐姐睡了？怎么这么早！”
　　“这还早！你天天来这儿，府里也是有规矩的，赶紧回吧”
　　“可是我还不困啊，要不张妈，我去你那转转吧？”
　　“姑娘呐，老婆子那有什么好瞧的！你爷爷该着急了！快回去吧！”
　　“嗯……明见！张妈”

　　阿椅站在门口，冷风呼呼地从门缝灌入，也不敢动出响声来。
　　当阿椅终于可以放心回床，只能一步一步的挪动僵直的双腿，最后还“铛”一声撞到床边，刚好撞到膝盖……这报应来的可真快啊！
　　阿椅信奉因果循环，果已经来过了，便安心上床，接着想被小五中断的事。

　　阿椅天天看着小五在眼前晃悠，愈发觉得自己的生活甚是无趣，总归是青春思慕的年纪，再被小五日日撩拨，心思也飘忽起来，然后想起秦楼的频率明显增加。
　　或许是日有所思，今早竟撞见真人了。

　　阿椅无事，总会去后院的荒湖转转，那湖无人打理，原先的小径枯草丛生，早已荒废。
　　阿椅从小树林钻出来，开始沿湖边闲走，成群的麻雀唧唧喳喳，偶尔有斑鸠也不甘示弱，阿椅喜欢这种刚刚好的热闹，有种“片叶不沾身”的妙感。

　　阿椅欣然享受百鸟的朝奉，惬意地巡视她的臣民。视线从头顶的鸟窝到冰封的湖面，然后在冰面反射的冷阳中，阿椅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

　　那人面朝阿椅立在湖边，一身灰衣，半湖之隔，阿椅看不清他的具体容貌、衣着，但他模糊的身形、姿态却让阿椅联想到秦楼，虽不确信。
　　或许是凭着离得远，又长时间在这儿占湖为主，阿椅大胆地眯起眼盯着那人，想从某个地方证实他的身份。
　　阿椅此时，全然忘记自己身有眼疾，自己看不清的，那人或许早已尽览眼下。
　　直到两眼酸痛，阿椅想要放弃时，突然察觉到一丝怪异。

　　群鸟继续停枝鸣唱，光束不歇得倾洒湖面，而那人驻立原处，好像一动未动。阿椅无法确定他的视线是朝向哪里，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但阿椅开始莫名躁乱。
　　如果那是秦楼……如果只是旁人，见到一小丫头半天盯着他，也会觉得莫名其妙吧！但要是秦楼呢……那就更觉得奇怪了，没准还以为我是要寻他说话呢……阿椅懊恼自己越想越离谱，快速瞥一眼对岸，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脚下的花棉被被暖得热和和的，阿椅又往里缩了一缩,绵绵睡意也追了上来。周公已摆好棋局，阿椅自然抵挡不住，只留下自己狼狈逃走的景象，就会周公去了。

作者有话说

　　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