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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女初长成 ...

  •   珥楼记事簿――陆远

      盛安二十二年,四月中旬。陆远初到京都,屡屡受挫,无人赏识。

      盛安二十二年,八月底。陆远辗转多府,终进陆府,成为陆家门客,才华初显。

      盛安二十二年,九月下旬。陆远年二十一,受陆家家主赏识,收为义子,更名陆远,成为陆家独子。其原名何路远,旧籍不知。当日详情:
      京都陆家大堂午时
      “你既为我陆家门客,理应姓陆,你可愿意?”
      “陆家在路远山穷水尽之际伸以援手,已是再生之恩,今日以宾客之礼相待,路远何德何能,唯有以身侍陆,死而后已。”
      “老夫年过半百,膝下无子,想收一义子继承祖业,也好颐养天年。不知你是否可以成全老夫?”
      “路远愿意。”
      “好! 你且放心,只要陆家不倒,在陆家一天,你陆远就是陆家子孙。”

      盛安二十七年。陆远在朝中根基渐稳,以胆识文采著称,声名鹊起。

      次年正月初三。放皇榜,钦赐陆远为驸马。

      盛安二十八年,三月初九。陆远与锦城公主大婚,圣上主婚,于皇宫举行仪式,次日搬至城东公主府居住。陆远时年二十七。

      01有女初长成
      京都秦府
      秦府是京都少有的百年老院。十几年前秦家败落,府内构建边饰大都还是老样式,并未翻修,仍以山石为主,少见竹木等新兴材质,装饰也显粗糙简单。但以其规模仍能窥见当年秦家之盛。
      秦家并非无人,如今当家家主是秦楼秦大人,在朝中任高职,颇受器重。只是为官清廉,又是刚正不阿的性子,秦大人虽已入朝五年,加上无人帮扶,府里府外都难见昔日繁华。

      盛安二十二年
      秦府南苑
      “阿椅,你要记得。你哥虽不再姓何,但始终都是你血脉相连的哥哥。”
      “阿椅明白”
      “过几日便是你及笄的日子,过去你一直视我为兄长,何阿爹又不在此处。我便自作主张给你取好了名字,路明,何路明。寓,前路光明,不遇黑暗。可好?”
      “何-路-明,为什么是\"路\"?”
      “这是你哥的意思,你们兄妹今后恐难再见,总要在名字上有些联系,才不至失散。你哥将你托付于我时,这是唯一的要求。”
      “我不喜欢这个字,不好看。以前就不喜欢。”阿椅低着头,闷闷地说。

      屋内一时静默,阿椅的头低的更低了,不住地眨眼睛。
      片刻秦楼才道“也罢,你既不喜欢,就再换一个,明日我便让人送字过来,你看哪个好,就用哪个。”
      阿椅略感惊异,抬头看向秦楼,秦楼站在自己两步远的地方,既不疏离也无过分亲近。自从来到府里,阿椅很少见到秦楼,每次相见也绕不开日常问候,寥寥数语。
      秦楼并没有注意阿椅,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窗沿,好似发呆,又像是想到什么。

      窗柩上新冒出几朵牵牛花,紫红的,纤细一枝,在清晨微风里开得正艳。
      或许是终于察觉到阿椅的注视,秦楼微转身子,回望阿椅,继而轻扬嘴角,温和一笑。

      晨起的牵牛向来抵不住太热烈的日光,渐渐萎缩。秦楼早已离开,应是去忙了,阿椅一上午都是怔怔的,脑海里飘荡的全是秦楼温润的笑意。
      秦楼在安河南的时候从不曾这样笑,阿椅记得他很少笑,但五年来他的每一次笑意阿椅都能准确地捕捉。还因为少见,阿椅记得很清,没有一种是今天这样温润无暇的。但此后,在秦府,阿椅最常见到的就是秦楼这种恰到好处的笑意。

      既行走于人世,就免不了与旁人打交道。人群自古就是离奇古怪再好不过的滋生地和弥散场。
      当阿椅切身体会到这个事实,已经是傍晚了。
      阿椅本想趁着天还没完全暗下去,到离这最近的西市看看之前打听的药铺,好认认路。
      没走几个街口,‘陆远’这个名字就不厌其烦的冲击着耳膜。
      阿椅在哥哥进陆家以前就与他分开了,哥哥进陆家后只差人送来过一封信:秦楼亲启。并将阿椅正式托付给秦楼。至于其他,信的具体内容,阿椅一概不知。
      秦楼没有具体解释,只告诉阿椅安心住下。阿椅有再多的疑惑,就如刚住进秦家看到秦府里的秦楼突然觉得曾经认识的人变得那样高远,隔着偌大的府邸,原来并不熟悉。一肚子的话在一阵翻腾后只能重新埋葬。
      事实上老天爷没给阿椅太多时间落寞,因为紧随而来的就是各种关于哥哥的言论。
      有羡艳的,不屑的,有暗嘲,有讥讽……听在阿椅耳里每一种版本都是陌生,却又能轻易地刺激着阿椅细弱的神经。甚至有时,阿椅都怀疑他们口中津津乐道的“陆远”是否还是那个同自己在安河南长到大的哥哥。

      事情已过好几日,阿椅才出门,谁知那些言论竟随着陆远的声名远播水涨船高,衍生地更加荒诞不经。
      但阿椅还是大致知道哥哥在朝堂风生水起,这里面与陆姓有很大关系吧!虽说没人知道陆远具体来自何处,但阿椅还是很心虚,毕竟她自己清楚陆远就是她亲哥哥啊!
      阿椅想到这,越发心虚,还没到西市就匆忙赶回府了。

      府里人多嘴杂,阿椅哥哥这样的大事,谈论的小厮丫鬟也不少。
      开始阿椅十分惶恐不安,一听到这些就恨不得平地消失,可是又害怕别人看出什么,只能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僵硬地听着,后来渐渐发现府里并没有人注意她,她就静静地离开人群,或者自顾忙着手头的事。
      阿椅唯一庆幸的就是她向来透明的存在。

      直到今日秦楼来访,阿椅的内心已经相当平静了。
      秦楼的抚慰来得突然,又晚了数日,却让阿椅终于能定下心来。哥哥的事已成定局,其中错综复杂更不是阿椅能理解的。阿椅最关心的也不过是兄妹情谊。何况哥哥自小便不会委屈自己,即使有一时委屈,也只会是一时。

      到了晚上,窗外的寒风绕着屋子呼啸穿梭,吹得枯枝残叶瑟瑟发抖。屋内新添了火炉,一时也觉不得天气骤凉,倒是在暖意中瞌睡渐渐上涌,思绪纷飞间不知觉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今晨起了个大早,格外清醒。
      本以为昨晚会辗转难眠,睡了也不安稳,看来早已习惯了这府里安稳富足的日子,连哥哥入陆家这种在村子里看做背祖忘宗的大事都不再介怀了,阿椅不禁自嘲。接着又想到,大人的事自己哪能插得上手?也正因如此,村子里那些不成文的诸多教规在阿椅的思想里轻描淡写,一旦远离封闭的安河南,阿椅就像只完全自由地新生雏鸟,即使被困于方圆之地,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感。
      不过阿椅没能预料,此后的几年里她将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安然无梦的夜晚。却是她一生中最宁静,如同白帛般宁静的时光。

      午后,阿椅才睡起,就有小厮送字过来。阿椅有些懊恼,自己并非真的不想用‘路’字,相反阿椅很喜欢哥哥的名字。能被长辈正正经经的起一个大名,是村子里姑娘难有的待遇,阿椅也不例外。
      离乡大半年,发生了许多未曾想过的事,阿椅隐隐觉得自己是真的回不去安河南了,那里农耕自足的生活正在悄然离她远去,而前方真的会是一片光明吗?
      待阿椅回神,那小厮已转身离开。阿椅借着温暖的日光轻轻打开宣纸,一排字就出现在眼前。阿椅皱着眉看了半响,突然笑出声来,接着往后一仰,倚在门框上重新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那小厮十八九岁,面相有些苍白,听到背后突兀的笑声,心中奇怪,回头往阿椅看去,看到的正是阿椅靠着门,仰头微笑,那笑容大方满足,不是阿椅一贯的羞怯腼腆,嘴角还有一对小小的梨窝,像是长了羽毛,要飞起来。
      小厮见惯了阿椅安静得近乎木讷的样子,见此情景不由一顿,才大步走开。一路想着,这姑娘面相平凡,怎笑得那样……好看?也不全是,以往就不算好看,但今日……用书里的话应是惊鸿一瞥吧!
      阿椅全然不知自己被小厮思索了一路,直觉心底十分畅快,这才是她认识了五年的秦楼!

      秦楼不习惯轻易妥协,有时执拗得奇怪。有一次在安河南的时候他让阿椅用左手接东西,阿椅没有细想用了右手,秦楼就一直盯着她左手,也不说话,直到阿椅意识到并很快改过来,秦楼才看向别处。
      但没想到这次他会用这种方法,难怪昨天答应得那样轻巧!原来早有对策啊!阿椅终于明白秦楼为什么要专门差人送字过来了。
      阿椅低头看着那一排字,准确的说是一排
      ‘路、麓、硉、露、璐、虂、潞、’
      不禁又笑了起来,从哪先找来的那么多‘路’?还真要想想用哪个了!

      这样笑一阵,原先那些担忧、不安也淡了不少。
      哥哥的决定,几日后的及笄之礼,将来的去处,在府里的身份,还有秦楼……都被搁置一旁,阿椅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名字,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太草率!

      睡前阿椅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欣喜了,连忙珉珉嘴角,有些担忧。接着又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离乡是自己的选择,来秦府亦是自己的选择。
      离乡前哥哥特意在村口停下,告诉阿椅长大了,就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决定了就不要留时间去后悔。用难得耐心的语气。阿椅清楚的记得,也暗暗决心要像哥哥说得那样做。模模糊糊中便入梦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有女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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