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倒那个Beta！》白墨丹青

31、翠毒与星河饮

　　子鱼送给谷微一朵纸百合。

　　你这个女人叠花送人还送上瘾了！？

　　我瞪着她，看她笑吟吟地递完花，然后又把装着牛奶的杯子插上吸管递到谷微唇边，待谷微受宠若惊地喝了半杯之后，子鱼又端起了早餐，对谷微说：“你的手受伤了，不方便，我来喂你吧。”

　　谷微愣了一下，急忙拒绝：“不用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子鱼微笑，“若不是我回来了，就可能要小千帆照顾你。”

　　她闷笑一声：“说不定还会为你亲自下厨做早餐。”

　　“这辈子我给你做就够啦！”我炸毛。

　　说实话，在我们那个星系生产力已经比较发达，食物一般是营养液和速热食品。底端平民和高层精英们才吃人工做的食物。一个是因为穷，另一个是因为富。中层和高层的人们会的厨艺，大概就是烘焙这一类陶冶情操的技艺。

　　地球原本就是逃难Beta们的聚集地，较少又分散的人口，以及技术人员的短缺，导致这里大型机械化生产的食品工厂数量稀少，且速热食品价格昂贵。

　　子鱼原本只会做些沙拉和速热食品混搭，到地球之后就飞快地学会了做菜，尤其是烤兔子，外酥里嫩，香气四溢。我觉得她真是天赋异禀。

　　至于我——我一个军人世家，从小当Alpha养长大的人，不会下厨不是很正常吗！？

　　“他厨艺不怎么样，但其实我做饭的水平也是糟糕至极，为了能让早餐能入口，我放了磷菌，会让食物变得可口一些。”子鱼又端着她做的粥朝谷微方向移了移，含笑望着谷微，“你来试一试。”

　　谷微怔忡了一下，然后脸色刷地白了，好像听到了这粥里放了三聚氰胺一样。她把目光朝我投来，神色中带着几分仓皇和不可置信。

　　“噗嗤。”子鱼轻笑一声，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白粥，原本洁白的粥面上出现了不少青绿色的小点，应该就是她说的磷菌，“确实不是很好吃，我今天早上还没掌握好火候，有点糊。好在我之前培育过磷菌，据说放在食物里有可以提鲜。我以前也没用过，第一次就给你尝尝。”

　　嗅着食物的香气，瞧着谷微隐忍着惶恐的神色，我舔了舔嘴唇，“你别听她说自己厨艺不好，实际上她烧糊了的菜都比街上饭馆的好吃。”

　　子鱼见谷微半天没有动作，便也收回了手，把早餐放到一边。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瓶递给我，“千帆，喝吧。”

　　这个玻璃瓶里是碧绿的液体，绿得有些不正常。

　　我接过来一饮而尽，喉咙里都是一股带铁锈的味道。

　　“这是一瓶毒/药，致命的那种。”子鱼盯着玻璃瓶，然后叹了一口气，“我到地球后一直找材料提炼它，目前也只提炼出一人的分量而已。”

　　子鱼虽有时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但不会开这种玩笑。听了她的话，我居然十分平静，甚至心底冒出了若能被她杀死，也甘之如饴的隐秘的喜悦。

　　我又把玻璃瓶往嘴里倒了倒，直至最后一滴药也进入我嘴中。我舔了舔唇，然后拉着她的手放在我心口，低声说：“你若要我的命，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拿着刀捅我心脏，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躲的。”

　　若是这样，那么这颗一直为你痛苦的心脏，会发出一声解脱了的甜蜜的叹息吧？

　　她倒也不惊讶，只是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似嗔非嗔地瞪我一眼，把手抽了回去，软声斥道：“你少占我便宜。”

　　我骨头一酥，血液开始燥热加速涌动起来，大概是药效的原因吧？我觉得我出现了幻觉，因为她一直是温柔又正派。她这副表情，这种声音，甚至让我觉得……她在勾.引我。

　　我陷入了一种似幻非真的梦境感中，感觉有点癫狂。

　　而此时子鱼见谷微还在犹疑，便把粥给收了回来，把面包推了过去：“吃这个吧，这个里面我没有加奇怪的东西。”

　　然后她轻轻推了推我：“我们出去吧。”

　　我如梦初醒般站起来，跟着她走出了房间。

　　然后我和她在厨房开始吃我们的那份早餐。

　　“这个磷菌放进去确实有股特殊的香气。”我一边喝粥一边说。

　　“如果没有用特殊药剂处理的话，它会更香，而且会死人。”子鱼慢吞吞地把勺子放进嘴里。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的勺子夺了下来，连带着她面前的碗也推到一边。

　　她愣了愣：“我处理过呢。”

　　“那你也别吃。”我有些焦躁地把一旁饼推到她面前，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碗端起来：“你别吃，我吃。”

　　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把我的碗拿走放在桌子上，“你也别吃吧。”

　　“我没有不相信你处理它的能力，”我搓了搓手，“我只是不想你碰任何有危险的东西，一点点都不要。”

　　“我知道。”她握住我的手，又重复了一次，“我知道。”

　　.
　　那天晚上，在程千帆还没有洗完澡来子鱼房间的时候，子鱼问了谷微一些事情。

　　“千帆身手很好的，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你怎么会受伤。”子鱼淡淡地微笑着。这两年来她和程千帆不是没有遇到过小混混挑衅，但除了在千帆发情期遇到的那个逃犯Alpha，即使有她这个累赘，程千帆对他们也基本是碾压，从来没有让她受过一点伤。

　　“因为对方人很多啊！”谷微略微提高了声调，显得有点激动，“就算在场的是你，就算程千帆十二万分地保护你，也抵不过双拳难敌四手。”

　　子鱼默了一会儿，然后像是认同了谷微的说法，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你说得对，我很欣赏你。”

　　谷微捏了捏被角，她不喜欢子鱼对她的态度，说实话让她有点害怕。她感觉子鱼对她的热情不太自然，而子鱼也不介意让她知道这种不自然，两个女孩子对“不自然”心知肚明，唯有程千帆会把注意力放在“热情”上。

　　子鱼拉过谷微的手，轻轻握住，并与她十指相扣：“或许地球上的人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千帆他是一个Omega。我蛮喜欢这个性别的，我喜欢美丽而脆弱的东西。因为他们存在的时候够美丽，碎掉了还是很美丽，不是么？”

　　谷微像是有点不服气，反问：“即使是程千帆，你也认为他是脆弱的吗？”

　　子鱼笑了：“95%的人类都是脆弱的。剩下的4.9999%中，大概是心智发育不全或者精神有问题，感受不到悲伤和恐惧。只有剩下那0.0001%，才可能是真正无所畏惧。”

　　“那照你的说法，Alpha也是脆弱的。”

　　“脆弱是无关性别的。”子鱼微笑，“更何况刚则易折。”

　　“那让你脆弱的是什么？还是说你是那0.0001%？”

　　“我当然不是一个多坚强的人。”子鱼顿了一下，然后哀叹：“我物理很差，怎么努力也只能在及格边缘徘徊。高考前，我能靠其他科目来弥补这个缺陷。到了大学，挂一科就得重考一科，其他科目再优秀都不行。每次考物理，我都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谷微被她幽怨地表情逗笑了。

　　然后气氛在程千帆到来之前，又稍微轻松了一些。

　　.
　　“好漂亮，就像还未黑尽的星空。”

　　十六岁的子鱼握着一个玻璃瓶，赞叹道：“这么漂亮的药，感觉死在它的药效之下，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傻话。”萧挽吟把玻璃瓶拿了过来。

　　“你给你调出来的药取好名字了吗？”子鱼趴在桌子上问她。

　　“D243。”萧挽吟板着个脸，声线平直。

　　“D243就叫星河饮吧。”子鱼又拿起另外一瓶碧绿色的药剂，“J128就叫叫翠毒。”

　　她在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名字。

　　“……你还真会取名字。”萧挽吟说。

　　子鱼笑着摇晃了手中装着翠毒的玻璃瓶，碧波荡漾：“好听不就行了吗？”

　　“说起星空，”萧挽吟慢悠悠地把手套摘下来，“我想起小时候你去找过那次，荒郊野外，又冷又饿的你，还有心情看星星……”

　　那是萧挽吟刚刚搬新家没多久的事情，那时子鱼的母亲凭借自来熟的热情已经和萧挽吟的母亲熟识起来，并不是很自来熟的子鱼和孤傲的萧挽吟的交情，不过是在两人目光相遇的时候，子鱼冲她笑笑，而萧挽吟继续面无表情。

　　那天下午，萧挽吟的母亲要出门，刚好碰到放学回家的子鱼，于是就把饭盒交给她，让她转交给萧挽吟。

　　但是子鱼怎么等也等不到萧挽吟回家，她估计萧挽吟知道母亲今晚不在家，所以干脆自己也不回去。

　　于是子鱼和父母说了一声要在附近找找萧挽吟，就拎着饭盒踏上了路途。

　　她从附件的花圃找到游乐场，从空旷的废弃仓库找到幽深的树林，从霞光满天找到夜幕四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家很远很远，已经不在“附近”的范畴。

　　但是她终于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找到了萧挽吟。

　　“萧挽吟，你妈妈今天晚上不回家，让我给你带饭。”她把手里的饭盒举了起来。

　　萧挽吟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盯了她一会儿，然后跳了下来，接过饭盒打开。

　　有菜有肉有点心。虽然冷透了，但是还是散发着香气，配着子鱼咽口水和肚子咕咕的叫声——她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而且走了那么多路。

　　“你饿了？”萧挽吟问，“路上怎么不吃？”

　　“那是你妈妈给你留的。”子鱼把“你”字稍微咬重了一点。

　　“你不饿吗？”萧挽吟再次问她。

　　子鱼有点不好意思：“开始有点……不过现在我已经饿到不觉得饿了。”

　　萧挽吟把盒子里西兰花拨到盖子里，然后把盒子递给子鱼：“你吃吧，我吃了东西的。”

　　子鱼并没有接盒子，“你吃的什么呀？”

　　“野果、烤熟的鸟蛋。”萧挽吟把饭盒放在她膝上，“你吃完了我们就回家，不然你没力气走路。”

　　“哦哦。”子鱼一边迅速往嘴里塞东西，一边不时抬头看萧挽吟慢悠悠地吃西兰花。

　　回去的时候子鱼跟在萧挽吟后面，萧挽吟听着她细细碎碎的脚步和呼吸，伴着蝉鸣，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走着走着，萧挽吟停了下来，看着手还放在左腹的子鱼：“你肚子疼？”

　　刚吃完东西，又为了跟上萧挽吟脚步疾步快走的子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又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休息。

　　子鱼坐了一会儿，干脆躺在石头上，凝望着星空发呆。

　　“你在想什么？”萧挽吟问。

　　“现在人类的平均寿命是100岁左右，在没有战火、条件优渥的地区，人均寿命可以达到120岁。但是，我们头顶上每一颗星星，至少几亿年的寿命。”她的眼里是亿万星辰的倒影：“我们的生命在宇宙的时间轴中不过短短一瞬，我们认为很重要的事，学业、婚姻、疾病、乃至波及成千上万人的战争，在宇宙中也不过微不足道的尘埃。”

　　萧挽吟看了看她还没褪去婴儿肥的脸，面容稍肃：“你小小年纪的，想这么伤春悲秋的问题做什么？”

　　子鱼笑了起来：“你小小年纪的，说话的语气怎么老气横秋的？”

　　萧挽吟的嘴角也忍不住牵了起来，然后又被她自己压下去。

　　“我本来也没有想这么多的，”子鱼说，“只不过我在找到你之前，我觉得自己有可能被人贩子拐走卖掉，或者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饿死在野外。我想了一下，落到人贩子手里太可怕啦，指不定会怎么样呢。我看了一下天空，觉得还是死在野外比较能接受。虽然我活不长，但是在死后，我的尸骨可以一直看着星空，存在了那么久的星空。”

　　子鱼伸出手，朝星星的方向抓了一把：“它超漂亮的，对吧。”

　　萧挽吟不接话，然后……子鱼睡了过去。

　　她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萧挽吟背上。萧挽吟呼吸很平稳，步伐也很稳，察觉到她醒了，淡淡地说：“继续睡吧。”

　　子鱼觉得安心极了，于是下一秒又沉入梦乡。

　　但是她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就是鸡飞狗跳的乱局。子鱼的父母开始以为自己的女儿找人只是在楼下溜达一圈。发现女儿久久未归后，他们开始慌了，发动亲朋好友一起找人，连萧挽吟的母亲也被惊动了，不加班了，开始搜寻两个女孩子的下落。要不是不满24小时，两家人差点报警。

　　子鱼被她母亲哭着打了一顿，萧挽吟去拦，手臂也被抽了一棍子。子鱼母亲见伤及他人才住了手，流着泪凶巴巴地警告子鱼，让她不要再自己跑那么远。

　　虽然找人的结局对年幼的子鱼略微惨烈，但经此一事后，两个女孩子便日渐亲密起来。

　　子鱼从小热爱生物，而萧挽吟在进入中学后，也爱起了鼓捣化学药品，特别热爱制作各种毒。

　　萧挽吟制作的成品，很多都是她新创的，不为外人所知，药效也都很奇妙。其中有一种药，因为用到了一种特殊的真菌“磷菌”，制作出来的颜色特别好看，酷似星河，尤其被子鱼喜爱。子鱼为它取了名字，还专门学了制作的方法——星河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