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卜卜萝

60、玄机

　　“就我们两人！”像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幽涣微微一笑，凑近我的耳边，暧昧的细声道。
　　我眉头一皱，心咚咚乱跳，没来由慌了神。
　　“瞧把你吓的，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他突然哈哈大笑，退后几步，与我隔开一人的距离，仿佛我们中间真的存在一个无形的人影一般。眼中笑意荡漾，“还是你想对我做什么啊？”
　　“住口！”我恨恨跺脚，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他虽然人有时没正形，但对我没有歪念，是我自己想的太多，只是，又陷入了他的唇齿陷阱中令我心有不甘。
　　“住什么口，女侠你管的还真多！”他又恢复了常态，不与我争个清楚便不罢休。
　　“圣使你还真是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我白他一眼。
　　“唉，即使不说话也不代表就没有‘祸’，何不想说就说落个自在？”他意味深长的叹道，用火折子向前照了照，点燃墙壁上的火龛，“以后只怕你想听我口无遮拦，也没有机会了。”
　　我扬起头，在他回眸看向我的同时别开眼，正色道，“这里看来没什么危险，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下一步？”他奇道，“你想做什么？”
　　“杀了君寂风，救出慕容夫人，然后找到杀我师父师母的真凶，为他们报仇。”
　　“你的志向还真是远大，”幽涣不屑的扬起嘴角，那样子让我感觉自己是这样渺小与幼稚，“下一步你只要乖乖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其他一切都有皑瞳与锦瑟来完成。”他轻笑，黑瞳中绽放旖旎的光彩，顿了顿又续道“不过我想皑瞳对杀你师父师母的真凶并不感兴趣，报仇的事还是交给南宗逍遥门吧。”
　　我霎时脸色大变，冷冷开口，“你也准备囚禁我吗？”
　　他缄口不语。
　　“你让开！”我转身想离开，幽涣却拦在我身前。
　　“外面很危险，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所有人都想得到霜凝剑谱，”他急切的解释，“万一你落到那些人手中，他们不会要你的命，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所以我就要坐以待毙看着别人因为我而死吗？皑瞳想做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就是因为怕牵涉到我，可他是我哥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会舒舒服服的活着吗！”我激动的怒斥道，小腹中的火热感觉让我知道灿若星河给我带来的伤害就要降临，我突然慌了起来，喘着粗气，眼中也要喷射出火舌。
　　“你别激动，”幽涣立马看出我的变化，他握着我的肩，拥我入怀，手掌在我背后上下轻抚，“我们从长计议，你先平静下来。”

　　我翘着腿，躺在床上目光无意识的集中在自己的脚趾。
　　“哥，锦瑟不是对医理很在行吗？我们让她研制出灿若星河的解法不可以吗？”
　　“不可以，”皑瞳毫不犹豫，“要想解毒必先试毒，如果要想锦瑟来研制，便一定要让她来修习灿若星河。黑焰宫的独门内功本以毒为基础，心脉保护薄弱，若要她来练，随时都有送命的可能。”
　　便是这两句话让我心中极为不悦，却又不能表现出什么。姑嫂之间就是这样难以相处，尤其在哥哥明显偏向嫂嫂的时候。因为怕锦瑟有危险，就不惜要牺牲我，虽然只要我控制好自己不去练功，便完全不用牺牲……这是人之常情，最正常最公正不过的理由，可我心里就是不高兴。
　　我动动脚趾，灵光乍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是这里吗？到底在哪呢？”我蹑手蹑脚的走在黑焰宫回廊中，手中的火折子或明或暗，我的心也随之时起时伏。
　　虽然知道这里只有我与幽涣两个人，不过幽涣他这个人本来就无法预料，总是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又不能开诚布公的告诉他，我要找到黑焰宫的丹药室，找几本书几服药自己摸索。一来丹药室乃黑焰宫禁地，二来他一定不会同意我自己试药。
　　左转，右转，再左转……饶了几个弯，我惊异的发现自己迷路了。之前只是在黑焰宫外围的几间石室出入，进入内部，没有蓝茵的指引，我一个头涨成两个大。
　　再次寻路失败后，我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失望的叹息。
　　“幽涣……”我无助的唤道，空荡荡的回廊中飘散着“幽涣”的回音，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我打了个冷战，站起身。忽然又是一惊，那边绿莹莹的像个人影。再定睛一看，却是一张华丽的天然玉石座椅。
　　熟悉……这里是，黑焰宫的议事大堂！上次无意转到这里听着锦瑟冷冷的训斥宫人，不怒而威，还对我露出杀意，不想放我走……
　　我将火折子放在墙壁的火龛中，晦暗的火光为玉椅蒙上一层暖意。
　　我缓步走去。手无意搭在玉椅之上。
　　身后突然传来破箭而出的嗖嗖风声，冲破重重阻力，指向我袭来。我心中一惊，不敢大意，昏暗中不敢硬接，越过玉椅，翻身躲过。那两枚箭壳直射到大堂中央高高在上的玉椅之上，却没有射入，当啷两声坠地。
　　有古怪，我看着玉椅，似乎有人不想让别人接近它。我留心四周，伸手在玉椅上下左右仔细摸推，却没有任何动静。我心中鄙夷，锦瑟人不在这里，可她恼人的行径依旧遗留在此。我气恼的用力一踢，玉椅哗啦一声移动了位置。椅后出现了一条通向地下更深处的狭长台阶。
　　我掩口惊呼，这看起来阴森森的“洞”……我恍然忆起什么，蹙起眉头，心里暗叫不妙。这下是真的触动了机关，绝不再只有两枚箭壳这么简单。
　　心思刚到，只见银光闪动，“洞口”猛然飞出数枚银针，四面八方传来箭器破空之声。我凌空一翻，手中长剑出鞘，一手撩起剑鞘在空中虚画一个弧，挡住数枚暗器，另一手不住挥舞，护住自己的身躯。
　　两枚银针从耳边划过，我似乎都能感觉到呼呼风声掀起我的发丝。慌乱中，我掷出长剑，剑身叮叮咚咚挡住一阵密集的攻击。回身掠起，躲开着最后的袭击，却发现几枚银闪闪的细针向我胸口飞来。
　　我身在空中，无法借力。眼看性命不保，突然一只大手揽过我的腰，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开，跌入幽涣的怀中。
　　“你在做什么？一声不吭跑到这来做什么！”幽涣缓过一口气，大声斥责道。
　　我心有余悸，背后大汗淋漓，寒意阵阵。
　　“这里是黑焰宫的禁地，外人不得进入。”幽涣阴着脸，盯着我。
　　“我……迷路了。”我吸口气，垂下眼。
　　“你好好的怎么会迷路，骗谁啊……”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他浓重的黑瞳直瞪我身后，扑过来压倒我，紧紧抱着我，身体却不住在颤抖。我却早已看清，身后袭来的数枚飞焰针闪耀着幽光。而幽涣，看着我绯红的脸颊，身子一颤，突然不知所措。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机关，”他蹦起身，掩饰自己的紧张，“锦瑟真是……”话的尾音变成闷声一哼，他脸色一变，手捂在后腰。
　　我急忙拉过他，身后血渍透过衣服，触目惊心的红。
　　“不碍事，”幽涣勉强的笑笑，从怀中掏出瑰虹冷露，“没有解药才会流血至死，即便死了，死前也没有任何痛苦。”
　　突然他发现玉椅后的台阶，脸色骤然诡异。
　　“你还没回答我，到这干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全盘托出，“我想进丹药室。”

　　“真有你的，这都能找到！不瞒你说，除了宫主，丹药室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里连我都不知道。”幽涣伸手拉住我，率先走下台阶。
　　“那你还下来？”我问道。
　　“好奇，”他小心翼翼的探看，“如果我不陪着你，情况也许更糟。暗箭难防，不知前面还有什么。”
　　“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已经死了。”回想刚才，仍不仅后怕。前后夹击，任我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躲过。
　　“感激吗？”他冷冷开口，心思显然集中在前方的路上。
　　前面却再无危险，我们顺利到达密室底。
　　一阵寒气袭来，像是突遇严寒，我打了两声喷嚏。
　　“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他们离开的突然，恐怕也想不到能有人进到这里。”幽涣搓搓我的手，随即一把放开，冷言冷语，“你的内功都白修了吗，内伤不是好的差不多了，运气调息啊。”
　　我撇撇嘴，刚要回驳，却发现眼前一列石桌摆着大大小小的瓶罐，形状怪异，摆放整齐，而四周三面墙前罗列的书架，密密麻麻堆放的书籍，让我不禁以为这里像是高官达人的书房，讲究而渊博。自小倒是读书，但入逍遥门后便一心向武，专注于报仇。
　　我抽出几本书，都是关于医理，来到另一书架，变成了毒理。最后那架却是一些秘方，和黑焰宫自己研制的心得之类。
　　我叹了口气，发觉自己有多么可笑。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根本没有研究过医理和毒理，却妄想凭运气误打误撞便能解除我的痛苦……真是对那些苦心学习研究的人的侮辱！
　　“看得懂吗？”幽涣拿起我手中的书卷，“都是用天竺医用符号记录，现在人们知之甚少，如果没有黑焰宫，恐怕就要失传了。”
　　“即使有黑焰宫，你们也不会把它公诸于众，跟失传又有什么区别？”我注视那上面蝌蚪一样扭曲的字眼，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堆鬼画符，或者，是美丽的花纹图案。
　　“别碰这些，你不知道哪些有毒。”幽涣阻止我拿起石桌上物事的冲动，挡住我的手臂。
　　“算了，看来没希望了。”我轻声叹息。
　　“你不会妄想修炼灿若星河，自己来找应对药方吧！”幽涣大声嘲弄，继而脸色古怪，“还是你都知道了？皑瞳他……”
　　“知道什么？”我脸色大变，意识到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从一开始便觉得古怪，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幽涣被我咄咄逼人的目光逼的有些退却，他喃喃道，“是时候让你知道一切了。皑瞳他身重奇毒，半年前便知道自己活不到一年时光，他……他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