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ia》Madaao

34、在陌生的地方一定要拉住大人的手

　　小指粗细的绳子被缠绕在手腕上，最后被打成了可爱的蝴蝶结。

　　从头到尾，被系蝴蝶结的夏佐都沉默着。他再看他替阿诺德系绳的手腕——那上面就是最普通死结。

　　抬手仔细端详着那标准蝴蝶结，夏佐盯着眼神闪躲的人，隐晦的嘲笑道。

　　“看不出来啊，阿诺德。你还是喜欢这种风格的人。”

　　本想为自己争辩几句，但阿诺德理智的放弃了。现在他和夏佐的手上都系着绳子，两人以此被连在一起。

　　之所以会这么做，还是夏佐的要求。而接下来，他们就要进入那诡异的长廊了，也是夏佐口中说的‘曾经的家’。

　　站在已经消失不见的墙外，阿诺德眯起了眼也无法完全看清长廊内的景象。里面仿佛有一层无法消散的雾气，能模糊了人的双眼。

　　“这里面会不会太暗了，需要我去准备灯么？”

　　“不。”夏佐很快就拒绝了，“在里面不需要光源这种东西。”

　　他用力扯了扯细绳，在确认牢固后便转身往里走。

　　无奈阿诺德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跟上，硬是拉停了夏佐。

　　一个踉跄后被迫站住，夏佐不满的回头看向对方催促。

　　“走吧，和我一起进去。”

　　“可是······”

　　面对未知的不安让阿诺德开始犹豫了。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更没听说过还墨菲家族的宅子下会有这样的空间存在。

　　虽然是有些法师擅长于操控空间，有的甚至能做到扭曲时空、进入间隙的程度，但他眼前所见的长廊绝对不是区区一个‘法师’能创造的。

　　且根据夏佐之前的话来看，这个长廊恐怕已经存在数百年之久了。

　　“不用担心，如果我想害你，我就不会特地让你把绳子系上了”，夏佐还是能做到体贴的开口安抚对方，而他下一句就说。

　　“更何况，你要是不跟我去，到时候谁替我拿东西回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苦力奴仆阿诺德只得认命。反正，他也没理由更没资格拒绝自己主人的要求。

　　顺从的阿诺德在夏佐的牵引下慢吞吞的走入墙内。

　　进来的一瞬他就感到了异样，墙的位置仿佛是个分界线，而一旦他跨入界限，长廊内的寒冷和黑暗便一拥而上，将他紧紧包裹。

　　但怪异的是，他依然能在黑暗中看清周围的景象，甚至能捕捉到空中浮动的灰尘颗粒。

　　不对，与其说是他能看得清，倒不如说是这长廊内的光线在起作用。

　　虽然与外界相比这的确异常昏暗阴冷，但其实仔细感受他仍然能察觉到‘光’的存在。只不过这里的光与影维持在了一个奇妙的程度上。

　　一个完美的平衡点。

　　在这仿佛没有了完全的‘光芒’，也不存在完整的‘阴影’。两者早已融为了平静的混沌，相互制衡，相互依存。像是一个灰色地带。

　　不过在外界生活的他早已习惯了‘明亮’，或是‘黑暗’。做不到像他眼前的夏佐一样，短短的时间内就已适应。

　　“注意别让绳子松开了。跟紧我。”领路的夏佐说着又扯了扯细绳，让其保持在紧绷的状态。

　　为了让人重视这一忠告，他还特地解释了一番。

　　“这地方并不认识你，你进来后一不小心就会被困住迷失，出去倒是容易的。所以，你应该知道自己要注意什么了吧。”

　　可这话给阿诺德听来并没有让他清楚和镇定的作用，他反而还越发得恐慌惊讶了。

　　憋了半晌后，他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这里······这里是活的？！”

　　夏佐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不再开口了。只顾着专注的往前走。

　　两侧的墙上开始出现了房门，全都是统一的样式。他们都雕刻着一样的图案，在同一个位置装了一样的银质把手。

　　一路上若是长时间盯着两边的门看，就会出现自己精神错乱，产生幻视的错觉。

　　这时阿诺德没忍住回头看，可他却震惊的发现他们进来的入口竟已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和他们前方一致的无底长廊。

　　不知该不该开口询问，犹豫中的阿诺德加快了脚步紧跟前方的人，让他们俩间连接的绳子松弛了几分。

　　也许是这个长廊的诡异气氛影响到了自己，阿诺德开始对时间和距离的感觉模糊了。他根本说不清自己现在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因为两边经过的地方全都是一个样，完全没法分辨。

　　这里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每一下踩踏发出的‘啪嗒’都是在刺激着自己的耳膜。

　　可这样的状态下神经居然没变的紧绷，反而还越来越放松，身体也逐渐变得无力。

　　——要迷失在这了

　　本该会让自己恐慌的念头此刻却无法在心里引起任何波动，仿佛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要永远迷失在这里，永远

　　寒意仿佛是从肌肤的小孔里钻入体内，逐渐渗透全身。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行走，逐渐浑身麻木，只是机械的凭意识前行。最后终于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之上，又被积雪覆盖住身躯······

　　手掌的确有了被冰雪包裹的感觉，然而这却是另一人的手握住了他的。而这手的主人说话的语气也同这低温一般。

　　“我记得，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要注意了。”

　　夏佐眼里没有了笑意，他正少有的板着脸，盯着茫然恍惚的阿诺德。而他正停在那，握着对方绑有细绳的手。

　　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是要‘迷失’了，阿诺德被惊出了冷汗。他识趣的低头自责。

　　“这······这是我的过错，请责罚我。”

　　轻叹一口气后，夏佐就这么继续牵住对方的手往前走。

　　又走了一小段后他终于恢复了平常的眯眯眼笑脸，语气轻快语调上扬。

　　“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如今的人啊，定力大都不如从前。”他笑着这么说，“而且这地方对你来说，的确很危险。”

　　稍微发力握了握对方被自己牵着的手，夏佐偏头笑着看向身后的人。

　　“不过，现在你对我来说可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我还是抓牢你吧。”

　　这样特有的玩笑话阿诺德不是第一次听人讲，可在今天的情形下，他心里是头一回有了别样的波动。

　　目光下移停在他被牵住的手上。原本的那根细绳也被缠绕在他们两人的手腕，分不清到底是在哪了。

　　觉得不对，阿诺德微微抽动手臂想着能让人松手。

　　不包括昨晚的洗澡，之前他和对方从未有过这样的直接且接近的接触。而此刻的握手让他无措且不安。

　　察觉到动静，夏佐头也不回的开口道。

　　“劝你最好也握紧我的手，我很确定，你不会愿意不这么做后的结果发生的。”

　　如此一来阿诺德也放弃了挣扎，但他还是不敢越界回握住对方的手。

　　前进的速度逐渐变慢，阿诺德眼中的视野越来越趋于‘模糊’了，可这倒不是他自个儿被迷了心智，而是四周真的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雾气。

　　发现雾气后夏佐皱眉，他啧了一声后把速度放到了最低，基本是以龟速挪动的状态前进了。

　　虽然看出了夏佐表现出的不悦，但阿诺德并没有开口询问。他尽量让自己注意力高度集中，警惕脚下的同时也提防着四周。

　　就连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都感觉得到，这一段长廊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好像周围多了什么东西。

　　浓雾突然在一瞬达到了顶峰，仿佛充满了整个空间。夏佐就这么停在那，一言不发地牵着阿诺德。

　　迷雾之中传来了空灵的笑声，介于女孩的甜美和少妇的妩媚，但就是分辨不清这到底是多少人，又在哪里笑。

　　焦灼堆积到了快要爆发的顶点，阿诺德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可另一人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哗啦一声在身侧传来，这是扇子被用力展开的声音。

　　阿诺德下意识的应声望去，看到的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

　　绣有复杂花纹的面纱遮挡住了面容，小小的扇子上垂有流苏，满是褶皱的及地长裙是早就消失的款式，但做工依然精细得无法超越，这人卷曲的发丝盘在脑后，一颗颗宝石发饰像是镶嵌在了其中。

　　这不知哪来的女子站在雾中，轻轻摇着扇子。虽然看不见她面纱下的脸，但阿诺德依然感觉到对方是在看着他和夏佐，并且还在笑着。

　　又是一声柔媚的轻笑，光是听着就能让人从耳朵开始酥了半边身体。

　　这女子向那两人走去，扭动的幅度让她看起来娇而不媚，不失风度。她先是停在了阿诺德跟前，扇子被她握住摇动像是扑闪的眼睫毛。

　　打量够后，她边说边看向背对她的夏佐。

　　“这真是期待已久的重逢啊，我的小糖果。”

　　前方的夏佐发出一声认命般的叹息，他缓缓回头，也眼含笑意的看着女子。

　　“好久不见，我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