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钓到你》萧洛洛

6、荒唐的念头

　　对应届生来说，年前找到工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毕业一般在第二年的三月至六月，这几个月里，除了写毕业论文，就是吃喝玩乐睡懒觉，过着猪一样惬意的生活。

　　但郭小帆就例外了。圣诞节之后她就去极盛报道，开启了辛苦的员工模式。

　　章天程说财务部人手紧张，授意人力资源部通知郭小帆提前入职。

　　不知他的真正企图是什么，但对郭小帆来说，她很愿意。

　　银行卡里只剩一千多块了，如果不提前上班，她还得找兼职。

　　因为还没有毕业证，她在极盛只有实习生的待遇，即使这样也比学生家教、派送员、餐厅招待之类的薪水高得多。

　　不止薪水高。她已签了长期合同，极盛提供员工公寓，作为员工购房之前的过渡性居所，不收房租。

　　“小两居的公寓，房间宽敞，地段好，普通白领都不一定买得起，要不怎么那么多人挤破头想进极盛。等你转正了，会发现更多我公司的美好。所以，一定要带着一颗感恩的心，用饱满的热情投入工作，千万不能懒散！”

　　丁秘书的鸡汤铿锵激昂。这是个四十多岁的高瘦女人，打扮入时，眼神凌厉，从头到脚都体现着精明强干这种字眼儿。

　　“我记住了，丁姐。”郭小帆乖乖地回答。

　　“嗯。你是实习生，现在也没法做太专业的事儿，那都是商业机密性质的。暂时分你一些比较直截了当、不那么费脑筋的活儿，没问题吧。”

　　“丁姐您看着安排呗！”挤出甜甜的笑，“我什么都不懂，还怕做错呢。”

　　“不明白就多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踏踏实实。”

　　“哦！”

　　丁秘书带郭小帆走向给她分配的小小办公格子间。

　　小嘴挺会说，就是不知道做起来怎样。

　　财务部占了整整一层楼，秘书处却只有三个人，章总监要求又高，她们累得要死要活的。现在总算多个人，希望能比从前轻松点。

　　实习生其实就是打杂的。上班第一天，郭小帆写了一整天的字。

　　元旦快到了，丁秘书准备了即将发往世界各地的新年贺卡，收件人都是财务部门高管。所在单位有极盛的子公司，孙公司，分公司，参股企业，以及形形色色的重量级合作伙伴。

　　“老板很传统，不喜欢email电子贺卡。纸质贺卡制作精良，用FedEx、DHL之类的快递信封寄出去，收到的人才会感觉这祝贺来得实在。”丁秘书说。

　　于是，郭小帆对着丁秘书甩来的长名单，填了高高的一摞快递单。

　　要用力写，不然留底就不清楚了。这是件体力活儿。当然，抄错的话，就白花力气了，还浪费掉一张快递单。

　　可是郭小帆一张也没写错。

　　下班前，丁秘书检查完最后一张，“嗯”了一声。

　　“就这么干。明天一早塞给行政部的邮递处，争取尽快寄掉。”

　　这意味着，今天的工作没完。还要把贺卡分别装信封、贴快递单，不然怎么给出去。

　　郭小帆点头：“明白。丁姐，贺卡现在就给我吧。”

　　丁秘书微抿唇。这在她来说已经是笑容了。

　　“都在这里。”丁秘书把一只巨大的文件筐交给郭小帆。

　　贺词是打印好的，敬启和落款，章天程都是手签。

　　“老板的字很好认。你注意，千万别封错了。”

　　本来装信封这事儿年年都是她做，别人她谁也不放心，更不用说新手了。财务部这种核心部门，出一点点纰漏都可能导致被炒鱿鱼。

　　但她现在觉得，郭小帆不是普通的新手。可以信赖。

　　郭小帆一直干到将近八点。办公桌面堆起小山一样高的快递信封，整整齐齐。

　　她清点完毕，舒展下双臂，站了起来。

　　四周一片寂静。

　　窗外的喧嚣倒大一些，是奔腾不息的车流。走到窗边俯瞰，清冷夜幕下，华灯璀璨，B市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收拾东西，熄灯锁门。

　　出办公楼的时候遇到点意外。不知怎么，她的员工卡刷不过去，走不了了。

　　“我是新员工，今天第一天上班。”郭小帆对执勤门卫解释，“请你相信我。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哪个部门的？”

　　“财务管理部。”

　　“丁秘书没跟我们头儿说啊。你这卡只是临时访客用的出入卡。”

　　这种卡每日有时限，出来太晚，此刻就变成无效卡了。

　　门卫满脸的警惕和怀疑。极盛研发部可是来过伪装的商业间谍。

　　郭小帆掏出手机，翻找丁秘书的名字。

　　“知道了，妈，我这次一定去。”裴铠宸接着电话，从电梯里走出来。

　　裴母很不满意：“你说了多少次一定去，临了还不是找各种借口推脱。不行！这次你说什么也不能阳奉阴违了，这个女孩子啊，学历高，相貌好，最可贵的是人家脾气特别好，还特别会做饭，妈那个老姐妹特别靠谱的，一句虚话都没有，你不去见上一见就太可惜了。”

　　“好了好了，我会去的，每走一步就跟您报告，行不行？就这样，回头再聊。”

　　裴铠宸一心二用，看见了焦急地跟门卫解释的郭小帆，已经听明白了原因。

　　挂上电话便走了过去，“她是极盛的新员工，我认识她，不用找丁秘书核实了。”

　　他说着，将自己的员工卡递过去。

　　“总裁好！”门卫看完赶紧行礼。

　　卡片是新办的，上面印有照片、职务以及条形码，保卫部事先通报过这位新总裁，他们都知道。

　　裴铠宸点点头，“嗯。这位小姐没有撒谎，我认识她，你放心。”

　　郭小帆笑道：“谢谢裴总！”

　　仔细解释一番，门卫总算相信了。她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丁秘书估计还没来得及找行政部办合适的员工卡，只匆忙领了张临时卡。

　　“你怎么第一天就加班？”

　　郭小帆跟在裴铠宸身后走下大理石台阶，“头绪比较多，趁下班人少，可以好好理一理。”

　　裴铠宸轻轻地笑着，“是么。不会是她们欺生，给你派一堆杂事，还要求你必须当天做完？”

　　这是新人上岗的常见待遇。说好听是要帮助新人渡过浮躁期，说难听点，就是要杀一杀毕业生那股子踌躇满志的锐气。

　　“没有没有。裴总今天也是第一天吧，午饭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

　　裴铠宸微微一笑。挺谨慎。

　　手机响了，他取出看一眼，点开：“阿骏，我出来了。”

　　“马上到！”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很大。

　　一辆黑色商务轿车由远及近驶来，渐渐减速，利落地停在裴铠宸面前。

　　“裴总，我走了。再次感谢您。”郭小帆摆摆手，冲裴铠宸微笑。

　　这算是今天最轻松的笑容了。

　　“你不住校了吧，住在员工公寓？”

　　“对。”很近，右转再走五分钟就到了。

　　裴铠宸在后排坐定，回过头，女孩穿着米色风衣的背影已消失在大楼转角。

　　不觉又想起母亲不绝于耳的念叨，魔音穿脑一般，要他务必尽快找一个，她和父亲年纪大了，看着老朋友老邻居儿孙满堂，孤独寂寞冷……

　　忽然兴起个荒唐的念头。要是能像刚才的女孩子，他倒可以考虑考虑。真是吃惊，单身好几年了，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铠宸，那是谁？”身侧的男人问，“极盛分给你的助理吗？”

　　“普通员工而已。”裴铠宸转移了话题，“我明天一大早要向董事长汇报。阿骏，今晚顶多只能坐一小时。”

　　“啥？哥几个好不容易凑一块儿，你坐坐就走哪行？别跟我说以后找机会，越往后你就越忙。”

　　“都在同一个城市，怎么也有见面的时候。”

　　“分开多少年了，不要让大家伤心嘛。连章天程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你都这么给面子……”

　　裴铠宸好笑地打断：“他现在是我的下属，我们两家还算有点交情。不过阿骏，你消息够灵通的。”

　　“当然。”祁骏得意洋洋，“哪，铠宸，你初来乍到，要想站稳脚跟，对于B市的达官显贵、商圈名流这些，还是要多多的了解。白子他们知道的最多了，对你真的不无裨益哦。”

　　裴铠宸瞥了祁骏一眼，“只有一个条件。不许灌我酒。”

　　“木有问题啦！”

　　……

　　12月31日，郭小帆收到了重生之后的第一笔工资。

　　这是极盛的又一大好处。不管员工什么级别，都是月初预付全月薪水，并且，每逢节假日，还会提前发放。

　　“她们连加了好几天班，赶在元旦之前做好所有人的工资表。如果我不是还没转正，就会和她们一起加班了。”

　　郭小帆说着喝了口橙汁，“云云，羽萱，你们吃啊，别放筷子。”

　　祁云云和白羽萱都是她那个小群里的。她拿到了工资，请大家吃饭，只约到这两个女孩子。

　　祁云云夹了块烟笋，“小帆，这里好贵的，你这样破费我们很不好意思哦。”

　　这座私房菜馆建在一条静谧幽雅的小巷里，周围零星分布着几家酒吧，其余建筑都是两层的西式小别墅。

　　馆子是消费达人珍娜推荐的，说什么，低调奢华有内涵。

　　郭小帆笑着走到窗前，想要把百叶窗放下来，“只是小贵啦。尽情享用别客气，我等着你们回请。”

　　白羽萱说：“那起码得明年五六月份了……”

　　郭小帆背对着她俩，目光凝固了。

　　菜馆建成古色古香的四合院，白石甬道两旁悬着一对对红灯笼形状的夜灯，从包厢窗户望出去，能看见经过的客人。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拉上帘子的。

　　可她看见了熟悉的人。章天程。

　　上班这几天，她没见过他。章天程的办公室与秘书处是分开的。他日程很满，并不是天天都在公司，在的时候，也不会经常来秘书处，往往电话联系，主要找丁秘书。

　　现在，章天程出现了。不再是前两次那种衣冠楚楚的金领打扮，他穿着夹克衫、牛仔裤，显得潇洒而闲适。朦胧的灯光下，那张线条分明的脸，看起来很有雅痞的味道。

　　他在笑，温柔地笑，脸扭向郭小帆所在包厢的窗子，笑着对他揽在怀里的一个女人说话。

　　但，从身高看，那女人不是胡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