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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怀疑 ...

  •   那恩爱的一对从窗口一晃而过。

      他们所去的方向只有一间小包厢,是情侣座,郭小帆刚开始订的时候大堂经理推荐的就是这间,她嫌太小,放弃了。

      郭小帆冷笑着拉上百叶窗,坐了回去。

      胡雯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嫁的丈夫是这种人。

      胡雯盯得紧,章天程圣诞前夜请人吃饭她都要亲自打探一下。但他的心早就变了,真想做什么,妻子是拦不住的。

      胡雯也是够可笑的。章天程能在奚然然怀孕期间和她这个前女友旧情复燃,又怎么会不这样对待她?

      郭小帆给祁云云和白羽萱倒满橙汁,三人继续聊天。

      席间,她借着洗手去了趟前台,没费多少功夫就查到那间包厢的预订人。不是章天程,而是一位姓杨的女士。

      也对,章天程当然不会用自己的姓名。至于“杨女士”,不知是不是他怀里那个——也许是化名,但她留的手机号码多半是本人的。

      郭小帆把这些信息都记了下来。

      ……

      转眼到了六月,郭小帆毕业了。

      半年来,郭小帆在丁秘书心里的满意度直线上升,也赢得了财务部全体员工的认可。

      包括大总监章天程。

      在实习生转正的申请书上,章天程抽出派克金笔,签下龙飞凤舞的“同意”二字。

      “小帆,不错啊,以后都要保持这种积极的工作情绪!”他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双臂搭着扶手,笑眯眯的。

      “明白!”郭小帆也摆出开心的笑容。

      丁秘书笑着说:“转正了待遇翻倍,小帆对得起这份薪水。”

      让挑剔的丁秘书这样直白地夸赞,可不容易呢。

      “全靠丁姐栽培。”郭小帆谦虚地说。

      现在她进入章天程办公室的次数越来越多,章天程渐渐把一些往常由丁秘书做的事交给她。

      丁秘书是章天程的业务特助,还兼带着做生活秘书,郭小帆接手的主要是后者的活儿,又多又杂。

      比如,为章家交水电燃气费、物业费,采买日用品,兑换零钱和外币钞票,全家人度假旅游相关的订票订房,等等。

      今天来找他签转正表,他又委派了一件事。

      “晚上我要参加一个酒会。可是很不巧,早上我太太跟我说,让我去干洗店取她的衣服,下班带回去,她明天外出要穿。”

      章天程把一张干洗店的单子交给郭小帆。

      “当时不知道酒会的事,快下班才接到总裁室的通知。现在跟太太说,我怕她要大发雷霆,万一半夜回家不给我开门……哈哈哈。”

      章天程一向把自己装扮成惧内的宠妻狂。

      “小帆,没办法,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回到办公桌前,郭小帆摊开那张香气扑鼻的洗衣单,上面签着胡雯的名字。

      胡雯不上班,过着全职阔太太的生活,家里还有不止一个保姆。拿干洗衣服这种小事,还要让忙碌的老公去做?

      她明明知道他忙。

      郭小帆笑了笑,慢慢折起单子,放进钱包里。胡雯心里很清楚,章天程会让手下的“office小妹”——也就是她——跑腿,半年来还少吗。

      章天程的父亲是工程师,胡雯的父亲是教授,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都不错,但还远称不上富贵之家。

      可夫妻俩却都喜欢摆精英贵族的架子。

      那家干洗店很有名,但距离极盛很远。郭小帆午饭后立即出发,等到拿着衣服,抵达章家那片高档别墅区,都快到四点了。

      “哎呀,原来是小帆啊。”

      本来把衣服交给保姆就可以走了,胡雯听到动静,热情地从二楼赶了下来。

      郭小帆笑着打招呼,“章太太。”

      胡雯半是嗔怪半是愧疚:“天程跟我说了。唉,辛苦你啦,又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看你满头是汗的,坐坐再走吧,我让彭姐给你榨杯果汁。”

      “那,多谢章太太了。”

      郭小帆双手捧着橙汁,坐在一楼客厅的欧式沙发上,接受胡雯亲切的慰问。

      胡雯的谈话多半是各种高档消费。从别墅目前差强人意的欧式家装开始,逐步过渡到服装,美容,出国游,私人会所……滔滔不绝。

      说完一个话题往往带一句,“小帆别急,你这么能干,将来一定也负担得起。”

      郭小帆就微笑倾听,频频点头。

      胡雯高兴的时候就这样。

      一个人淋漓尽致地展示自己的虚荣、浅薄与优越感,当笑话看就行。

      门铃响了。保姆彭姐禀报:“太太,少爷回来了。”

      这位少爷小名叫威廉,是章天程的儿子。据胡雯说,威廉进了一家昂贵的国际幼儿园,接受的是西方传统的贵族式教育。

      “妈咪!”

      小男孩穿着考究,长得挺可爱,就是太胖了,冲进胡雯怀里的时候,像颗炮.弹,沙发都陷了下去。

      胡雯用英语和孩子聊了几句,然后就起身,去厨房给他端点心。

      威廉爬到胡雯坐过的位置坐稳了,歪着头看郭小帆,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郭小帆冲他笑笑。来过好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

      “This is mine!”威廉忽然冲过来抢郭小帆的橙汁。

      他说,橙汁是他的。

      他用力过猛,橙汁洒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湿透了。

      威廉大哭。

      胡雯和彭姐惊慌地赶来。威廉扑进母亲怀里嚎啕,哭着哭着,沉重的身子朝地上一躺,滚来滚去,拽都拽不起来。

      “It's all her fault! She is a witch!”

      都怪她!她是个巫婆!这是他哭着打滚儿的时候重复的话。

      ……

      夜幕降临,郭小帆又来到了盈盛广场的游戏厅。

      她的心情很不好,濒临崩溃。

      倒不是因为威廉那熊孩子诬陷成功,彭姐一直在客厅里忙活,为郭小帆澄清了。

      郭小帆并没有生威廉的气。他的父母把他养成这样,将来他长大了,现实会教他做人。

      只是,看到威廉,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豆豆。”郭小帆轻声念着。

      豆豆是早产儿,只存活了几天。

      她本不该有这样悲惨的命运。

      奚然然早产,是因为某日外出时不慎摔倒。

      她正随着人潮过马路,不知谁绊了她一跤。

      她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幸好有人及时叫来急救车。医生说,再迟点孩子就保不住了。

      可豆豆后来还是死了。

      而胡雯,在一次次自吹自擂的过程中,透漏过一个讯息。

      “我这个人最心软了,尤其看不得虐待孕妇、孩子、老人这种新闻。小帆,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我总想着照顾你一把,呵呵呵。”

      然后,她就提了自己“亲眼目睹”的一件事。

      那是大约四年前了,在一个炎热的夏日。胡雯去A市见一个老朋友,路上偶然发现有位孕妇摔倒,痛苦不堪,她觉得好可怜……

      郭小帆走到那台游戏机前,机械地投币,举枪。

      这一切有这么巧吗?她才不信。

      胡雯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导致她摔倒的人。

      老朋友就是章天程吧。

      胡雯那时也怀孕了,她等不及章天程与奚然然坦白——奚然然已经怀孕七个月,这时离婚,章天程怎么开得了口。

      促使奚然然流产,胡雯有最大的动机。她没想到孩子活了下来,就一不做二不休,进一步下毒手……

      一定是这样的。

      重生到现在,不声不响百般忍耐,为的就是搜集证据,将凶手绳之以法。

      郭小帆做过很多次心理建设,面对这对恶心的男女,她自问已心如止水了。

      但威廉的出现,让她无法不想起豆豆。

      威廉,三岁多了。他就是章天程和胡雯这段婚外情所生的孩子。他的到来,促使胡雯生出毒念。他如此强壮,豆豆却孱弱得连哭都没有力气……

      “砰砰砰!”

      一只接一只僵尸咆哮着扑来,郭小帆狠扣扳机。

      在章家,她差点失态。豆豆是她心里最脆弱的角落。

      另有所爱,离婚就是了,为什么要害无辜的孩子?!

      泪水涌出,她侧过脸,试图眨掉。双手被占了,不方便摘眼镜擦泪。

      “要帮忙吗?”蓦然间,又有人在耳边轻声说。

      “……裴总。”

      她狼狈地扭头,摘下眼镜,裴铠宸已经投了币。

      ……

      双枪并进,这次他们打了通关。

      “怎么这么巧,又遇见裴总。”

      裴铠宸把枪插回游戏机,“今天周末,随便逛逛。”

      盈盛广场是极盛的产业,最近销量下滑,他顺便做做考察。

      “谁知又看见你在大开杀戒。怎么,你靠这个减压?”

      郭小帆尴尬地笑笑,“呃,挺喜欢这机子,我只知道盈盛广场五楼有……多谢裴总帮我通关,我请你喝咖啡吧。”

      在一楼的星巴克,他们一人点了一杯,坐在小圆桌前对饮。

      “小帆,”裴铠宸目光带着深思,“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不要独自排遣,能找朋友倾诉最好。极盛的工作压力大,有不少得抑郁症的。”

      “谢谢裴总。我挺好的,打完僵尸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就是真的来减压的了,嗯?”

      郭小帆犹豫了一下,点头。

      这半年里,她再没像上次那样,在公司与他偶遇。看见他都是在财经杂志、电视新闻等媒体,报道他出席几年一度的全球性经济论坛、做主题演讲,参加重要的市政建设项目开工仪式等等。

      关于他的传闻,她也知道不少。比如,他虽然平时不苟言笑,给人以冷峻矜贵之感,但工作上敬业严谨,从不发脾气;他很低调,外出喜欢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尽量少用专职司机;他从不让秘书或助理处理私人事务;每天到得最早,不坐电梯,从一楼一层层走到他所在的三十楼……

      最关键的,一句绯闻都没有。对于一位正当盛年、颜值体力都属绝佳的单身总裁来说,这是极为少见的。

      公司里那些充满憧憬的八卦女孩都很好奇,也很欢喜。

      “如果……”

      裴铠宸顿了顿,斟酌着字眼,“有困难的话,不要硬扛。可以找我……你知道我的专线。”

      “谢谢总裁大人。”郭小帆笑了,“裴总是在鼓励我越级汇报吗?”

      裴铠宸也笑了。他垂下眼,拿小勺搅动着杯里的褐色液体。

      “小帆,不要拒绝别人的好意。”

      她内心一震,抬头看他一眼,明亮的黑眸好像要看透她心底,照见全部秘密。

      “可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见你在哭。”

      “……”

      她低着头转动咖啡杯,不知该怎么回答。

      “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开心的。”她挤出笑容,“女孩子家,总归少不了一些烦恼……”

      “对于办公室性骚扰,极盛有很严厉的处罚。”

      原来他怀疑有男同事欺负她。郭小帆连忙摇头:“没有的事!真的!绝对没有!”

      裴铠宸放下小勺,瓷盘发出轻轻的“铮”的一声。

      “好吧。那么,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说。”

      “你玩的那个游戏,开发商都破产好些年了。去年,游戏厅管库员在库房角落里发现还有这么一台,型号虽然陈旧,调试完了还可以运转,这才搬出来。似乎也不怎么受欢迎,它真的过时了,也就你一直喜欢。”

      郭小帆微微颤抖。

      当年这款游戏刚推出的时候,喜欢的人都是不多的。章天程不爱打游戏,更反感泡游戏厅,他觉得那纯属浪费时间和钱,奚然然这个小爱好,没有告诉他,婚后也不再玩了。

      “所以小帆,我想问一问,你是几时练得那样娴熟的?这么古老的游戏,网上都搜不到。”

      倒退回游戏刚面世的年代,她才多大,并且,还住在清苦蔽塞的山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

      郭小帆深深地吸气。

      不是不能编出合理的说辞,但她犹豫了。这个男人太敏锐,又分明是出于对她的关心。

      “裴总,您的好意,我懂。”她低低地说,“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回答你。”

      他沉默地看着她,目光灼灼,她感受得到那被拒绝的不悦。他虽亲和,却是个强势的人,刚才的谈话像老友一般随意,令她几乎忘记了两人的身份悬殊。

      但她还是倔强地低着头,并不改口。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男人轻轻的声音,带着自嘲。

      “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呵呵,谁又不是呢。”

      她释然,心头却有些酸涩,“谢谢。裴总……对不起。”

      要是把真相告诉他,恐怕他会以为她疯了吧。

      “小帆,别太倔强。”

      裴铠宸把手探进衣袋,抬头看看无烟区的牌子,又抽回手。

      说不清这种感觉。她的辛苦与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巡查监控的时候常调财务楼层的录像,看见她在楼层里奔波劳碌,进出电梯,像只勤劳的小松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但是……

      她不太一样。热情,乖巧,聪慧,礼貌,这些都只是伪装。偶尔等在电梯口时,她脸上露出一晃而过的凄怆与寒意,他捕捉到了,心底有着微妙的震慑。

      那是因为什么,与今天她情绪失控有关吧?

      郭小帆觉得不能再这么坐下去了。裴铠宸太犀利,好怕被他剖析得遁无所遁。

      她推开杯子站起来,“裴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周末愉快。”

      他没有动,也没有回答,看着她微笑和鞠躬,转身走出玻璃门。

      单薄的身影融入夜色,门外不时掠过说说笑笑的红男绿女,街头的霓虹灯变幻闪烁,永不疲惫一般。

      裴铠宸看了看对面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他的咖啡也是没喝几口,已经冷掉了。走到吸烟区坐下,摸出烟盒,点燃一支。

      真是犯神经了,挖掘别人的隐密做什么?她失控了,他也是。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控过了,还是为了一个女孩。

      袅袅青烟中,裴铠宸出神地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一个人大笑着在他面前坐下。

      “打玻璃门就看见你了,跟你比划几下都没理我,高冷总裁这是又思考什么大手笔哪?”

      “白子,是你,不好意思。”裴铠宸抽出一支烟,给白皓东点上,“这么巧。”

      “不巧不巧,我是来找你的。”

      “哦?”

      白皓东接过烟猛吸一口,鼻孔喷着白雾,“兄弟我忙完一个大案子,可算有了几天假。咱俩叫上祁骏,我知道一个地儿特好玩……”

      手机响了,白皓东掏出来一看,皱着眉头点开,“萱萱?”

      “是白皓东先生么?”女孩的声音充满焦急,“我是白羽萱的朋友。我们在云都KTV,羽萱出事了!”

      裴铠宸掐灭了烟头。

      电话那边的女孩,一小时前还在陪他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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