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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断绝主仆 ...

  •   “打死你有何用?”杜姨娘不屑,差点将手边一碗茶水浇在了墨兰面上,“妾再问你一回,你是如何下的那药?”

      墨兰低垂眼帘,她沉浸在对邢慕云的愧疚中,并未回杜姨娘的话。芳芜见状啐了一口,给墨兰腹部又踹了第三脚。

      “呜……”墨兰此时痛得只能轻哼一声,身上全然失去了抵抗之力。

      “别在碧荷苑闹出了人命。”杜姨娘吩咐芳芜,随即她以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望向墨兰,“不说也罢,反正你不过是一颗废子,没了便没了。正好让大姑娘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是何人都能招惹!”

      墨兰缩在地上,眼中泪水流淌。面临险境,她又素来怕疼得要命,不得已再次屈服于杜姨娘:“姨娘别恼……奴婢说……”

      “这才乖。”杜姨娘唇边挑出一抹笑。芳芜则冷哼一声。

      墨兰气息微弱,忍着疼痛咬牙说道:“大姑娘近来实在警惕,她的膳食汤药在大厨房做时便有丫环看着……奴婢寻不到机会,只好偷偷将药抹在栖云轩内的胜春花瓣上,前些日子她喝了那花做成的花茶,不知为何却未受影响……”

      “胜春?”杜姨娘重复了遍,而后她问向芳芜,“之前是否听羡水说起,大姑娘送了她一包干花?”

      “是。”芳芜应道。

      杜姨娘皱眉,心中大致有了数,她沉声吩咐:“去查那干花被用在哪儿!”

      芳芜即刻领命退下。墨兰担忧邢慕云做事留下痕迹,面上却又不敢显出几分。她心中颓然,自己似乎又给邢慕云添了麻烦。可不说便是被打死,墨兰没有别的法子。

      杜姨娘复问道:“你下药时,可有被人发现?”

      墨兰犹疑了瞬,只能继续说下去:“……奴婢子时起来下的药,应当无人知晓。”

      杜姨娘却是不信,面上挂着冷笑:“那大姑娘怎会使这一出祸水东引之计?墨兰,看来你早已被怀疑,即使是死了,大姑娘也不会为你收尸。”

      墨兰听懂了杜姨娘的意思,她知晓自身难以保全,心中泛起阵阵苦涩:“还请姨娘给个痛快。”

      杜姨娘挥了挥手,不甚在意道:“把她带到郊外五马分尸。”

      墨兰闻言害怕得差点昏死过去,她被婆子粗暴地拖起,不禁凄声哀求道:“姨娘,姨娘饶过奴婢……”

      就在此时,一名丫环快步走入屋内,向杜姨娘禀报道:“姨娘,大姑娘那边发现墨兰丢了,正在寻呢。”

      “是么?”杜姨娘听后思量了瞬,看来这墨兰还有些价值,若她不明不白地没了,对自己并无益处。

      拖着墨兰的婆子见状停下手来,等候主子的吩咐。

      “将她打晕了扔到一处假山下。”杜姨娘最终决定留下墨兰,毕竟栖云轩内的其他丫环不太好收买。只要墨兰还有用,杜姨娘自当榨干她的每一分价值:“墨兰,你若敢泄露在碧荷苑的半个字,妾即刻夺了你性命。”

      “奴婢省得。”墨兰听见杜姨娘的警告,却如同听闻天籁,总算她还是逃过一劫。

      随即墨兰脖颈一痛,沉沉黑暗袭来。

      随后栖云轩内,墨画微皱着眉,向邢慕云禀报:“姑娘,墨兰已被找到,伤得有些重了。”

      墨画毕竟一直与墨兰同住一屋,感情还算不错,现如今难免有些不忍心。

      邢慕云望着晨间洒进的金色光晕,未曾多言。然而她却想起五岁那年,面前站着几排丫环供自己挑选,邢慕云一眼便看中了文静秀气的墨兰,和明艳活泼的墨画。二人见邢慕云选了自己皆面露喜色,墨兰低头,嘴角泛起羞涩的笑意。

      今非昔比,往事如烟,说的就是如此。

      “姑娘,杜姨娘带人去了慈安居。”一名丫环掀起水晶帘子,走进禀报道。

      邢慕云回过神,清如芙蓉出水的面上依旧柔和,只是含着些微的冷意:“去看看。”

      慈安居内,杜姨娘跪在了夫人方氏面前,连带着与几位姨娘一起苦苦求情:“夫人,二姑娘不知入了什么魔障,还请夫人开恩,同意妾请道士作法!”

      方氏坐于首座慢悠悠地抿着茶,她犹记恨上回杜姨娘偷换玉观音一事,便置邢羡水的病情于不顾。

      杜姨娘见方氏如同听不见一般,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敢有所显现。毕竟方氏才是后院明面上的主子,自己目前无法僭越了去。就如上回打板子,杜姨娘也只能忍受,可如今伤得是她的羡水啊!

      想至此,杜姨娘狠一狠心,跪着用膝盖爬到方氏脚边,拉扯她的裙裾,“夫人,妾求您了。若您答应,来世妾必做牛做马报答!”

      方氏不耐烦地皱起眉,刚欲唤人将杜姨娘拉走时,听到丫环前来禀报:“夫人,大姑娘来看您了。”

      邢慕云款款走入慈安居,见几个丫环拉不动杜姨娘,便对身后说:“凝香,还不把杜姨娘拉走。”

      “是。”凝香箭步上前,抓着杜姨娘的胳膊,将其用力一把揪起。

      杜姨娘气急却只得松开手,免得扯坏了方氏的裙裾。她心中暗想这丫环怎会手劲如此之大,竟来坏自己事,莫非是个会武的?

      想起先前派芳芜去查那包干花,杜姨娘得知其中有些被做成香囊,有些则被泡了花茶。然而那些胜春干花却没有问题,邢羡水屋内也无药物的痕迹,这令杜姨娘很是不解。如今她乍然见到凝香,突然有些明白过来。

      羡水屋内看守不严,这就给了会武艺者入内偷换干花的机会。邢慕云定是早有准备,才出了这么一手!

      邢慕云接到杜姨娘暗藏怨毒的目光,依旧不在意地向方氏问安:“娘近来可好?”

      方氏见邢慕云的丫环拉开了杜姨娘,没好气地答了句:“尚可。”

      邢慕云走到一旁的楠木椅上坐下,清悦出尘之音响起:“听闻诸位姨娘在此,甚是热闹,不知所为何事?”

      周姨娘闻言跪在地上软声答道:“二姑娘不知得了何病,杜姨娘便想请道士作法。毕竟是一家人,还请姑娘菩萨心肠,劝劝夫人吧。”

      这周姨娘看着倒是心肠不错。邢慕云只淡然勾唇一笑,问了句:“二妹情况如何?”

      杜姨娘用丝帕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成天说胡话,人也憔悴不已,这会儿好不容易睡了,估计没一会儿又得起。”

      “那可真是不堪。”邢慕云抿了口丫环递来的茶水,轻笑间讽道。

      杜姨娘此时不好反驳,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下,甚至她还必须得求一番邢慕云:“大姑娘,二姑娘素来事事想着您,上回还特地给您求了签。您就看在与她的姐妹情分上,与妾一同求求夫人……”

      “娘。”邢慕云放下茶盏,转头望向事不关己的方氏。

      “怎么,你是想胳膊肘往外拐不成?”方氏转着手中佛珠,怒瞪着邢慕云。

      “都是一家人。再者,父亲就快下朝了。”邢慕云提醒道。

      顿时方氏的面色便阴沉下来,她怎么忘了还有邢远山这个老不死的。若是他知晓自己苛待庶女,怕是又有得麻烦。

      地上跪着的杜姨娘见方氏神情突变,心中又是恨得牙痒。杜姨娘本想借此让邢远山训斥心如铁石的方氏一顿,最好收了方氏的管家之权。这邢慕云一出现,便打乱了她的计划。

      果不其然,方氏不耐烦地改变主意:“你们要请便请吧。”

      “多谢夫人和大姑娘。”姨娘们低声应道。

      方氏心中添堵,挥手便要赶人:“本夫人要歇下了。”

      “那便不扰夫人了。”

      于是众女眷纷纷退出方氏的屋子。邢慕云问了杜姨娘一句:“可要我派丫环去寻道士?”

      “怎敢劳烦姑娘。”杜姨娘心头一跳,面上却规规矩矩地答道。

      周姨娘以为邢慕云这是关心二妹,她和缓道:“姑娘身居闺阁,这等俗事还是让杜姨娘来吧。”

      “周姨娘说的是。”柳姨娘娇媚一笑。今日一见,她心想这大姑娘还有几分手段,只是脾性太软和。

      今日柳姨娘本就是收了杜姨娘的好处才会来此,至于另一位无子所出的何姨娘,此人并不得宠,除了请安外甚少露面。

      在旁人面前,邢慕云还未和杜姨娘撕破脸皮,可谓客气得很。此时邢慕云似笑非笑地望了眼杜姨娘:“那便有劳杜姨娘了。”

      “妾不敢当。”杜姨娘低头拘谨地应道,让人觉得方才她求方氏所为不过出于一片爱女之心。

      其实据邢慕云猜测,杜姨娘手中应有那不知名的解药才是。即是说,邢羡水此时应已服下解药,那这杜姨娘还来慈安居哭哭啼啼,当真是充满心机。

      而后邢慕云未多言,只是转身离去,回了自己的栖云轩。她想起偏房内还躺着墨兰,便去往下人住的屋子,等墨兰醒来。

      于是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待墨兰睁开双眼,她在栖云轩偏房第一眼见到的,竟是邢慕云。

      “伤得可重?”邢慕云坐在床榻边,绝美的面上神情浅淡地问道。

      “姑娘,呜……”墨兰眼中泛起泪花,挣扎着便想起身,腹内却泛起一阵剧痛。

      邢慕云身形未动,她并未因此动容:“你身上的踢伤未愈,且躺着吧。”

      虽然邢慕云知晓是碧荷苑的人对墨兰下了手,但她无心以此发作于杜姨娘。毕竟人都不是在碧荷苑找到的,若说起来没得被反咬一口。

      墨兰心头一苦,躺在床榻上低垂视线片刻后,突然抬起头坦诚道:“姑娘,奴婢对不住你。”

      邢慕云闻言望向她。墨兰被邢慕云的视线盯着,一时有些害怕。然而墨兰已不愿再听从于杜姨娘,如此一来,自己使邢慕云患上心疾一事迟早会被发现。墨兰想,自己落在姑娘手中,兴许还能痛快一点,留个全尸。

      “六年前姑娘患上心疾,是由于奴婢听了杜姨娘,服侍时给您换了件坏的中衣。这中衣被染了瘟疫的人碰过,您才会浑身发热,染了心疾……”

      墨兰说到后头控制不住地抽泣,邢慕云却是神色平静,虽然心中未必好受,她亦只轻声问道:“这回呢?”

      “杜姨娘以此事要挟奴婢……奴婢害怕被人知晓,这才在院内胜春上抹了药……奴婢有愧于姑娘一直以来的大恩大德,自请一死。”

      墨兰断断续续地说完,便闭上哭到红肿的双眼,不敢望向大姑娘。

      邢慕云沉默了瞬后问道:“晏儿的死,你可知情?”

      墨兰依旧闭着眼:“奴婢不知。”

      此时邢慕云不知该作何想法,她来偏房的目的就是为了策反墨兰,将原属杜姨娘的人收为己用,最后再让墨兰死于杜姨娘之手。这是她原本的计划。

      然而眼下墨兰似乎是真心悔改,邢慕云一时亦不知该拿她如何办。良久后,邢慕云叹口气:“你能有悔过之心,自是好的。”

      “姑娘?”墨兰听到这么一句,简直怀疑是否听错,她带着惊喜之情睁眼。

      “还记得六年前我对你说的话么?”邢慕云突然问。

      墨兰不知大姑娘问这作何,点头答:“自是记得的。”

      邢慕云面上不辨息怒:“如今你既已招认,我便不再追究。杜姨娘所做二事,光凭你一张嘴无法定罪。因此,我要你助我扳倒杜姨娘。”

      “奴婢在所不辞。”墨兰眸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她觉得自己何其有幸,竟能获得救赎的机会。只要姑娘愿意因此原谅自己,墨兰自然愿意为姑娘所用,去与令她害怕的杜姨娘周旋。

      “在此之后,银子和卖身契都会给你。”邢慕云自绣墩上站起身,背对着墨兰,“你我不再是主仆。”

      墨兰闻言如同晴天霹雳,怔在那儿不知作何反应,只喃喃道:“姑娘……”

      “你该庆幸,终于可摆脱丫环的身份。”邢慕云丢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偏房,留下墨兰在房内泣不成声。

      那般温柔的姑娘,曾经给出的鼓励仍历历在目。

      “你不过是个丫环,若想改变自己的身份,就做给我看。”

      姑娘,奴婢虽不想做丫环,但奴婢愿意奉您为主,陪您一直走下去。只可惜,如今已再无资格。

      邢慕云走出偏房后,便见墨画守在门口。墨画听闻房内隐约的哭泣声,一时心内喟叹不已,她上前询问:“姑娘这是与墨兰谈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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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断绝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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