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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师太王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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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喜生怕她还要追上去拍一掌,立马牢牢地抱住她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劝阻道:“之前下山的时候您是怎么说的,前尘往事都过去了,您也不计较了,怎么一下来就忘记了呢!”
锥心之痛,岂能轻易忘记!
勿圆双拳紧握,浑身发颤。
“他违背誓言在先,我怎么不能教训他一下!”勿圆看着车马离去的背影,眼圈气得发红。
峨眉山上,他握着她的手说,待山下之事了了,他便回来守着她,两人闲云野鹤,再不管这俗事纷争了。
她在山上苦等三年,却不想他早已在山下另娶娇妻,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去了。
“您当日没有去找他理论,今日这般贸然动手,又哪里站得住脚!”无喜拽着她道,“您不是给无悲姐姐说了吗,日后若再与他相见,不过当是路人罢了。您堂堂峨眉掌门,就这般说话不算数了?”
无喜不愧是峨眉山第一巧嘴,三言两语,直戳人心肺。
勿圆甩开她的胳膊,气愤地抬手一指:“究竟他是你师父还是我是你师父!”
“正因为您是我师父,所以才不想您到这建安城来丢脸来了。”无喜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眼睛道。
勿圆怔住了。
“有何丢脸的?”
“怒拍负心人”,这不是一出喜闻乐见的戏码吗?要是编成戏台子上的剧本,那得多少人起身叫好啊。
“他是万民称贤的王爷,又早已婚配了高门大户的小姐,您……”无喜咬牙,狠了狠心道,“您此事找他算账,不在点儿上啊!”
就如同人家打了你一巴掌,你当时没还回去,过了两年冲到人家的家里将人家爆锤一顿,这是何道理?旁人只会说你无理取闹,并不会计较是他两年前先动的手啊。
勿圆抬起的手缓缓落下,眉眼也皱成一团。
“李捕头,大侠怎么了?”远处,孙平蹲在空地上,用胳膊肘拐了拐旁边的李捕头。
“看不出来,有点儿怪。”李捕头摇摇头。
情形诡异,看着似乎是大侠被丫鬟给训了一通,这上哪儿说理去!
“那我受的委屈,就这么算了……”勿圆转头,疑惑地看向无喜。
无喜自然也心疼她,这是一手将她带大的主子,亦师亦母,她怎会看她受委屈呢?
“主子,这桩事便罢了,咱们另找机会教训他吧。”要她劝主子放下,她也觉得太苛刻了些。
“另找机会?”勿圆喃喃道,“我与他最大的过节都肯掀篇儿,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找他麻烦……”
此时,艳阳高照,炙烤得地面火辣辣的。
勿圆转身朝城内走去,步伐稳健,背影却透着一股被世间遗弃的萧索感。
自小长在峨眉山,师父护着,师姐师妹让着,自身又是武学奇才,霸道强硬她会,摧人性命她也会,却唯独不知该怎么替自己讨回这次的公道。
“师父……”她仰头看烈日,“您要是在就好了……”
若师父在,扑到她怀里痛哭一场,前事尽销。
可师父不在了,她被自己这个不孝徒儿给连累了。
无喜见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朝建安城内看去,一片繁华依旧的模样,从不因一人的得意或失意而增减半分。
……
勿圆带着随从下榻到一个看似寻常的客栈,实则是峨眉派的联络点的地方。
一入客栈,孙平与李捕头便结伴找来了。
“何事?”勿圆的目光冷淡,口气也着实称不上好。
孙平先开口,道:“我二人是特地来辞别的,感激大侠们这一路的照拂,如今已经到了建安城,不好再叨扰,故而来跟大侠辞行。”说着,他从怀了摸出了一块布,打开后拿出里面的两串金耳环,捧在勿圆面前,道,“出门太急,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况且家境贫寒,也没什么好东西可表示对您的感激的,这一对耳环是临行前娘子摘下给我的,她说不管找不着得回儿子,都要……”
话还未说话,他已经抬起袖子擦拭眼角了。
“都要表示一番,以免让人看轻了。”
勿圆一直未将孙平看在眼里,重男轻女又市侩的男人,她哪里有什么好脸色。如今见他捧着一对金耳环哭哭啼啼地对自己辞别,倒还对他刮目相看几分。
李捕头虽有些不舍,但目的地已达,再对人死缠烂打着实说不过去。况且他们跟了一路了,眼前这人也没有松半句口,眼见是无望了。
“不用感激我,不过是让你们跟着罢了,算不得帮了什么忙。”勿圆道,“耳环就留着吧,这是你娘子对你的心意,回去的时候给她完完整整带回去罢。”
孙平瞬间红眼,弯腰向勿圆拜别。
那二人离开后,勿圆坐在椅子上一时半会儿没有起身。
寻常夫妻,虽日子艰难、财力不济,但相互依偎惦念着何尝不是美日子?须知,这世间得万千财宝易,得一有情人却难。
“无喜!”勿圆扬声喊道。
“哎!”无喜一直在门口候着,听她唤人赶紧进来。
“给我准备一套夜行衣,晚间我出去办点事儿。”
无喜眉梢带喜,摇头晃脑地笑道:“可是为了孙平儿子的事儿?”
勿圆斜睨她:“你又知道了?”
“当然!主子向来嘴毒心善,我在外面听着就知道您最终还是会出手帮他们一家人的。”
勿圆轻笑三声,不错,她的确是个嘴上狠的人。
“改天我往这街上支个摊子,你这算命先生就可以开工了。”勿圆扫了她两眼道。
无喜笑嘻嘻地往外走,道:“小人可算不准其他人,只摸得着主子您的脉!”
勿圆眯眼,拾起旁边的茶盏,一挥袖,茶盏飞射而出。
无喜见状,不敢开半点儿玩笑,赶紧撒腿跑,一边跑一边弯腰躲避。
“咚!”
茶盏最终砸在过道上的柱子上,但无喜的衣角也沾湿了一些。
“下次能全身而退的时候才算有长进了。”勿圆坐在里面,哼道。
无喜抱头窜开,不敢再去领招了。
据派中人报告,那一伙人劫了不少的婴孩圈禁在一个大院中,院子就在这建安城内,并且就在大名鼎鼎的翔安路附近。翔安路,多少侯门贵眷都住在那附近,往周围丈量二里地,全是这建安城有名有姓的人家,可谓是出其不意。
勿圆换了夜行衣,站在圆桌前研究地图。
“主子,子时已过了,您还不出去么?”无喜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套小的夜行衣套在身上,垫着脚尖,跃跃欲试。
杀人放火的勾当她常干,这救人的事儿还是头一遭,新鲜。
“你看啊,这宅子附近全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非等闲人还住不了这般好地方,有些奇怪。”勿圆道。
“说不定是他们有钱呢,坏事做多了,总能攒下钱的。”无喜道。
勿圆摇头:“不是这么个理儿。你以为建安城是咱们峨眉山啊,只要有钱就能买到地圈起来?”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这越是权贵集中的地方,宅子就越吃香,官儿越大,宅子约好地段约好,纵然官小的,也拼命要住到这附近,否则下了衙,谁有精力从城东走到城西来找你消遣?
看这婴孩儿被集中圈禁起来的宅子,林木多,院子少,有点儿闹中取静的意思。换句话说,也要隔音的效果,否则那几十个孩童一哭,不全暴露了?
“主子是说这宅子后面有人?”无喜脑袋灵光,虽偶尔气死人,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勿圆的小棉袄,深知她心的。
“恐怕官位还不小。”
“咱们今晚一抢人,会不会打草惊蛇?”
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了,若她只救孙平的儿子一个,定然是把握十足的。可救了这一个,其余的孩子会不会因此被转移地方?或者说她的行为会加快这群人干坏事的速度?到时候岂非是救了一个害了一窝?
主仆俩盯着桌上的地图,一时半会儿无人开口说话。
外面的梆子又敲了一下,无喜瞪得眼酸,转头看勿圆:“主子,要不今晚就睡吧?”
勿圆瞪她。
无喜讪讪一笑,憋了一个哈欠回去:“我这不是看你辛苦嘛……”
“孙平的儿子我来救,其余的……”勿圆的手指移到地图上,点了点其中的一座宅子,道,“就交给他吧。”
无喜定睛看去,见她手指尖所落地方,赫然写着“瑜王府”三个大字。
“主子……”
“别想多了,我只是把他该做的事情交到他手上去。”她是江湖人士,不便参与这些,但他不同,他是天子近臣,权柄在握的王爷,所能做的自然非同一般了。
“拿纸笔来。”
……
“这是谁递上来的?”
瑜王府的书房,灯火通明,主人家面前还摆着一摞公文未批。
奉铭,王府总侍卫,道:“这是门房在门柱上发现的,钉得死,我去才将它拔了下来。”
瑜王拿着信,抚了抚打结的眉毛,脸色有些疲累。信中所写骇人听闻,绝不是可以随意忽视的小事。
忽然,他看着这纸上的笔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把书架最上面的红木盒子取下来。”
奉铭没有二话,立马搭了凳子,伸手将顶格的盒子取来递到他案桌上。
这红木盒子价值不菲,装入里面的东西不腐不坏,连颜色都不会改变。可当瑜王打开这盒子后奉铭才看清,这里面可不是装了什么绝世宝贝,而是一摞厚厚的书信。
瑜王拆开一封,将自己手里刚得的信铺在一旁,两相对比。
奉铭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一模一样。瑜王握着信,抬头看向前方。
奉铭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潮红。
“王爷。”
“这究竟是什么人?”瑜王皱眉,心口的位置一瞬间产生了一种紧迫感,逼着他去重视这件事情。
他生过一场病,忘记过一些事,但陆陆续续地都能被记起。唯独这红木盒子里的东西,他不记得,连同是谁写给他的也不记得。
此时写信的人似乎是出现了,他该去找寻一个答案吗?
看来,王爷还是记不起来,奉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并非他刻意隐瞒,实在是老王妃下了死命令,若有违背者,拖出去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