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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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郑和——”
“王景弘——”
“吴瑄——”
“——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喧天的锣鼓、沸腾的人群的夹道欢迎中，郑和一行三人终于踏上了这片他们阔别两年有余的故土。沿着早已铺设好的金红地毯缓缓步上岸边的高台，他们整齐划一地翻身拜倒，向着黄龙伞盖下的大明储君行了三叩九跪的大礼。
“郑和，你总算回来啦！”对面锦衣华服的青年还未等他们说完，便热情地一个箭步上前向他伸出了双手，极力装出的端重威严的声线也难掩其中激动的颤抖，“请起，各位大人快快请起！”
“谢殿下！”郑和不由得眼眶一热，顺势低头微微用力握住他的手，忍住腰背间细细密密如蚁噬般的刺痛，尽可能顺畅地起了身。
“郑和，几年不见，你清减了许多啊！”待他终于直起身、他们四目相对时，郑和清晰地看见面前青年墨色眸中的欢欣雀跃一瞬间便转变成了震惊担忧。
“……？”郑和又是一怔，显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接连被两个自己尊敬爱重的人这样关心疑问，只得连忙笑着敷衍道，“那是因为微臣想家、想大明啊！”
“……！”朱高炽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听了这话不疑有他，立刻转忧为喜扬眉笑道：“父皇和我也想念你啊！父皇听说你今日回来，连早朝也罢了，专门令我到江边来接你们——”
“皇上龙体还好吗？”一提到那他最敬慕爱戴的君王，郑和不由得心下一颤，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拉着太子的手连忙关心道。
“好，非常好！”朱高炽肯定道，兴高采烈地挥手一指身后，“——你看文武百官都来了！郑和，快请吧！”
“谢皇上、太子殿下！”
之后他们便翻身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南京城繁华的街市，一路向皇宫行去。强劲的马蹄击打着城中的青石板路，这久违的颠簸令郑和恍如隔世。
“几年不见，郑和你的骑术还是这样精湛啊！”离开港口行了一段，朱高炽微微勒住马缰放慢速度，与他并辔而行。
“孤至今还记得八年前的那个秋天，父皇起兵之前，朱允炆把孤和二弟扣在了京师，”朱高炽幽幽道，“当时我们真的害怕极了，完全不敢想象他会对我们做出什么事来……多亏了你啊郑和，在父皇装疯，母后忧急，王府上下无人主事的困境中，一个人单枪匹马飞驰入都，乔装打扮去求了方孝孺，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把我们救了出来，又护着我们星夜驰马返回北平……”
“望着当时黑夜中我们并辔而行时你的侧影，孤就在想，”他扭过头，直视着郑和的双眸，坚定道，“你的魄力与胆识，你的忠贞与勇敢，是我们朱明王朝多么宝贵的财富！”
“……多谢殿下赏识。得以侍奉圣上和朝廷，是郑和毕生的荣幸。”听了这话，郑和心底骤然一烫，连忙在马上躬身施礼，动情地答道。
日头渐渐地高了，耀眼的阳光映上头顶皇城的琉璃瓦，将其染成炫目的金色。郑和在午门前勒住马缰翻身跃下，怀着无比的激动与虔诚走向他敬爱的君王，他忠于的家国。
且说船队刚一靠岸，袁渊连行李也没来得及收拾，两手空空地混入甲板上欢腾喧闹的人群下了宝船，脚尖点地纵起轻功，一溜烟穿过南京城熟悉的街巷，径直翻墙飞入那她自由长大的锦衣卫大院，落地的一瞬间，好巧不巧正撞入那个黑衣少年的怀中。
“师哥——！”袁渊吃痛地捂住被撞疼的额头，故作气愤地抱怨道，“你走路不知道看路的嘛？看见有人翻墙往下跳也不躲一下？”
“哎呀，我们水何回来啦！”少年顺势揽住她的腰身，漆黑幽深的眸子中漾满了温柔，“水何是得有多想师哥啊，船队才靠岸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翻墙回来了——怎么样？这一路上还顺利嘛？有没有什么奇闻轶事要跟师哥分享啊？”他说着，便牵过她的手向那边走去。
“啊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跟大人下西洋这一路上的奇闻轶事啊，我跟你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之后再慢慢讲啊，”袁渊一看他要开启无限聊天模式，连忙干笑着推辞道，进而一旋身拦住他的脚步，满脸殷切地恳求道，“师哥啊，请问你知道今天的庆祝船队返航的大朝会是什么时候开始、谁去殿上当值嘛？能不能…嗯，挤出一个名额带我一下？”
袁渊的这位师兄高谦礼时年二十有四，官拜锦衣卫从三品指挥同知，与她同是指挥使纪纲的入室弟子，如今同门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锦衣卫军中说一不二的人物。
“哦水何，合着你这么着急赶回来，不是因为思念师哥我，而是想蹭一个名额进大殿看热闹啊！”果然，这位以少年有为名震全军的高师兄立刻垮下脸来，满脸哀怨地反问道，“是为了要看郑和大人嘛？跟了他一路了看了两年多了现在回京了还要赶着去看，怎么不多看看你身边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高谦礼大人啊？”
见他那英武俊秀的面容上一副可怜巴巴的吃醋模样，袁渊不由得扑哧一笑，一本正经地安慰道，“是啊，我们高大人最好看啦！等水何看完大朝会回来，一定把你给看个够，非看到你不好意思为止！”
“嗯水何真乖！”高谦礼满意地抬手揉乱她的发顶，宠溺道，“那你一会儿就顶师哥我的班进吧——快去换衣服哦，一炷香后院子里集合列队了。”
“嗯好，谢谢师哥！”
半个时辰后的皇城奉天殿。
袁渊一袭挺括的大红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看上去面容沉肃、实则满心欢喜地立在大殿角落的阴影里，静待朝会的开始。
“宣正使总兵官郑和、副使王景弘、吴瑄觐见——”
在威严雄壮的鼓乐声中，袁渊只见她的国使大人一行三人缓步穿过大殿，在御前翻身拜倒，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叩九跪的大礼。
“微臣郑和——”
“王景弘——”
“吴瑄——”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皇上天恩！”
“朕见到你们回来，真是高兴、真是高兴啊！”两年不见，万乘之尊的永乐天子依然声音洪亮，容光焕发，他疾步奔下御座，立在殿前激动道。
“启奏皇上，臣等于永乐三年六月率海船二百五十五艘奉旨巡使西洋，船队航行两万三千五百余里，巡使占城、爪哇、古里等海外邦国十五个，通好列国君王、首领、酋长总计十二位，并有二十一位海外使臣随船回拜大明皇帝，愿与大明国永结同好，共享万世太平！”
男人清澈明朗的声音张弛而出，在辉煌的殿宇之间回响。袁渊默默听着，眼前骤然浮现出了那刚过去的八百多个日夜里，他们如山般的巨舶劈波斩浪、云帆高扬地航行于千顷碧波、万里风涛之中的图景，不由得心底一颤，一股暖流霎时涌遍四肢百骸。
“郑和，你们辛苦啦！”朱棣上前一步拍了拍郑和的肩膀，由衷道。
“皇上过誉了，”郑和微微勾唇一笑，继而正色道，“臣等此次巡使西洋，还与海外各国互通了贸易，交流了物产，所携中土之物颇受欢迎。海外各国君王纷纷贡献方物，商贩与百姓更是踊跃易物换货，不一而足。”
“臣此次共带回珍珠、珊瑚、金箔、乳香、胡椒、观音竹、龙涎香等海外产物，共计八百二十一种，装运一百三十五船。更有奇禽异兽多种：巨象五头、雄狮十只、奇鸟百只、花木无数啊！”
随着他沉稳自豪的话音，数十名手捧红木托盘的内侍鱼贯而入，上面奇珍异宝的光辉立时点亮了整座大殿，在原本肃立的满朝文武中激起好奇雀跃的浪花。
“哈哈哈哈哈哈——”朱棣欣慰地开怀大笑起来，“可见乾坤浩荡，四海无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总结到，“可是依朕看来，比这些宝贝更珍贵的，是海外诸国的通好之情，是天下万民的友善之心！——你们为朕友睦万邦，开了个好头啊！”
“皇上明鉴！今日朝会，可谓百年未有之盛典，”朱高炽在一旁躬身一礼，也不失时机地开口奉承道，“足见我大明永乐王朝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盛世明君，恩泽四海！”
一阵嘈杂喧腾的奉承过后，朱棣继续肃声道，“尔等此次出航两年有余，历尽风险劈波斩浪，开万国来朝新气象，功不可没！朕要重赏你们！”
悠扬的礼乐再次奏响，御前伴驾的大太监缓缓展开明黄诏书，高声诵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褒赏出洋正使总兵官郑和金币三千、银一万五千两、宝钞五千锭、绢纱绫罗各二百匹；副国使、副总兵王景弘、吴瑄各赏金币一千、银八千两、宝钞两千锭、绢纱绫罗各一百匹；船队都指挥使、指挥使、千户官、百户官、总旗、小旗以下各官，皆造册具报吏部、户部，以官评等，论功行赏。钦赐——”
“谢皇上隆恩！”三人再次翻身拜倒，叩谢道。
一道道丰厚的赏格念下，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之中的吸气咂舌之声顿时细细碎碎地响了起来。
“皇上可真够大方的啊！靖难之役无数将士军功卓著，赏赐也从没听过这么高的规格啊！”
“是啊，皇上可真舍得啊！这一封赏，差不离就赏出去一省布政使司一年多的税赋了！”
“看这个架势，那我的赏赐估计也少不了啦！”袁渊默默掐指一算，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描金乌纱阴影下的唇角不由得疯狂上扬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三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