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天发誓》读秒爆笑

14、给死刑犯做三陪

　　哐当！牢门重新关上、锁死。那个人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于作君。从一身的镣铐，可以看出是刑期临近的死刑犯。于作君第一反应就是恐惧！怕这位不在乎死亡的人突然扑上来，掐死自己。于作君一夜无话，一夜未眠蜷缩在那里。直到第二天，管教提审，向他面授机宜，于作君才如释重负。原来这是一个特殊安排，让于作君照顾死刑犯的衣食起居，为上路的人做心理安抚。让他们不至于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突然崩溃，或再走极端。做死刑犯的“三陪”，在局子里叫陪号。
　　这是政府对于作君的信任，也是要给他立功赎罪的机会。许多死刑犯临行前，不愿把什么都带走，是忏悔、是愤恨，是留恋，或出于某种心理，反而会说出更不为人所知的线索，甚至能撂出惊天大案。陪聊的人就有立功的机会，可以减刑免罪。在这里可以不坐板儿，伙食也好。只有被公安看上，被信任的嫌疑人才有资格干这个美差。
　　于作君立刻明白了上面的一番苦心。他哪敢怠慢，一定要兢兢业业、恪守尽职，争取立功回家。
　　当他送走第一个死刑犯时，才真真切切感受了人面对死亡的一瞬间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一起仇杀，那个人因为上司对他一再刁难、惩罚，恶搞，他忍无可忍，在一次口角中失手打死上司，又惊又怕又恨，一气之下，连续又杀两人，重伤一人。判了死刑。现在非常懊悔，认为太不值，所有人的命，都不值他一条命。何苦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干嘛跟他们怄气？他哭了。人还是别逞英豪，好死不如赖活。他不停的开导于作君，好像明天去死的不是自己，而是于作君！临行前，于作君给他换新衣服。点锅包肉、鱼香肉丝；说他本来是个好人，下一次别再这种活法了。还没来及周游世界就……
　　那人是说他谁也不恨了。恨自己也没用了。赶紧想想开心的事，可脑子不听使唤，总想到死的样子！死脑袋碎了，血和脑浆迸裂。太痛！疼的感觉太可怕了。能疼成啥样啊？体验死亡……正常人被日常生活牵扯心智，没有功夫去认真想生死，一旦到了生死关头，想到死亡，本能的力量从黑暗冲了出来。想想自己要没了……
　　香烟，快点上香烟！钱和糖都放衣兜里了，过阎王殿时散一散，别饿鬼缠身！奇怪，将死之人会突然变得迷信。其实人内心深处非常恋世！人性中的情字变得那么浓郁。再恶的人，其言也善。苦夜难熬，他不愿睡觉。夜晚，从不停的说话，变成了高声的说话，又变成了唱歌。没完没了的唱歌，一支接一支的唱着，他自己也不知在唱着什么。唱什么都无关紧要，他就是怕安静下来，怕想，不敢去想，不愿去想。用唱歌排除内心焦虑、恐惧和对生的眷恋。他沙哑的、声嘶力竭的唱着，不能停下来，怕停下来。于作君就陪在一旁，忍受着那一遍遍的歌唱，更忍受着将死之人对他的心理折磨，直到天亮。
　　于作君安慰他：“我们理解的世界是人看到的世界。就像水中的鱼，它看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宇宙奇观、量子诡异，多维度的存在，让我们不得不相信，必有一种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在支配着宇宙。那么就承认人的局限，相信耶稣，相信上帝吧！”
　　对求生欲很强的人，任何一种生命转世得到永恒的神秘说法，能信则信。乐观的死超越悲观的生！
　　当啷！牢门打开，管教、法警已在那里守候。那人向于作君抱抱拳，好像终于找到了自信，似笑非笑道别：“谢了，二十年以后再见！”
　　这情景对于作君来说，也像经受了一次死亡。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没，生命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的确如过眼云烟，可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人自己找的。
　　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了！记住：好死不如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