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少女的疑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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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儿的转学计划在酝酿当中，不巧的是，她的英语恰恰是几门功课中最差的，曹智去学校里跟老师们交涉此事，Miss吴实在难以置信，反复确认：“你确定她要出国？是去美国吗？有没有别的考虑，比如乌克兰，俄罗斯？”
当她得到曹智坚定的回应时，很快就将此事当做笑话讲给其他人听。
囡妮的妈妈在M大的后勤处工作，刚刚听说默默无闻的尤薇去知名学府攻读博士，转头又看着女儿吵闹着要出国，仔细打听，原来是尤薇的女儿也跟着沾了光。
“我高中也要国读，徐操的英语什么水平啊，有几个字母她才刚刚数算明白，我参加英语竞赛成绩怎么样，你们没看到吗？我也要去美国读书”。
囡妮妈妈被女儿吵的烦躁，没好气的回应：“我没那股子风骚劲，上哪给你找个有钱的后爹”。
操儿开始越来越引人注目，原本处于边缘地带的她，改了个三国霸主的名字没火，却因为每年英语不及格还要出国的事情成了话题。
囡妮越想越气，再见到操儿，尤其看她一副天然无公害，浑然不知觉的样子，怎么瞅着都心里窝火，心里忖度：你要得意就得意，偏偏一副被馅饼砸到，还怪谁这么不小心的贱样子。囡妮心里有火，看到操儿路过接水，忿忿不平的嘟囔：“你妈有本事，你也跟着受用，圣母婊带着白莲花，让人恶心”，她声音虽小，操儿却听了个全，二话没说，干净利落，保温杯里刚冲好的热咖啡回身就泼了过去。
“啊，你这个疯子”
囡妮扑打上来，撕扯操儿，有几个邻近的同学起身拉开她们，其乐赶忙给囡妮递纸，身子一横，拦在她面前，把操儿挡在身后。
囡妮哭喊着去了医务室，好在不是滚烫的热水，一直在叫骂操儿，没有喊疼，看来没有烫伤。
其乐转身点了一下操儿的额头：“没轻没重”
“她嘴不干净”
“你理她呢”
“没理她”操儿一反平日的温和“烫死她”。
很快，班主任和教务处老师把曹智叫到了学校，这是操儿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请家长，想来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班主任让操儿去医务室道歉，操儿闷声不语，却低头不动，很是坚决。还好，曹智并未强迫她，跟老师打着商量：“两个孩子刚冲突完，情绪都不稳定，这样吧，操儿留在这儿反省，我去看看囡妮有没有烫伤”。
“也好也好”。班主任看这意思，家长有心护犊，就暂且搁下，先稳住那边。
囡妮在医务室清洗了污渍，只是脸颊有一点红，并无受伤，坐在医务室的转椅上休息，旁边的好朋友不停地安慰她：“你看徐操平时是个闷葫芦，发起疯来真吓人，这样的人不要招惹，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老话一点不假”。
曹智微笑着走进来：“囡妮，叔叔看看要不要紧”，自然而亲和。囡妮抬头看着这个高大俊朗，气度不凡的陌生男人，才意识到这就是操儿的后爸，心里不觉吃惊，又生出了些许艳羡，复杂滋味，难以名状。“我...我....”囡妮拖着委屈的哭腔，想想自己确实也没烫伤，磕磕绊绊的说“我衣服都脏了”。
“衣服脏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有没有烫到你”。曹智言语关切诚挚，囡妮倒是受用，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那倒没有”
“那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也没有”。
曹智舒了口气，他接到电话听说操儿在学校烫伤了同学，心里大惊，现在看来，事情可控。
曹智稳了稳心神，更加温和的安慰她“叔叔给你道歉，叔叔这里有一张阳光百货的购物卡，你放了学去买身替换的衣服，好不好”
“这个，这个我不能要”
“这是叔叔的歉意，你原谅叔叔的话就收下好不好”。
囡妮没再做声，曹智把卡轻轻放在桌上，拍了拍囡妮的肩膀，“叔叔一定要好好批评曹操”。
“那个，我觉得她脾气太怪了”，囡妮顺势抱怨，柔弱可怜：“我从来没与人起过冲突，都不知道徐....曹操为什么这样对我”
“叔叔也不明白，所以，一定要回去问清楚”，曹智转头跟班主任对视了一下，提高了语调，神情也严肃起来：“操儿虽然性格内向，却从不惹事，这次却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我回去要仔细教育她，让她把事情由始到终，一字一句的还原清楚，不能让囡妮平白无故遭罪，是操儿的错，她一定得承担”。
曹智话说的清楚，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身上，却也话里有话，从不惹是生非、内向木讷的操儿怎么就忽然发了疯一般，回想到之前自己与她的谈话，曹智隐隐觉得是关于尤薇的风言风语惹怒了她。
这话既说给班主任听，也说给囡妮听，曹智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姑娘，便觉得眼神里带着早熟的复杂和精明的算计。
囡妮聪慧，听出了弦外之音，虽然自己一口咬死从未说过恶语不是不行，面对眼前这个看似亲切和蔼的陌生男人，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惧怕，不愿再继续过招下去。
“算了，叔叔，我不怪她，你也别责备她了”。
曹智料定其中内由，囡妮的不想深究恰恰印证了她的心虚。但曹智转念一想，也不愿再追问下去，不管囡妮如何恶语相向，操儿泼洒了对方一身热水也的确鲁莽，再去一味追究反倒可能导致操儿处境困窘。
这个野蛮的傻孩子，真怕她再受挤兑，破罐子破摔，摔出个自己收拾不了的局面来，也罢也罢。
“叔叔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宽容大度的孩子，以后操儿要多向你学习，你也别记恨她，多帮助她，好吗？”
曹智给她请了假，与她一起回去，操儿觉得自己犯了错，一路耷拉着脑袋。
曹智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目不斜视的开车，故作严肃，一言不发。
忽然，后座传来了隐隐的啜泣声。
曹智不觉心中吃惊，自己还没开口批评呢，怎么还哭上了，难不成真的吓到孩子了。
“小姑娘，你还委屈呢”，没有回音，趁着红灯，曹智回头，轻轻拍了一下操儿的膝盖，“囡囡，泼了人家一身热水，自己还哭上了，好不好意思啊？”
操儿还是不应声，低声啜泣。
曹智有些着急，做事鲁莽冲动不像是操儿平时的作风，本就让他觉得奇怪，更让他奇怪的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刚才那个表情坚决，誓不就范的果敢气派怎么一转眼烟消云散，这会儿涕泪横流的，倒是让曹智觉得纳闷。
“她打你了？”，曹智担心，真要这样，这事便不能算罢了。
“没有”
“老师批评？，老师批评几句是应该的，爸爸也要批评你”。
“没有”
“那是怎么了？”曹智声音高了八度，带着焦灼的疑问，“抬头，操儿，回答爸爸”。
“我...我”操儿嗫喏了好一会儿，忽然下定决心一样，抬起头，盯着反光镜里的男人关切的目光。
“我第一次被请家长，我很高兴”。
“什么？....哈哈”曹智被逗笑了，笑的很直接，傻得冒气的天真样子让曹智实在忍不住笑意。但他忽然瞥到后视镜里，操儿认真倔强的抿着嘴，忽然笑不出来了。
“以前妈妈没去开过家长会吗？”
“没有，外公去。”
“没被请过家长吗？”
“小学有一次逃学被请家长了”
“妈妈没去吗？”
“她没空”
“那为什么逃学呢？”
“骑脚踏车被撞了，不敢去学校，也不敢告诉妈妈”
“为什么呢？”
“学校不让自己骑车上学，不想让妈妈觉得我麻烦”
两人风淡云轻的聊着，像是在说不相关的事情，曹智心里难过，可他绝不会一惊一乍，或扼腕叹息，过去的已然过去，这个孩子表面的懦弱木讷和怯于表达是亲人长久忽视冷漠的结果，即便如此，操儿还是会为了维护尤薇一反常态，大打出手，让人心疼，可他不想让操儿看出自己的心疼，怜悯或悲伤，怕刺痛孩子脆弱而敏感的自尊。
“操儿”曹智轻轻唤她“亲人就是用来麻烦的，你知道吗？”，曹智舒了口气，继续说：“现在你是一个小娃娃，我们需要你提出要求，除了让你吃饱穿暖，衣食无忧，还要让你健康快乐，幸福欢畅，这比我们自己的健康幸福更重要，而等以后你长大了，麻烦你来照顾衰老的我们，亲人就是在互相麻烦中彼此陪伴，相互温暖的，明白吗？”
“嗯”。操儿抹了把眼泪，她觉得心里某个潮湿阴冷的角落，开出了一朵纤细的小花儿。
“爸爸，我想吃披萨”。
忽然踩了一下刹车，后面的喇叭声急速响起。曹智赶忙回了一下神，他有些失态，语无伦次：“好...好...我们这就去，那个，操儿，爸爸，想谢谢你。”
操儿破涕为笑：“谢我打架啊？”
“宝贝，谢谢你第一次提出要求，谢谢你的信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少女的疑窦（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