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往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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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音站在树下时不时的拨弄着垂下来的树枝，犹豫了会儿，仰头看向坐在树上看风景的步崖。
“步崖，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崇吾山，离开了你，你会如何。”
步崖摘了片树叶放在嘴边吹了几声哨，满意的点点头。
“离开了崇吾山，你会去哪儿？”步崖反问道。
棠音垂下眼帘，呡了呡嘴。
“不知道，四海八荒，天涯海角。”
步崖轻笑，慵懒的继续研究手中的树叶。
“这有何难，那我便去四海八荒，天涯海角去找你。”步崖回答得漫不经心，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那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那便一直找，将这天地翻个转儿，总会找到的。”
步崖看着忽然没有言语的小正经，不禁有些好笑。
“我说小正经，你今天为什么总说些奇怪的话，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了。”
“嗯，是坏事。”棠音道。
“嗯？”步崖没想到棠音会这样回答，还想再问时，却见棠音弯腰将毛团抱起来，转身离去，瘦小的背影与小径两旁的高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但夕阳却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仿若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天晚了，该回去了。”棠音走远了些，才缓缓道。
步崖看了眼才刚到山巅的夕阳，无奈的耸耸肩，明明还早着呢，但也只好跳下树，追上了前方的步崖。
步崖灵识轻叹口气，他清楚的记得他与小正经这段对话的时间，因为小正经与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小正经便消失了，步崖发了疯的将天界找了个遍。
算起来，棠音已经在崇吾山待了十三年，步崖与他朝夕相处的这段时日，早就把他的存在，当成了理所当然，步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小正经会忽然消失，没有和他打一声招呼，也没有一丝丝音讯。
而小正经却在七天后，满身是血的站在他的门前，见到他时，冲他扯了个勉强的笑，唤了声“步崖”，身子便软趴趴的倒进步崖的怀里，不省人事。
等棠音醒来时，对他消失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闭口不提，一直回避，步崖也没好再问，正好，借着进入棠音记忆的契机，看看小正经消失的那几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眼前一花，已经到了另一段记忆。
棠音独自一人来到一座山上，脚步踩在地上铺得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有节奏的在林中回荡着。头顶上的树枝，随着秋风一吹，萧萧瑟瑟的飘落几片黄叶，覆在下面的落叶上。
棠音没有停下脚步，目标明确的往山顶上走去。
步崖灵识只觉得这个地方越看越眼熟，走到半山腰时，才明白这是哪里。
棠音来的这个地方，他们曾经也一起来过，小正经说的蠃母山。不过那时来的时候，满林的棠梨花开得正茂盛，而现在，只剩寒风落叶。
棠音走了许刻，终于走到了蠃母山的山顶，在一处潭水前停了下来。
步崖从来没有爬到蠃母山的山顶上，到现在才发现，蠃母山上的景色和山脚有很大的区别。山脚是林深鸟语，而山顶就是寸草不生，怪石密布，简直就是两重天。
棠音的表情很痛苦，心一阵阵的犯痛，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居然缓缓解下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又如数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将衣服叠好，放在潭水边。
棠音做完这一切后，步崖灵识没有一丝防备的，整个身子忽然跳进寒水之中，刺骨的冰冷包裹着周身，窒息的感觉侵蚀整个灵魂。
步崖灵识忽然觉得头一阵阵的抽痛，仿若炸裂，一股强横的力死劲抽剥他的灵识，生生将他的灵识从棠音的身子里抽了出来，弹出棠音的记忆，退回到屏障之外。
步崖灵识只觉的胸口一闷，嗓子一甜，忍不住吐出了几口心头血。
步崖在进入棠音识海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小正经识海攻击的准备，步崖只是没想到，反噬会来得这么快，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进入到小正经记忆的最深处，还没来得及解封小正经的神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甘。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
步崖撑起身子，聚集身上灵气，往屏障使劲冲去。
一次，两次，三次。
屏障没有一丝丝异动，反而对步崖的反噬一次比一次严重。
步崖红了眼，又吐出了几口血，紧握的手掌青筋暴起。
步崖不死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摇摇晃晃又往屏障冲去。
小正经……等我……等着哥哥……
识海外的步崖肉身紧皱着眉，吐出来的血浸湿了前衫，眼角，口鼻，耳朵处也缓缓流出一股鲜血，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一直守在步崖旁边的仓央看情况不对，马上抵着步崖的后背给他输入灵气，平稳他紊乱的气息，随后腾出右手按住步崖的眉心，眼一闭，进入棠音识海中将准备再撞屏障的步崖灵识牵引出来。
灵识回归肉身的步崖软软的倒在仓央的怀里，歪着头看了眼安安静静的山鬼，再看向仓央时，血红的眼睛中流出两行清泪，咽了几口血水，痛苦的摇着头。
“为什么将我灵识牵引出来，我还没有解封小正经的神智和记忆，为什么……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小正经，我不配当他的哥哥……怎么办……仓央君……”步崖哽咽道。
仓央用手背轻轻擦了擦步崖的眼泪，隐忍着自己心疼的情绪，放柔了语气。
“别怕，有我呢，你是个好哥哥，小正经不会怪你的，这次不行，我们还有下次，下次不行，我们还有下下次，总会成功的。”
仓央边说着话，边输入灵力，安稳着步崖的气息。
步崖只觉得好累好累，周身却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就像小时候赖在母君怀里的那种感觉，心里渐渐放下了重担，困意袭来，陷入了沉睡。
仓央将步崖已经睡着，纤长的手指将步崖紧皱的眉慢慢抚平。
“会有办法的……”仓央喃喃道。
步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揉了揉胀痛的脑袋，环顾房间四周，却没见到山鬼，心一急，忍着痛从床上下来。
“别动！”
房间门被人推开，仓央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
“仓央君，小正经呢？”
仓央没有马上回答步崖的问题，而是慢条斯理的将脸盆放在桌子上。
“他很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但从仓央的嘴里出来，步崖莫名的觉得信任，仓央说没事，就真的没事，提着的那颗心也放了下来。
仓央将毛巾扭干，坐在床边很自然的擦着仓央的手。
“等收拾完，我带你去见他。”
步崖却没怎么注意仓央说了什么，因为他此刻的内心是惊恐的。
“那个……仓央君，我可以自己擦的，就不劳烦你了……”
这这这！这么有人情味的仓央，步崖还是头一回见到，着实被他这么照护人的举动吓了一跳。
仓央一愣，也是反映了过来，耳根微红，将毛巾塞到步崖的手中，站起来有些拘束。
步崖忽然觉得这样的仓央实在可爱有趣。
“我睡着的这些时日，都是仓央君帮我擦身子的吗？”
仓央眼神有些躲闪，闷闷应道：“嗯。”
“哈哈哈哈……那这样仓央君你可是占了个大便宜，我的身子连姑娘都没见过呢，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显给了仓央君，怎么办，仓央君要不要对本殿下负责呢。”
步崖仿佛看到仓央君翻了个隐晦的白眼，心头更是一乐。
“哈哈……不负责也行的，好歹意思意思一下嘛。”
仓央君别开脸，装没听到步崖的话。
“等会儿，见到小正经，你要有心理准备。”
步崖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自己在小正经识海里，后面做的那些事，确实是莽撞了，这样不仅会伤了自己，也会伤了小正经的识海，只希望，情况不会太糟糕。
步崖站在一棵树后，看着坐在亭子里的那个人，呼吸加速，此刻他终于明白，仓央为什么会叫他做好心理准备了。
“在你睡着之后第二天，他便醒来了。”仓央在步崖的身后说道。
坐在亭子里的人似有所感，偏头看向步崖他们这边。
步崖的喉结滚了滚，好半响，才叫出那个名字。
“小正经……”
然而棠音只是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又偏会了头，步崖在棠音的眼里，只看到了陌生。
怎么回事……
“他虽然能够醒来，但有些事情，他已经记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往昔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