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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   “王后,季誉带领一众臣子冲入狼殿之中,皆未解甲下马,长矛兵剑,杀气腾腾。”

      小怜扔掉手里的花枝,碰倒了漆花圆桌上正在摆弄的花瓶,讶异道:“不过是徽昀几日没有回宫,怎会引出如此大动静?”

      “狼族之内传闻四散,说是,说是王后您挟持狼王,欲要亲自登顶。”前来禀报的内臣半跪在地,从怀中掏出一只象角方印,“此为擎宇大人临走之前交与鄙人,王后可将其掷入香炉内,焚烧成灰,撒向空中,便可速传擎宇大人回宫。”

      “娘娘,季誉大人已是闯入内殿之中,说是要捉拿娘娘。”侍女慌忙从房外跑进来,跪倒在地。

      “速去召回擎宇。”小怜心忧忡忡,她暗自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冷汗淋淋
      的手心,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在其起身离座之时,向身旁的内臣吩咐道。

      “何人闯入狼殿?”小怜孤身一人站在白玉石阶之上,居高临下。

      身着护身盔甲,手持长矛的季誉勒住缰绳,从战马上跳下。他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随者亦是跟着其一同向前逼近。

      “狼主近日未曾露面,王后可知道此中缘由?”季誉面色不善,语气甚是嘲讽。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难道我须得事无巨细地请示于你吗?”小怜没有因压迫而退却,反倒是冷静异常。

      “如今的狼殿,是你等可随意插手的吗!”小怜大声呵斥,眼神冷冽地环顾众人。

      “今日之事你们可有想过后果?”面对兵戎剑光的咄咄逼人,毫无背景的小怜倔强的强硬亦是具有不可忽视的威胁性。

      季誉狐疑不决,狭长的眼睛转了三圈,早已与狐主私下通过气的他,现下有点被面前的小小孤女吓到。红颜已是悄悄获得消息,得知狼王此次招惹了玹阶仙君,被禁锢于沅澧之境,而她私自压下风声,并趁此与季誉合谋,他夺他的权势,她取她的名份,即使后来有人企图翻案,却是已经木已成舟,斩草除根,无力回天了。

      “怕不是被你这个妖女给哄骗圈禁,否则一族之王怎会弃狼族之事于不顾!”季誉右手攥紧枪杆,攻击之势愈来愈显。

      “季誉!你居心叵测竟敢污蔑本宫!狼族之内谁人不知我只是被徽昀捡回来的一只无权无势的山间孤兔,如何能运用外戚权势来左右狼族前途,你如此言之凿凿,你包在糖纸里头的企图怕不是要吞下这高台之上的王位吧?”小怜慢慢走下石阶,一步一步稳稳踩在落满海棠花瓣的石板上,压碎了一地红色香蕊。

      季誉身后的兵将紊乱军纪,虽无大量明面上的涣散,却是一波一波小声嘀咕正在跃跃欲试。

      季誉未曾偏过头去震慑一番,大概他是怕他做得太过明显,反倒是被小怜抓获心慌的把柄,只听他大喝一声,像一只锋利的长箭一般飞快的射向对面柔弱的女子,他左手圈住小怜的脖颈,右手的长矛指向她的喉咙。

      “妖女就是妖女,不过短短几番话,就能挑拨我和我的兄弟。这般妖术是何处学来?改日得空我得好好前去讨教一番。”季誉声音里隐着笑意,脸上却无任何笑痕,这话虽是和小怜说的,他却抬起头环顾了渐渐疑心的兵戎。小怜被他狠狠压住声带不能发声,她没有迅速还击的反应,像颗定心丸似的被季誉强行喂给欲要倒戈之人。待看到原先有些迟疑的兵将慢慢信同自己的说法,季誉不免高兴得有些许得意,他双眼放光,像是看到他梦寐以求的王位在向他招手。

      冷冷的刀光毫无预兆地切破季誉金色的幻梦,一记飞身斜劈,来者刀法快且狠,直接将季誉掐在小怜脖颈上的手豁开到皮开肉绽。

      季誉冷汗直冒,不得已撒开手,后退数步。

      “擎宇救驾来迟,请王后赐罪。”擎宇虚手扶住重重咳嗽的小怜,而后直直跪在她的身前,抱手请罪。

      像是被困在层层迷雾之中迷茫徘徊,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引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闪光,劈开了浓雾,他从雾中走来,带着温暖的气息。

      小怜微敛的睫毛颤抖湿润,她努力想挤出一个字音,却无能为力。

      “狼王已下密令,狼殿之外已是包围严密,此次叛军若有异动,皆会被绞杀殆尽。”擎宇的音调狠戾决绝,像是磨刀霍霍的曲调,令季誉一行人不由自主的汗毛倒竖。

      “擎大人明鉴,我实在是受了季誉小人的蛊惑。”一个全身武装的将军扔下武器,跪下来。铁甲撞地的声音厚重当啷,给了鲜血直流的季誉又一重击。

      “你—”季誉的话还未说完,只见大片兵将已是纷纷跪倒在地,雪白的铁皮护甲在春日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反光,不偏不倚射进季誉讶异的眸子里。

      “擎宇,你当我季誉是有勇无谋之辈吗?”只见季誉将手指含入双唇之中,吹响了一记尖锐的哨声,响亮的声音越过植入了大片海棠花的内廷,穿过层层叠叠的屋檐,惊吓了停在枝上的翠鸟,掠向了远方。

      “你还想狡辩?此番举动难道不是证据确凿,是你与他人里应外合,想要谋取王位!”小怜眼角暗红,红瞳似火,她眼中的怒火像是要直接迸发出来,灼烧掉想要觊觎徽昀王位之人。

      擎宇跃起飞扑,以手里长刀逼退想要威胁小怜安全的乱臣季誉,二人随即展开一番招招致命的打斗。在剑光闪烁之中,擎宇看到季誉耳后一抹紫黑色印记。

      “你以为狐主会护你?早在我带兵包围你之时,她早已将你舍弃。”擎宇用刀压住长矛,逼向季誉身前。

      “她就不怕我告知天下,让她无言立足?”季誉飞腿一踢,得到喘息机会。

      “你怎会?你早已身中红颜的朝颜花之毒,怕是活不到明日了。你早已陷在泥沼之中,还妄想跳到高台之上的王座,殊不知你越跳,陷得越深。”擎宇刀花一挽,将季誉腹部的铁甲砍碎。

      “你—”季誉还未说完,从高处直冲下来的翠鸟像颗铁钉一般,穿透他的头顶,小小的翠绿身体裹上一层粘粘的黄红色液体,而后在眨眼之间逃离无踪。

      见此一幕的小怜随即捂住嘴巴干呕起来,她偏过头去,不敢看那血腥的一幕。

      擎宇解下身上的黑色披肩,盖到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的季誉。

      “王宫之中看得见的你来我往,和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就像是日日的太阳般,无论阴天雨天,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年年岁岁,它都会日日更迭,你无从选择,只要你还想继续站在这王宫之中。”擎宇的声音没有温度,他在说给被人当了棋子却不自知的季誉听,直到最后一刻,季誉才明了所谓的伙伴只不过是垫脚石的另一委婉的解释。

      她早已将他舍弃,只不过偏偏还要转过身来向他伸出手,示意他:我与你同在。

      从红颜找上藏有野心的季誉之时,她与他每日通信的翠鸟身上,早已下了分量愈来愈重的朝颜之毒,却没想到,连毒发的时辰红颜都不想再等。她堵上了季誉的嘴,用最狠绝的手段。

      自从那日起,小怜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边是因为惦记不知所踪的徽昀,一边是因那血溅一地的场景。日日夜夜的煎熬死死扣住她的心,拉扯着断断续续残存的呼吸。

      “已是派出去几脉势力,却无从收获。”擎宇将熬的软糯香甜的米粥端给小怜,却见她用丝帕堵住双唇,摇了摇头。

      “即使吃了再吐了,好歹胃里也是舒坦的,吃几口。”擎宇捏住汤勺的手指小幅度晃抖着,不小心溢出几滴米粥汁,乳白色的米汁沿着勾画精致的瓷碗沿滑到瓷胎底,擎宇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已是红彤彤的一片。

      “红颜那里没有风声?”小怜细细思索一周,有些焦急地问向擎宇。

      “前去求见的狼族之人皆被挡在门外,没有法子。”擎宇低下头,慌乱藏起自己不适当的感情。

      小怜推开眼前漂着枸杞白药的米粥,提起衣裙,满是担心的奔向门外。

      “你要做什么?”擎宇急忙扶住虚弱到快要倒地的小怜,语气急躁责怪。

      “我亲自去问。擎宇,我去给她赔礼道歉,我去求她,求求她对我网开一面,若是再拖下去,徽昀的狼族就会风雨飘摇,我怎么能让他无颜面对宗亲,怎么能害他被世人耻笑。”大颗的泪珠滚落到擎宇的手背上,灼伤了他的跳动的心。

      “你呢?你这一去,世人都会误以为你抢了红颜的位置,自此,在这狼族之中,你就会名不正言不顺。“想要替她擦去泪痕的擎宇,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他没有资格,这五个字他反复在心底默念,不敢逾矩。

      “不碍事的,我不碍事的,只要他好,就好。”小怜挣开擎宇的阻止,不回头的向门外走去。

      庭院里大片大片开得正盛的海棠花在风中相互映衬,枝头嬉笑打闹,空中随性风舞。一如徽昀将它们特意迁过来赠给小怜的初衷一般,希望爱看海棠花的小怜,日日不知愁滋味,如海棠花般盛放。

      红狐洞府外,小怜脱簪素衣,清颜挺立。玉兰花树洁白如雪,掩得小怜面色惨白。

      “妹妹怎得来了?”红颜染着豆蔻花色的指甲掐过一只玉兰,戴在耳边,动作轻缓地捋顺着额前的散发,嘴角笑意阑珊。

      “妹妹从前不知好歹地冒犯了姐姐,今日特意前来请罪。”小怜低头收颌,弯腰请礼。

      红颜的狐狸眼妖媚翩翩,懒散地上下打量着放低姿态的小怜,而后笑纹深深,只见她又掐了一只玉兰,凑到小怜鼻前,“你闻闻,是不是徽昀哥哥身上的味道?”

      小怜心脏一紧,哑然失笑。

      “他身上未曾佩有香包,却是常有这味道,你猜猜他憩在这里多久?”红颜语调柔情似水,却是刀刀割人心,“日日夜夜,暮暮朝朝,年年岁岁。”

      窒息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涌来,狠狠掐住小怜的命门,她的双眸水汽氤氲,惹她到如此地步的人儿却是她费尽心力想要找到的人儿。

      “姐姐可否告知我一声,徽昀他的去处?”小怜的声线颤抖,她断断续续,低头抬头,才将这句话问完。

      红颜瞄了一眼凄凄惨惨的小怜,才甚是满意地缓缓启口道:“沅澧之滨,却是得罪了某位玹品仙君,现下倒是不知被扣在沅澧之滨的哪处。”

      未曾迟疑,在得到徽昀的大体方位后,小怜拎起素衣裙角,身形摇摇晃晃地拄着一节断枝急忙下山去,蹒跚中却不忘避开那些玉兰,她记得他的话,牢记着玉兰花是她的禁忌。

      留在原地的红颜眼底艳丽,红唇荡漾,“小心一点,小兔子。”她朝着前途未卜的小怜别有深意的小声说道,却是有意在小怜听不到的时候,才缓缓吐出这句话。

      红颜扔掉手里已是揉碎的白玉兰,而后拨掉耳边的玉兰花,抬起右脚,用丝履狠狠碾碎凌乱。

      “徽昀!”小怜站在空旷无垠的沅澧之,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夫君,即使她的衣摆脏乱刮破,即使她握住粗木拐杖的右手血泡累累,即使她哭的双眼红肿,她还是执着的寻着那个一遇便住进她心里的人。

      水滨之畔的刮起的风很凉,携带着大量的水汽模糊了小怜前行的道路。

      小怜走到水边,低下身子,把脸埋向手里舀的一滩水里,若有似无的哭声从她面前的一捧水里传出,悲伤了水畔的一株玉兰。

      沅澧之滨唯一的一株玉兰随风招致,花朵相拥的铃铃声响散落在小怜耳畔,小怜抬起头来,眯缝着眼睛朝着那里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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