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阵雨》拿铁不加冰

2、中

　　5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幸村和仁王的关系是颇为微妙的。

　　他们当然还是能够托付胜负的队友，相互信任。
　　但在球场下，却总会隔一点距离。

　　这距离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丸井就还记得，国中时幸村和仁王的关系真的能说是亲密。是能互相说心事的关系。甚至为了完善仁王幻影，幸村还单独找了仁王做技术特训，平时两个人也会默契地配合完成恶作剧。
　　但升上高中，两个人就不知不觉疏远了。再后来仿佛就只有网球上的交集。

　　所以绫小路薰再完美，丸井都对她敬而远之。

　　但看起来，这两个人也没他们以为的那么疏远？

　　“我一直以为你每年情人节送礼物是送给绫小路。”他看着仁王睁大了眼睛，“原来你是给幸村‘转交’？”

　　“每年二月份都是戴维斯杯集训。”仁王搅拌着杯子里的饮料，“我又不能出去找人，寄快递也不方便，最简单的不就是让幸村递交吗？”

　　丸井沉默了几秒。
　　他觉得仁王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是……

　　“幸村怎么还没和你绝交。”他说。

　　仁王敛下眉眼，很轻地勾了勾唇。

　　“不过你这么说的话，我就觉得幸村一点儿也不过分了。”丸井咬着吸管微皱着眉看仁王，“可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不介意你送绫小路礼物，也没道理让你约她出去玩吧？”

　　“朋友为什么不能约着出去玩？”

　　“那是情人节。”

　　“你不能因为别人生日是情人节就剥夺了过生日的权利。”仁王说。

　　丸井向来是说不过他的，便只好用吸管磨牙。
　　他用力呼出一口气：“我真是为什么要管你们啊？”

　　“我们每次见面你都要说一次这种话。”仁王啧啧出声，“你再咬吸管就要断了，有这么苦恼吗？”

　　“我这是在关心你们。”

　　仁王点了点头，笑道：“不是在八卦？”

　　丸井哼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为什么还没和你绝交？”

　　“你分明很喜欢我啊，文太。”

　　6、

　　一月的澳网成绩不好不坏，二月底的戴维斯杯倒是顺利拿到第一轮的胜利，幸村从国家集训中心坐车回家后没来得及休息两天就又乘飞机回了俱乐部，中途只匆匆和绫小路熏见了一面。
　　他们约在咖啡厅里，相对而坐却有了很多需要闭口不谈的话题，于是彼此都意兴阑珊。
　　冷场时幸村端起咖啡杯掩饰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视线却停留在绫小路皓白纤细手腕上的手链上。

　　算是他很熟悉的款式，以前每个集训期都会看到类似的花样。
　　做了好几年队友的人托他递交礼物也很坦荡，最多就是换一个包装袋，偶尔还会直接把盒子打开给他看。大概也含有一些“故意”的成分。

　　幸村记不太清楚第一次被拜托递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也许有些生气，也许只是哭笑不得。
　　但此时他看着在阳光下有些闪光的手链，心情却意外地平静。

　　“过得开心吗？”他问。

　　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又有些无奈：“你希望我给出怎样的答案呢？”

　　幸村敛下眉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
　　他知道女孩把他的话引申出更多的含义，却无意解释：“我是希望你开心的。”

　　女孩垂下眼，吹了吹咖啡，让咖啡上的奶盖拉花荡开变成碎片。

　　他们分别时天还未黑。
　　原本约了一起吃饭，却临时收到了请求加班的电话。
　　收到电话时绫小路熏是犹豫的，却又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放松感。
　　幸村感受到了，便无端觉得难过。

　　他送她到车站，看着女孩姣好的容颜。
　　本就完美的脸被精致的妆容装饰着，比起中学时带着青涩与活力的美，更多了些坚强又沉静的气质。
　　他们这些年隔着海岸线和时差，见面的机会一年比一年少。
　　回想起来，在流逝的时光里，他们几乎在彼此的成长中未留下太多印记。

　　“你什么时候回俱乐部？”她问。

　　“三天以后。”

　　“下次回来呢？”

　　“九月。”

　　“我知道了。”绫小路熏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

　　幸村看着她，有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车来了。

　　上车前绫小路熏回过头看了一眼幸村，似乎是叹了口气又似乎只是点了点头。
　　她说：“我不想再约你出来见面了。”

　　幸村便微笑起来，说“好”。

　　电车开远了，幸村侧过头看了一眼开始变暗的天色。
　　他感受了一会儿并不剧烈风，收起笑容很慢地呼出一口气。

　　三天后他登上了飞机，又在抵达后直接打车去了俱乐部。

　　这两年他好不容易不被伤病所累，却又感受到年岁渐长以后生理上给予的阻力。
　　二十六岁是还年轻的年纪，却已经过了网球选手的巅峰期。
　　这一点叫幸村愈发有了叛逆心和好胜心，偏要战胜才行。就像是当初战胜病魔，从病床上，从复健康复期和后遗症中走出来一样。

　　他打算着调整自己的训练计划和参赛计划，思考着更有效率保存体力和更进一步提高技术的方法。最好是拉长训练时间，反正只要留出足够的吃饭睡觉和看画展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可以在网球场上。
　　这么想着的幸村，已经排好了和相熟的康复中心预定身体检查并修改训练安排的计划。

　　他背着网球袋走进俱乐部的训练场地，一抬头就看到了仁王。

　　这才想起年初仁王刚换了俱乐部。

　　欺诈师的职网之路还算顺畅——从国三开始连续四年入选U17国家代表队，再之后也顺理成章被还不错的职业俱乐部邀请，国家队和戴维斯杯代表队也连续下发了招选通知。
　　世界排名和成绩，比起手冢，越前这类早早就进入职网，声名在外的“天才型选手”大概是要差一些，业内业外的评价却一直在水平以上。

　　毕竟单打成绩拿得出手，团队赛又非常出色的人，实在是很罕见的。

　　幸村从没怀疑过仁王的实力。
　　从他还作为立海大网球部部长的过去，到时常会成为对手的现在。
　　尽管如此，他在知道仁王和自己所在地俱乐部签了合约时，心情还是微妙起来。
　　这大概和他们很难说清的关系相关。
　　也与他到现在都没理清的思绪和心情相关。

　　他犹豫了一会儿，并没上前去和人寒暄。
　　但走到自己常用的训练场，放下网球袋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一起吃顿饭？”——仁王雅治

　　幸村敛下眉，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才回复道：“中午，俱乐部食堂。”

　　7、

　　要说见面，他们还挺频繁的。
　　每年的四大满贯和两到三轮的戴维斯杯（日本在戴维斯杯的成绩基本稳定在四强，偶尔也有止步八强和进入决赛地时候，冠军却只有六年前拿到过一次）集训期，折算起来就超过半年了。
　　虽然四大满贯四个月的赛程里他们可能只碰见一两次，而戴维斯杯的集训也是分开训练。

　　作为体能不占优势的亚裔，又是更擅长技术的选手，两个人在职网里的辛苦之处大概有异曲同工之处。
　　可这也没用，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上面抱团取暖。

　　“我觉得你们有点尴尬。”丸井在几年前的聚会上这么和仁王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错觉？”
　　“也可能是我先有你们应该不能和睦相处的概念，再看你们的相处才觉得尴尬。”

　　仁王当时听完颇为玩味地笑了笑，说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反正是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至少比你和真田要好一些？”丸井挠了挠脸颊这么说。

　　在旁边从头听到尾的柳生摇了摇头又推了推眼镜：“丸井君，你怎么能拿真田君和幸村君比呢？”

　　丸井侧头看了一眼弓着背一脸漫不经心的仁王，又侧过头看着正在说话的一脸严肃的真田和微笑着的幸村，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怎么能比呢？”

　　仁王嗤笑出声：“你就是太无聊了。”

　　这段对话幸村后来听丸井闲聊时“无意”提到过。
　　红发的青年还和少年时差不多模样，显得年少的脸和略有些跳脱的气质下是有分寸的关怀和试探。
　　幸村便只好笑着摇头，说文太，你想太多了，别把我和仁王当成敌人。

　　他们确实从未敌对过。
　　在可能会对立的时间节点，那个更桀骜和任性的人先退了一步。
　　却也只退了一步。

　　幸村到达食堂时已经错过了饭点，餐厅里没有多少人了。
　　仁王坐在角落的位置，避开了窗口可以照到太阳的地方，手边是一杯牛奶，还冒着一点热气。对面的空位上放着一份搭配好的营养餐。
　　那是留给他的位置。

　　幸村坐下时看了一眼仁王的手臂，绷带从手腕一直缠绕到手肘。
　　“很严重？”他问。
　　仁王摇了摇头：“不算。”

　　幸村便没有细问。

　　仁王倒是自顾自说下去了：“虽然不算严重，但我今年应该不会同时参加单打和双打的比赛了。”

　　幸村拆开了营养餐的餐盒，抬眼看仁王：“选择双打？”

　　“当然是选择单打。”

　　“那还挺可惜的。”

　　“一点儿也不。”仁王勾了勾唇，指尖搭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奖金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幸村便也很轻地笑了。
　　他摇了摇头：“双打更容易出成绩。”

　　“也许。”仁王说，“不过大部分的人，也不记得每一年的双打冠军都是谁了。我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现实的理想主义者。”

　　“那你算是理想的现实主义者？”

　　这样的相互调侃，居然还挺准确。

　　8

　　营养餐乏陈可善，幸村很快地吃完，重新盖上了饭盒。
　　他抬眼，在等仁王的“正题”。
　　“你应该是有什么想问的吧。”

　　仁王靠着椅背，手肘架在扶手上，托着腮笑了。

　　“噗哩。”他舔了舔唇，“原本是。”

　　“原本？”

　　“现在又没什么想问的了。”

　　于是幸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真的没什么想问的了？”

　　仁王笑着摇头，节奏挺慢。

　　他看着幸村转身，背影和记忆里总走在他们前面的背影是一样的。

　　“你会后悔吗？”
　　他没头没脑地说。

　　幸村轻哼了一声：“你见我后悔过吗？”

　　“噗哩。……那就当我没问过吧。”

　　幸村又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仁王的声音。
　　他把空了的餐盒扔进餐厅的垃圾桶，又走出了餐厅的门。
　　临出门前他回过头，仁王还坐在原本的位置。
　　一直都是银色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坐下来时被扎起来的辫子的发梢垂在胸前。

　　他看不清仁王的表情，但扎着发尾的红色发绳很显眼。

　　停顿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走进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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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觉得不应该写太多人物地心里想法，应该只描述场景就可以了。
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自己觉得看着好单薄……
但这篇写太多心理描写又显得很违和和很婊……
也是很纠结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