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荒唐梦BL》江焉

5、第一节 神子怀柔（3）

　　“让你去拿嵇家的东西，这不大好。我的要求太过了，为兄羞愧的很。”曲怀瑾叱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懊恼方才自己的不谨慎。

　　“没有的事，哥哥就坐在这里等便是。”嵇远声音带了些硬气，也带上了些不可拒绝的口吻。说罢正欲抬脚上前，似乎准备离开厢房去叫下人。

　　曲怀瑾心中一急，连忙上前去拉嵇远，切切又说：“远弟你就原谅愚兄鲁莽吧！这样不可以，于情于理都不合，是我太莽撞了，真的！”

　　嵇远也不听，脚步仍旧不停。曲怀瑾干脆大步一迈，手已经勾住了嵇远的胳膊。一用力将他往回拉，却不料嵇远的身子轻的不得了，这么一拉，顿时重心全无，就听嵇远“啊……”地轻呼了一声，往地上摔了下去。

　　曲怀瑾心中一慌，自己没用多大力，他怎的摔下去了。手却不敢怠慢，连忙去扯嵇远的腰，谁料那些脚步混乱，仓促之间之间竟然没有抓住。曲怀瑾那是瞬间冷汗直下，哪里敢把嵇家的少尊主给摔了哟？直接一转身，双手环上了嵇远的身体，两人便重重一起摔到了地毯上。

　　这也不知是事故，还是有的人存了心思。

　　总之曲怀瑾醒悟的时候，这位凤凰神族首领的初吻那是确确实实，没有了。

　　曲怀瑾瞪大了眼睛，似乎眼珠都要爆出血丝来。嵇远更是满脸羞红得不像话，他跪在一边勾着头，声音喏喏：“怀瑾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曲怀瑾咽了口唾沫，坐直了身体，半晌才说：“你……摔着没有？”心下仍旧震惊方才发生的“事故”。

　　嵇远仍旧勾着头，声音唯唯诺诺，羞怯不掩，“没有，倒是哥哥，有没有哪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也越来越红，后来索性抿起了唇，不再出声。

　　曲怀瑾“噌”地弹跳起来，倒吸一口冷气，见厢房中再无他人，惊觉自己的心口跳的跟白兔一般，久久也难以平静。再看跪在地上的嵇远，好似也震惊不小，连忙结巴道：“远弟啊，咳咳，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探你。你也，你也忙好自己吧。”曲怀瑾那是拔腿就想逃。

　　嵇远点了点头，好像不再提去拿什么风火轮的事来。

　　曲怀瑾四下房中扫视一番，看到早前收好的《赏荷图》，竟然一时间不想拿走了。曲怀瑾尴尬异常，口舌干燥，只想早溜为快。见那嵇远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敢再提拿画的事，道：“那愚兄走了！”

　　嵇远忽然出声，“怀瑾哥哥，你真的还会再来吗？”

　　曲怀瑾脚步一顿，“呃……这个……”他想说会，可心里分明说的是，别再来了啊！这是要做什么？来做什么啊？

　　嵇远缓缓站起身来，终于转过脸看着曲怀瑾，那双丹凤眼中竟然含上了一股柔媚的情绪，看得曲怀瑾心头直跳。听嵇远说：“怀瑾哥哥，十年前，你就说你会来，可你却一直没有再来看过嵇远。”

　　“十年前？”曲怀瑾差点没翻个白眼，那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拿出来说又如何作数？再说十年前自己也是个八九岁的小破孩子。哎？等一下，等一等。十年前？

　　十年前不就是自己刚刚化凤凰时候吗？

　　发生过什么吗？

　　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曲怀瑾果然老实又坦诚。

　　“你在淮水河畔救过我，然后你化成七彩凤凰，送我回了嵇氏的栖多山。”嵇远又道，“当初我怎么问哥哥，哥哥都不开口说话。临走的时候，才只说了一句‘我叫曲怀瑾’。”

　　曲怀瑾立刻整张英俊的脸都皱了起来，思考片刻，忽然嘴角一歪，“呃，你……”

　　嵇远面上一喜，眼前恨不得就要涌出潮湿一般激动，“你记得了吗？”

　　“你记错人了吧。我们凤凰喜火，平时很少去水边。”曲怀瑾一番话立刻将嵇远的千秋大梦浇了醒。嵇远面色一白，那是相当地不好看。曲怀瑾见嵇远不再说话，立刻双手抱拳，“原来是少尊主认错人了，怀瑾今日多多打扰，实在过意不去。改日一定登门道谢。”说罢曲怀瑾不再留恋，快步离开厢房，似乎不愿再有牵扯。

　　他在隔壁房迅速寻到了谦思，心中略略复杂，拽着谦思的手，也只吩咐说准备离开嵇氏地盘。

　　“怀瑾哥哥你等等！”嵇远大声道。他目光失措，白皙俊秀的脸色泛着心忧。曲怀瑾咬了咬牙，心中只喊快跑为妙。嵇远追逐上他的步子，口吻略带失望，“怀瑾哥哥便将这画带回去吧。既然是嵇远的承诺，哥哥不收便也不妥了。”

　　曲怀瑾心中猛打退堂鼓，着实不想继续。头也不回，反手扯了那画，一语不言，甚至连道歉也直接省略了。面上也并无太多表情。他拉住谦思的胳膊，吩咐道：“谦思，我们回去了。”便再也不做回头，仿佛害怕回了头便走不了似的。谦思跟在一旁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快步便跟着走了起来。

　　“童青，你送他们出山吧。”嵇远站在厢房门口，招来童青，吩咐道。

　　“属下明白了。”童青身形一闪，立刻追着曲怀瑾的步子而去。

　　房中的嵇远面色有些苍白，神色不悦。他盯着尚未撤下的佳肴酒水，一双精致的柳媚眼闪出阵阵寒意。粉色的唇略有颤抖，自语说：“曲怀瑾，若是你这次又骗我。我不再饶过你，便是追去凤凰山又如何？哼！”

　　曲怀瑾倒是带着谦思回到了凤凰山。

　　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地方把这画藏好。藏得越深越好，免得自己看到了无端为美人心跳。

　　不过究竟是为了哪个美人心跳，曲怀瑾似乎自己都没有搞太清楚。时辰一晚，有人叩响了他的房门。曲怀瑾这才惊觉原来已经月上中宵，自己一天也不知都干了些什么，随口应：“何人？”

　　“哥哥，是我回来啦！”门外是一个清脆女声。

　　“是怀钰啊，快进来吧。”曲怀瑾说罢便坐了身。听见老木门咯吱一声响，一妙龄女子走了进来。曲怀瑾看了看妹妹一脸喜悦，说：“什么好事发生？”

　　“嘻嘻，哥哥。听说嵇家女儿嫁给陛下了呢。”曲怀钰道。

　　“呃，”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曲怀瑾头皮发麻，随口乱扯，“是啊是啊，真乃喜事一桩。”

　　“哥哥有所不知，原本族内长老们要进言让钰儿嫁给陛下呢。现在多好，钰儿不用做这苦差事了。”曲怀钰吁了口气，好似嫁给这天帝轩辕铭是一件非常委屈的事。

　　曲怀瑾回头望着怀钰，眉头一皱，撇了撇嘴角，“哎，要是钰儿嫁给了天帝，也是乐事。天帝威武英俊，多少女子倾心。”哎！要是钰儿嫁给了轩辕铭，嵇桃就是自己的啊！不过，咳咳，我怎么的还算计起自己妹妹的婚事来了？曲怀瑾瞬间又在心里把自己给骂了个遍。

　　"哥哥真是，钰儿又不喜欢他，为何嫁他？”

　　曲怀瑾点头，“说的是，不喜欢确实不能嫁。”忽然心里猛地一沉，原来那嵇桃不喜欢自己，呃，这个才是原因。曲怀瑾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瞬间失恋了。尽管他根本没有和嵇桃恋爱过。

　　后来曲怀钰的话就渐渐变得遥远起来，曲怀瑾心思烦闷，有一句没一句地与曲怀钰聊着，忽然话锋一转，道：“钰儿，十年前我刚化作凤凰的时候，到十五岁之间的事，为什么总是这么模糊？”

　　曲怀钰本是一脸桃花地跟曲怀瑾说着上天入地的乐事，听到这一句，刹那面色骤变。但也就是那么一刹那而已。她极力掩饰有些诡异的声线，捧起茶杯装作喝茶怕烫，小心回：“哥哥那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得可厉害，记忆有些缺损呢。”

　　曲怀瑾眉头一跳，惊奇道：“大病？”

　　“是啊，哥哥十五岁那年那时候就是高烧烧了将近一个月。就是忘掉了一些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曲怀钰点头答，“后来我们终于寻了好药，哥哥就又好起来了。算是一个小小的劫数吧。”

　　“原来是这样。”曲怀瑾点了点头，旋儿心道，莫不是因为这样，当真是与那嵇远见过的。忽然想起晨时与嵇远不小心的亲密接触，面皮微微泛起热来。心中一时间又愧疚自己对嵇远的态度淡漠，略略一犹豫，心道，是不是真的得空了去再去看看他好了？于是曲怀瑾说：“咱们凤凰族与嵇家有过什么交情吗？为什么我感觉我们跟他们很熟。”

　　“噗”地一声。曲怀钰差点没把一口茶全都喷在曲怀瑾的脸上。她将茶杯放回桌上，转过脸大眼睛瞪着曲怀瑾，“怀瑾，我们凤凰族不敢招惹嵇氏，这都是祖训。”

　　“为什么不招惹嵇氏？”曲怀瑾不解，“难道我把这等祖训也忘掉了？”

　　“一是嵇家位高权重，三界所有人都忌惮。二就是嵇家有相传的法宝疾风扇，这可是我们凤凰族的克星！疾风扇一出，一招‘银火烈真神’，火熄火涨，是烧死对方还是烧死凤凰就全是嵇家人做主了。”

　　曲怀瑾面色微有一泠，英挺的眉头皱了皱，“是这样？”

　　“对。”曲怀钰小声一叹，“疾风扇都是当家人保管，这一代疾风扇的主人应该是嵇远，不过……”

　　“不过什么？”曲怀瑾追问。

　　“传言有说嵇远天生无嵇族神脉传袭，因为从未有人见过他用过法术。”曲怀钰回道。曲怀瑾闻言眉头一紧，想起今早相见的时候，嵇远确实只是温温和和地吩咐了一句，童大哥开启御风术飞回去吧。

　　如果他没有神脉和灵力，这样好像说得通。结果刚想到这里，又听曲怀钰道：“但也有传言说他天生神脉超凡。我们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嵇远神子是一定不会出栖多山就是了。所以，只要我们凤凰不去嵇家招惹他们，基本还是安全的。”曲怀钰拍了拍胸口，似乎舒了一口气。

　　“他……”曲怀瑾顿了顿，又想起嵇远早上说的那句，我一直在等你来看我之类的话，似乎确实不像总是出门的人，而且天界每日的朝会嵇家神子缺席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其实从自己去准时参加朝会，就根本没有见过嵇远嘛。曲怀瑾心中顿时不是滋味，那今天嵇远怎么又出来了？于是又补充，“不能出栖多山？如果出了会怎样？”

　　曲怀钰想了想，抿了抿唇，“嗯，这个啊，若是他并无神脉灵力一说是真，大概会惨死在觊觎嵇氏家族的人手里。若是他天生神脉超凡，或许会太引大动乱，也会被轩辕氏视为眼中钉吧。我不是很清楚，总之嵇家这个少尊主就是不能随便出来就是了。”

　　“嗯。”曲怀瑾点了点头。

　　“唉，别想了。别去招惹他们。夜沉了，我先回去了。”曲怀钰站起身来，对曲怀瑾微微一笑。

　　曲怀瑾点头说是，“那回头再聊。”也不记得曲怀钰是怎么出去的，自己到底在桌边坐了多久，反反复复的思绪都是那几句看似不轻不重，却也玄机万千的话。

　　比如，当初十五岁的自己真的是遇了劫难染病？那些模糊的记忆是什么？自己从来不觉得法术或剑术修为比同龄人低，甚至是因为最高的而时常自傲。这场病可以毁掉那么多记忆，却不会毁掉自己的修为？

　　嵇远十年前是见过自己的，对于一个不能随便出山的孩子来说，如果真的是被自己救过一次，一定印象深刻。然而自己当初为何会大了胆子送嵇远回了被凤凰族一直避而远之的嵇家地盘栖多山？甚至承诺会回去看他？

　　自己的那一劫和嵇氏是有联系的吗？还是不相干的？

　　曲怀瑾盯着桌上跳跃的烛光，缓缓陷入了沉思。打开这些乱团的关键，或许还是十五岁的那一场所谓的“病劫”？

　　他停止了将那卷画藏起来的念头，而是找了出来重新展了开来瞧。看着画中婀娜的女子，曲怀瑾心思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