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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节 雨过天晴(1) ...


  •   曲怀瑾次日起来后,独自一人有些反常地去了凤凰族九天祥宫的摘月阁。

      靠在摘月阁二楼窗台上白须飘飘的凤凰族长老曲卜娆正晒着太阳,见了曲怀瑾差点没从二楼直接摔了下来。张口大呼道:“族长,竟然是您来了。”

      曲怀瑾抬起头打量着曲卜娆,点头回:“是我。”

      曲卜娆连忙从二楼飞了下来,双足落了稳,对他抱拳道:“难得难得族长也想看看凤凰族的光荣历史了,”他面色得意,大脑袋一偏,顿时满头白发也随他的动作晃了晃,双手都激动得捏在了一起,“想当年,我们跟轩辕家的人一起夺下三界霸主位置的时候,火凤和火凰嘶鸣着在神帝面前,哎呀,当初啊……”一下子竟然滔滔不绝起来。

      曲怀瑾面色依旧,点了点头,尊重道:“长老,我想问一问,这摘月阁是我们凤凰族最大的典籍收藏处,可有七年前的事情记载?大概就是在我十五的时候。”

      “呃……”曲卜娆忽然怪异地拖了一个长长的音。然后老脸一沉,大手挥了挥,“近几年都相安无事,并没有什么记录。别说七年,就是七十年都没有。”

      曲怀瑾眉头微皱,“真的没有吗?”旋儿声音一沉,命令口吻道:“长老,本座若是用族长的身份再问你一遍呢?”

      曲卜娆张了张口,顿了顿。看曲怀瑾神色镇定,似乎不在说笑。眼神里早前兴奋的精光竟带出了一些忧虑,“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啊,你让我怎么说?”

      “卜娆叔叔,我都快二十三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吗?”

      “我告诉你什么啊?”曲卜娆一撇嘴,“你自己想多了什么事非要找我问?”

      曲怀瑾后退了一步,他将目光放向远方的朝阳升起处,说:“我只是想不起来一些事,其实也没什么。最近跟嵇远交了个朋友,如果我曾经跟他交情不错,我那时候把他给忘了,真是对不起他。还是打算过几天再去找他玩玩。”曲怀瑾说罢似乎心情大好,给了曲卜娆一个巨大的笑脸。

      曲卜娆极其不自然地瞪着眼睛,咽了口唾沫,“族长啊,别跟嵇家人交朋友。尤其是少尊主嵇远殿下。”

      “我险些还要娶了他姐姐,这又如何解释?想必我们一直都是交好的吧!”曲怀瑾说的上心,面上洋溢着神采奕奕的微笑。

      “族长呐,娶桃子公主也都是为了嵇家不要随便对凤凰族出手。这个婚约现在不作数了,我们还是小心的好。”曲卜娆劝说。

      “我看远弟天性善良,性子又谦和。有什么不能,都是天下贤士,都可为陛下所用。”曲怀瑾又道,“好了,看来问不出什么,族内又没什么事,我就带谦思再去栖多山玩玩。”说罢曲怀瑾转身就走。

      曲卜娆面色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开口喊停:“怀瑾等一等!”

      曲怀瑾收了脚步,心中却在等待。

      曲卜娆微叹口气,“怀瑾,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七年前凤凰族出了丑事,事情也干系到轩辕族的名誉,牵扯的人太多,大家都避而不提。你也不要追问的好。”

      “嵇家也牵扯其中?”曲怀瑾反问道。

      曲卜娆想了想,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但错事是我们凤凰族做的。不怪嵇家人揭发和告密,他们做了该做的,所以……”

      曲怀瑾猛然回头,“到底是怎样的事?”

      曲卜娆摇了摇头,“让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凤凰族丢脸。若是再旧事重提,真不知天帝会怎样罚我们。”曲卜娆满眼充满上了忧虑和不自在。

      曲怀瑾可没有放过那个表情,沉声又道:“那么,”他抬起清澈的眼睛,心中一狠,高声问道:“为什么独独封了我曲怀瑾一个人的记忆?”

      曲卜娆身形明显一震,似乎吃惊不小。急忙推说:“你胡说什么?”

      “这丑事莫不是我曲怀瑾做的?”曲怀瑾哪里肯罢休。

      “休要瞎说,你从未做过对不起凤凰族的事。”话虽如此,曲卜娆的头却转了方向,不敢直视曲怀瑾的眼睛。

      “咚”地一声。

      曲卜娆有些奇异地回过头,一时间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来,双手去扶曲怀瑾,急切道:“族长不可跪我!”

      “怀瑾求您了!”曲怀瑾咬牙颤声道,“卜娆长老,我昨晚想了一夜,我……”他的声音带上了些呜咽的哭腔,忍声道:“我记起了怀柔啊……”

      “啊……”曲卜娆这下脸色开始发青了。

      “当初是我,是我……”曲怀瑾勾下头,好似不忍再说。

      曲卜娆身上略颤,哑着嗓子道:“是怀柔的错,不关你的事,是怀柔公主她的错。族长做的都是对的,都是对的。”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到天边的日光渐渐褪了下去。曲怀瑾还是勾着头听着曲卜娆解说着当年的事,从一开始的心情激动,一直到最后的平静绝望。曲怀瑾始终静静地听着。

      后来夜沉了,月亮探出了芽儿尖尖。

      曲怀瑾才脚步踉跄地回到自己的卧房,合上了房门。记忆随着曲卜娆的话语开始一点点解封,盘旋在脑海里久久不去。

      哭喊声,哀求声,别离之痛。

      托付声,绝望声,还有那一双始终等待的眼睛。

      曲怀瑾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情绪。仿佛一夜之间就能长大,一夜之间就能华发顿生。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轰”地一声,随着灵术的运转,他的双手都放出静静的金黄火焰。那是凤凰族骄傲的上等火焰,那本是火凤族最自豪的象征。

      “怀柔啊……”曲怀瑾熄灭火焰,忽然跪倒在地,嘶声道:“我就是用这双手亲手烧死你的,我竟然还有脸能这样活着,我如何对得起你……”

      又等到长夜将明,五更梦醒的时分。

      谦思发现曲怀瑾的房门大开,那把凤凰族族长象征的“月疆弩”竟然完好地放在了桌上。却找不见曲怀瑾的身影。曲怀瑾没有留下任何话,没有人知他去了哪里?是散心数日还是决定一走永绝。

      只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凤凰族的长老们顿时一个个老脸难看,除了暗地搜寻曲怀瑾的下落,却也不敢惊动上界。

      就这样日子一晃,一个半月飞转流逝。

      曲怀瑾在丛林中闲晃,见了一白衣少年人朝自己这边奔了过来。似乎身形有些眼熟。不过曲怀瑾也没有太在意,仍旧我行我素地抓起方才自己猎到,现在还在地上有些挣扎的白兔。

      那白衣少年人跑得急,近身曲怀瑾的时候,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瞪大了眼睛打量着曲怀瑾,颤声道了句:“怀瑾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住在这荒郊野岭?”

      “阁下认错人了。”曲怀瑾一身农夫装扮,胡渣满脸,形容憔悴不说,就连眼眶都深凹。而找来的少年人,却正是嵇远。见他如此这般狼狈,面上忧虑无法遮掩,不知何事能让一个人在一个半月时间变成这副模样,嵇远心焦地说:“怀瑾哥哥,我不知你出了什么事。你一直没来寻我,我便去九天祥宫寻你,怎么都没有你的消息。我,我找到谦思护法问了好久,才知道你竟然出走了。”

      曲怀瑾步子没有停顿,将那兔子的脖子用力一拧,白兔顿时“吱”地一声断气了。曲怀瑾才满意地将死兔子甩入了自己背后的箩筐里。嵇远看了看那兔子,心中顿感不忍,只得又道:“怀瑾哥哥,凤凰族对你做了什么事?若是他们对你不好,你跟我回嵇家,我可以照顾你。”

      曲怀瑾步子停了停,“请阁下不要纠缠,我再说一遍。阁下认错人了,在下是山野莽夫,不是你要找的怀瑾哥哥。”说罢大步一迈,又走了出去,那脚步极快,显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嵇远哪里敢怠慢,连忙跟着跑了上。

      曲怀瑾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跑过了大半个山头,嵇远在后面追的是一脸惨白,气都要喘不过来,一边喊道:“怀瑾哥哥……你慢……慢些,我追不上你……”曲怀瑾怎么可能会听话,赶紧加快了脚步,将那是嵇远甩得越远越好。

      果然又过了一小会。曲怀瑾确定把人甩得远远的了,便转了方向,朝前方的小茅草屋走了去。却不料发觉有人白衣翻飞地站在那小茅屋前一脸忧虑地看着自己。曲怀瑾面色铁青,言辞不善,“阁下请便。”

      “怀瑾哥哥!”嵇远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曲怀瑾眼底并无任何暖意,瞬间也觉得那神色将自己冰了一冰。曲怀瑾冷静地侧过身,打开茅屋小门,便走了进去。嵇远看着他的背影,便在门外喊着:“怀瑾哥哥,如果凤凰族这样待你。你便是和我回去又如何?嵇远不值得你信任吗?”

      曲怀瑾也不答话。干脆在屋内生火烤兔子吃起来。

      嵇远等了大半天,也不见曲怀瑾再出来。到了傍晚的时候,天色忽然沉了下来。轰隆隆声响不断,似乎有下雨的前兆。曲怀瑾翘着二郎腿在屋内打盹,听到闷雷声,忽地醒了来。若有若无地朝窗外一望,却见那白色身影仍旧一动不动。顿时一股恶气往上冒。

      他一脚蹬开了门,嵇远以为他回心转意,面上一喜。不料曲怀瑾道:“阁下到底要做什么?,这里等会要暴雨,泥石滚山,阁下是想死在这荒郊野外,也别死我门前。”

      “我只是希望怀瑾哥哥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嵇远说道。

      “我活得很自在,不劳阁下烦心。”曲怀瑾不屑道。

      嵇远上前一步,想去捉他的手,当然被避开了。嵇远说:“你还是承认你是我怀瑾哥哥了。”

      曲怀瑾黑色的瞳孔顿时一股痛苦弥漫了出来,但那情绪却被他强制压了下去,冷声又道:“别跟我扯上关系!”说罢转身回头就准备再回去那个小破屋。嵇远索性一步冲上了前,死死拽住了曲怀瑾的胳膊。曲怀瑾想也不想,干脆提起灵力给了嵇远当胸一掌,心道我看你还能纠缠到什么时候。

      谁料嵇远并未防他,这一掌真的印上胸口,顿时他一声惨叫,“啊……”手自然也从曲怀瑾身上滑了下去,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曲怀瑾。

      曲怀瑾显然也没想到真打了,还打中了。一时间神色少许慌乱,又说:“再纠缠我就杀了你。”

      嵇远捂着嘴低低咳嗽了几声,“你若想杀便杀吧,嵇远的命是哥哥当初救的,哥哥想拿回去,便拿回去。”

      曲怀瑾心头横了气,心道这娃还真能折腾。冷哼一声,把原本就快烂掉的门甩得“砰”地巨响。不过一会,屋外便开始了稀里哗啦的雨声。曲怀瑾虽然将嵇远拒之门外,却跟嵇远并无仇怨,时间一长心中就难免摇摆起来。

      尤其是嵇远那有一声没一声压抑的咳嗽的声。

      曲怀瑾的心也随着那每一声的咳嗽而跳动一次。是不是一个多月的孤单的日子没跟人接触,此刻对嵇远的盛情相邀就难以抑制有些感动了。

      对,一定是这样。

      我刚才做什么要打他?我跟嵇远又没仇。

      叫他避雨,跟回去面对凤凰族一点破关系都没有。

      想着想着,曲怀瑾还是决定不要再想了。干脆拉开了门,却见嵇远一人站在雨中,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捂着嘴咳嗽得厉害。曲怀瑾定睛一看,竟然发觉嵇远胸前竟然红了一片,他心猛然一沉,急急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伤这么重?我明明没用多大力气。”

      嵇远也没力气跟他扯,只是摇了摇头。曲怀瑾忙扶住他的手,低声道:“先进去再说。”嵇远抬起头看着他,眼里竟然满是喜悦,又听曲怀瑾说,“跟去哪里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多想。”

      嵇远神色一黯,也不得再多说。便随着曲怀瑾进了屋。屋内也简陋的可以,连张桌子都没有,除了一堆篝火,一个窗户,简直就是什么都没有。除此之外,还有脏兮兮的床铺,不知道曲怀瑾哪里变出来的锅碗瓢盆等。嵇远心中一酸,小声道:“哥哥这都怎么了?”

      曲怀瑾将他扶到床上,也不答话,只说:“把湿衣服脱下来,躺被子里面去。我去给你洗干净,再烤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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