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哪里逃？》钟于归

15、第十五章 婴孩

　　钟陵想了想，轻声道：“你也别多想，虽说一切皆有定数，总还可以尽尽人事。”
　　白饮露道：“正是如此。不然，我纵是死也不甘心。”
　　钟陵抬头看了看天，道：“眼看天就要亮了，招魂的事不宜多拖。”
　　白饮露道：“那就有劳你帮我护阵了。”
　　九十九盏红烛重新点燃，白饮露吹响曲子，这次红光聚集，顺利地进入到阵法之中。
　　红药从屋里冲出来：“太好了，七郎醒了……”
　　白饮露望了望钟陵，两人相视一笑。

　　钟陵道：“以后不要轻易做这样的事，招魂本来就是逆天意，要遭天谴的。虽说你现在是不死之身，反噬起来也是极难忍受的。”
　　白饮露道：“那你还愿意帮我？”
　　钟陵笑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成功率大一些。再说了，你既然决定要做，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方七郎醒来，最高兴的是红药。
　　然而方七郎眼里，还是只能看到他的少夫人。
　　方员外听说了，跑过来喜极而泣，张口喊“仙姑”，就要跪下来。
　　白饮露赶紧搀扶他，笑道：“方员外无需客气，我早先说过的，救活令公子，我也有自己的想要的东西。”
　　方员外忙道：“仙姑瞧上了什么，请讲……”

　　白饮露望了望邵少夫人，淡淡道：“我要的，是她腹中的孩子。”
　　方员外大惊：“这，这是……”
　　白饮露也不怕他反悔，笑道：“员外莫慌，听我说明白……本来令公子是短寿之命，命定活不活二十岁。我拼着自身受反噬，保他迈过这一生死劫。员外命里无后，少夫人这个孩子不是凡胎……”
　　方员外冷汗涔涔：“不是凡胎？这……”
　　白饮露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它的母亲并不是少夫人，而是院子里的红芍药。”
　　方员外瞅了眼少夫人，又不确定地看了一眼目光迷惑的方七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方七郎刚刚醒来，声音里还透着虚弱：“……红芍药？”
　　白饮露看向飘在屋中的红药，红药朝她摇了摇头。
　　白饮露便道：“你同红芍药有一段缘分。你命里容易招不净之物纠缠，红芍药护了你一十六年，本来你是该替她挡天劫的……只是如今，缘分已了，不需多言。”
　　方七郎挣扎着起身，向四处去瞧：“她，她在这里吗？”
　　白饮露心知红药不想再同他纠缠，便摇了摇头：“你虽然从鬼门关逃了出来，身子却极为虚弱，需要好生将养。勿要多思，有缘总会再会。”

　　方七郎叹了口气，道：“既然无缘……姑娘替我向她道声谢……终归是我对不住她。”
　　白饮露道：“你无需自责，我将你救回，便是受她所托。她既然愿意以自由换回你的性命，你便只有好生活着才无愧于她。”
　　方七郎道：“那，她的天劫……”
　　白饮露笑道：“她既然成了我的人，我自会替她去挡。你无需多虑。”
　　方七郎压下了咳嗽，撑起身子道：“你要这孩子是做何用？”
　　白饮露却并不愿意多说：“我自有我的打算。”

　　白饮露不能多等，便同钟陵商量，提前将红药的孩子生出来。
　　红药默默地看着，不说话。
　　方员外听说后，哭着跪下来求白饮露：“仙姑啊，想我九代单传……仙姑你行行好，等七郎再有了孩子……”
　　白饮露最厌人言而无信，闻言淡淡道：“员外，当初您答应过我，我才愿意管这件事。您如果真要做那背信之人，届时不要怪我……”
　　方员外愣了愣，依然恳求：“七郎这个身体，我又是黄土埋身的身，以后方家当真要无后吗？”
　　白饮露并不动情：“员外，恕我说句实话：这世间，多的是缺憾，多的是不能圆满之人。”

　　然而，方员外并没有听进去。
　　他连夜派人去了京城，带回来大批人马。
　　白饮露夜半醒来，发现屋子四周都被安排了人。
　　她忍不住冷笑：“这世间，还多的是忘恩负义之人。”
　　后来才知道，方员外为了留下少夫人腹中的骨肉，竟然散尽千金去京城求了云阳王，云阳王手下有诸多能人异士。听闻此事，连夜派了人来。
　　云阳王。

　　白饮露装作不知情，早晨醒来推开门，看到乌压压的都是人。
　　方员外在门外，有恃无恐：“仙姑，您救了犬子，我们方家感激您。但是您的要求，恕我们不能从命。”
　　白饮露冷笑道：“员外莫要忘了，方七郎还在养病。我救他时，怕你反悔，早在他身上留了毒蛊。您想要弃了儿子保住孙子，我不会阻拦。不过，我也要提醒您，少夫人腹中男婴非凡胎，如果养在凡人身边，活不过周岁。”
　　方员外一愣，随即笑道：“云阳王说了，你救了人，便再不会杀人。至于我那孙子，云阳王已经派了人过来照顾，定能保护他到成年。”

　　白饮露知道，多说无益。
　　她瞟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方七郎。于是淡淡笑道：“方员外，这孩子是方七郎和红药的骨肉，红药是我的人，自愿把孩子送给我，只要方七郎不反对，我便要带走这孩子。”
　　方员外冷冷道：“我的孙子，自然由我做主。七郎在养病，不宜费神。”
　　白饮露纵身一跃，轻飘飘地飞到了树梢。
　　霎时间，嗖嗖之声不绝于耳。
　　白饮露冷笑道：“暗器？还真是云阳王的手段！”
　　只见她立在树梢，绿裙随风飘扬，她手执骨笛，轻轻吹出一曲《断生咒》。
　　须臾之间，地上倒了一片人。

　　方员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啊……”
　　白饮露轻轻一跃，在了他面前：“方员外，还有什么后招？”
　　方员外大惊，歪在地上向前爬：“妖，妖女……”
　　白饮露不理他，一步步走到少夫人的屋里。
　　她从怀中抽出几张符咒，轻轻一弹，符咒便在少夫人的身边来回漂浮。
　　少夫人虽睁着眼，却双目无光，仿佛已经睡去。
　　白饮露抽出骨笛，目光清淡，轻轻地吹响了一首曲子。

　　笛声渐渐低下去，少夫人的身子渐渐倒了下去。
　　白饮露玉臂伸出，放到她的腰间，少夫人便倒在了床上。
　　不过片刻，便有婴儿哭声响起。
　　白饮露收起骨笛，走到床前，伸手去抱那玉藕一般的婴孩。
　　她目光虽淡，眉眼中的笑意却遮掩不住。这是她帝王劫阵法中的第一个器物。
　　不想，变故陡生。婴儿雪白的肌肤中突然射出一条黑线，直入白饮露玉臂。
　　她慌忙后退，突然跌入一个人怀中。
　　她回头，看到一脸忧色的钟陵：“我还是迟来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