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丰公主二三事》苏树

3、三

　　8.

　　半年后的夏日，暑气来势汹汹，宫里移驾避暑，怡丰自然在列。

　　春时，程河西改良的农具大显功能，增加了农时效率，帝悦，升其职，官拜司工中事，位列四品。其父程远早亦拜三品督察台中史。有功自在出行之列。

　　怡丰素来怕热，在宫里即使殿里屋内备足了冰，她也汗涔涔。出了宫门马车里的冰消了热却闷得不行，上了官道就打发宫人挑了帘子扶她下去走走。

　　周围都是随兵护卫，兵甲在身，看着都热，道旁倒是树影婆娑，凉风习习。

　　“公主，您娇贵之躯，这官道虽也平坦，但保不齐伤了脚，还是坐上去吧。”嬷嬷在身后唠叨。

　　怡丰眨眼笑，“嬷嬷莫要操心，成日轿里来撵里去的，脚还是要多走走路，我受的住。”

　　“牵头马来。”见护卫们各个高头大马好不悠哉，她心里痒痒吩咐道。

　　“我的公主唉，您是千金之躯，怎能与莽汉一般，那马儿平日里取乐就罢了，怎可在外头抛头露面……”

　　怡丰摆摆手，“嬷嬷，我一会穿上斗篷，没人识得，这野外骑马才爽快。”不听她言，只管喜滋滋等待自己的大马。

　　随护的兵卫牵了一头膘肥体壮的黑马过来，毛色幽黑，威风的很。怡丰很是喜欢，摸了摸一个翻身就跃了上去。宫里老妈子规矩多，怡丰平日虽也规矩，但性子活泛，偶尔也会野起来。

　　不顾嬷嬷的惊呼，一扬马鞭就跃了出去。

　　河西抬起手间未出鞘的佩剑，拦在怡丰面前，“请公主赎罪，擅自离队实不安全。”

　　怡丰见是他，扬起头，“不为难程大人。”

　　一提马缰，掉头回去了。

　　河西在原地站立片刻，才跟了上去。

　　9.

　　河西善工事，出了宫，平日也就闲了，因着与太子走的近，皇上又极为喜欢，便将他带在身边作侍卫用。

　　怡丰出了宫自没了繁重的课业，却跟了一堆教习嬷嬷，她心有怨气，趁着嬷嬷午间休息偷偷跑了出去。

　　“公主，山里倒是凉快，可山里有什么好玩的，不若待在园里吃点心果品。”

　　怡丰一敲宫女如意脑门，“笨丫头，宫里的点心早吃的没了新鲜味，我可是找人打听过了，这附近有个小镇，那里肯定有好些当地美食。”

　　“公主，我们这偷偷跑出去，回头被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是要受罚的，您金枝玉叶，可罚的是奴婢……”如意一脸苦闷。

　　“那好，你回去，我自个出去。”怡丰一心外出不为所动。

　　如意只好跟上。

　　河西远远见怡丰穿着简单的装束过来，上前进一步拜礼，“公主这是要去哪里？可需要护卫随从？”

　　怡丰本不是小气之人，除夕的事也未放心上，见他也就淡淡一眼，“天气甚好，山里虫鸟林木多，想出去看看。山里都有守卫，不必太多人。”

　　河西唇角带笑，略沉吟，道：“微臣此时无事，不若陪公主外出？倘若看上山涧野花也能摘得下来。”

　　怡丰本神采奕奕，此时被他一拦，拧着眉不满，却又别无他法，只想着出了园，在哪个山头甩掉他，便言：“也好。”

　　河西直了身子又道：“如意便不必跟着了，人多微臣恐护不过来。”

　　怡丰终挑眉笑，心道，这人有毛病？

　　摆摆手，“罢了罢了，如意你便回去吧，有程大人在，放心就是。”

　　如意张嘴无言，本想着跟公主溜出去刺激一番，竟被程大人拦住了？公主竟还任凭程大人跟着？

　　怡丰想着一个程河西还胁迫不了他不成？况且河西身手好，有他在倒真不用担心安全。

　　眼看两人走了，留如意原地跺脚。

　　10.

　　出了园，还不待怡丰想着怎么胁迫河西，他倒直言，“公主若是闷得慌，山下有一小镇，听闻有几处地方美食，微臣可随公主前去游玩一番。”

　　怡丰一时有些怔愣，良久才眨了眼睛道：“如此……甚好，甚好。”

　　直到菜肴上桌，河西将一块块红肉搁到她碗里，怡丰才大梦初醒，“程大人，你今日为何……”

　　河西眉间笑意盈满，“镇上还有一处花鼓戏，倘若公主想凑热闹，膳后微臣可陪同前去。”

　　难得出宫怡丰自然乐意，捧着小碗也不多问，就着吃了。

　　花鼓戏在一茶楼，河西要了楼上雅间，视野极好。戏曲亦是琅琅上口，怡丰听得认真，河西在一旁伺候添茶。

　　环境本也静雅，只突然廊间传来走水的喊声，一时嘈杂奔乱。河西也顾不得了，急急牵了怡丰的手将她护在胸前冲出人群。

　　怡丰偷了巧，悄悄环着他的腰，脸颊在胸口贴的极近，夏日热气透过衣绸传到脸颊，出了门河西才觉耳热。

　　花鼓戏未听完，又一阵混乱，河西不顾怡丰反对，毅然将她带回了园子，只辞别时言，“公主若是觉得园子烦闷，微臣日后再带你出来便是，只今日实不安全，微臣怕护不了周全，望公主恕罪。”

　　怡丰笑，“这可是你说的，日后若是反悔便如何？”

　　“日后若是反悔，随公主处置便是。”

　　见他转身已退，怡丰又叫住：“当日程大人为何不愿教习画技？”

　　河西一顿，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怡丰却也耐心，并不打算放他走，最终河西才言，“微臣技拙。”

　　怡丰觉着自己不该是小气之人，也懒得再为难他，摆摆手让他去了。

　　出门园子，河西才轻笑摇头离去。

　　11.

　　后一次，怡丰并未找河西，自己跑了出去，许是在镇上出手阔气，被小贼惦记上了，她剑术奇烂，几下便被绑了。

　　因着行凶者无非是想讨些银钱，但怡丰又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免得被毁尸灭迹，只得吃了些苦，倒也拖延了些时间。

　　河西是一个人找来的，一脚踹开木门，手持宝剑，英姿勃发，在怡丰眼里实在犹如天神降世。

　　在河西眼里，怡丰就悲惨的多，衣衫印着血迹，脸颊明显肿了几分，布满泥污和泪水，躺在角落奄奄一息。

　　看到这一幕，河西又将那两人踹了一脚，赶紧冲过去将她抱起来。

　　怡丰抬起手揪着他的衣袖将脸埋起来。

　　12.

　　怡丰醒来的时候，依旧在行宫别院，帷帐依旧，屋内熏香袅袅，隐约还有药香，只自己浑身哪里都痛。

　　“公主醒啦？”另一个宫女吉祥凑到跟前惊喜地叫道。

　　一阵嘈杂脚步声呼叫声，再安静下来她已经经过了太医的检查，吃了一碗药，靠在软塌上，还得了皇上皇后的探问。

　　“如意呢？”说话间扯到嘴角还会痛。

　　“如意躺着呢，她皮糙肉厚的，比公主恢复快，已经能下地了。”吉祥回道。

　　怡丰想问问河西，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想来身边的丫头跟的久了也了解她的心思主动说起来，“程大人送公主回来的，那会您晕了，揪着人家的衣服不放，还是程大人用剑一道削过去才将您放到榻上。公主是不知道程大人的表情有多焦急嗷。”

　　怡丰更不知，看到她的模样，他的脸色怒的有多吓人。

　　怡丰有些满足，点点头翻过身又睡过去了。

　　第二日河西送了一只血红的如意过来，寓意平安顺遂。怡丰拿在手里翻了翻就让丫头放进了床头那个精巧的盒子里。

　　吉祥将东西放进去，看了看诸多宝贝还不忘打趣怡丰，“公主对程大人真是用心良苦，这定情信物都一堆了，何时将程大人扶正啊？”

　　怡丰对程河西的事早脸皮厚，不慌不忙道：“不急，你将父皇前日赏赐那支烧蓝珠钗拿去回了程大人。”

　　吉祥偷笑着拿了宝钗出去了。

　　河西得了宝钗有些无奈，却也只得收进宽袖，想着家中盒子多的是女子饰物，这若是被人看见他怕是跳进黄河也难以洗刷，谁道这是公主赏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