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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chapter 90 ...

  •   不是所有的巫师都会留下画像。
      最后一次步入琥珀庄园时,在魔法部搜检官的陪同下,我无法尽情游览曾经的家,只能直奔主题,为自己收拾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随后他们会查封整座庄园。
      食死徒乃至于黑魔王本人入侵魔法部的事实难以掩盖,那里还发生了一场恶战,福吉终于无法继续粉饰太平,只能公开承认:是的,那个你们都知道是谁的人回来了。如此一来,相关调查也随之如火如荼地展开。
      如非我还未成年,并且由霍格沃茨的可敬校长出面,我应该也会作为确证无疑的罪犯、食死徒嫌疑人的女儿被加以审查。
      没有那么多时间,我未曾经过悬挂先祖画像的书房,猜想那里也没有一幅新添的挂画。不知道日后什么时候——或者究竟还能不能回到庄园,在搜检官的眼皮子底下,我唯一希望拿走的是那枚记忆瓶。
      久远得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在上个冬天的霍格莫德周末,利兹先生当着我的面把“真相”抽进瓶中,许诺暑假时会告诉我一切。飞来咒召唤来的那个小小的瓶子冰冷地蜷在我的掌心,行李箱自动关上,而它一直被我握在手中。
      到那时为止,我都还没有他死去了的实感。
      我甚至没有见到他的遗体,家族委托的经济人会代为处置他的葬礼,他将落葬在家族墓地,埋葬了妻子的那处坟茔早就为他预留好空位。
      带着行李离开后,这个世界上我什么也不剩下,我偏执地将过多的期望投射在那段记忆上,心想我会得到困扰自己的一切,在弄明白母亲为何自杀之后,我能够顺理成章地接受所有残酷和冰冷,坦然面对这世上自己再无血亲,我将永远不再痛苦。
      那些念头就像是被什么精灵鬼怪强加上来的,让人没机会去思考其中的逻辑。
      我把它倒进了一个可以阅读记忆的器皿中,一个冥想盆,然后反复将它解读多次……在梦中。
      清晨的光芒透过陈旧的窗帘将我从噩梦中唤醒。
      我浑身沉重地坐起来,用手指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那段被我寄托了太多期望的记忆多次以扭曲形态侵占我的梦境,事实上,我只看过一次,只需要一次,因为它毫无意义。
      那只是母亲下葬的时候,他与远道而来的姑妈维奥莱塔发生的一段对话。
      “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会有人把特里夏送到你那里,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她。”利兹先生说。
      维奥莱塔表现得漠不关心,“不会有那一天的,你保重好自己,孩子最需要的是父母。”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同意抚养她,你得到的不会少于当初带走的嫁妆。”
      她终于做出端正的态度,“如果有那种时候,我不会冒险前来接她。”
      “不需要,我会处理。”他疲惫地拿出一张信笺,让对方签字。
      记忆的画面就此戛然而止。
      是的,它就这样不值一提,却一遍一遍,在我脑海中复播。
      有一百条理由,我能理解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
      只是他又一次骗了我。
      这是他的绝笔,他做了自认为对的谋划,指望最坏的情况下我还能凭借这手安排得到一个出路。
      八月的第一个清晨,我依旧无法摆脱这永恒的梦魇。
      有好一会儿,我出神地凝望着窗帘以逃避内心世界的活动。它在四周长久的污染气体浸润中变得油腻肮脏,上面有些被烫出来的孔洞,底下还有老鼠啃啮的痕迹。
      有哪里出了错,或者是他没想到自己会仓促地死在魔法部,尚且无人宣称对他的死亡负责——很可能是他的同伴发射了某条咒语误伤了他;或者是他委托的人也出了岔子。总之没有人现身来安排我去法国。
      我一度无处可去。
      这使那段记忆所显示的周全考虑变得极其讽刺。
      楼下发出异样的响动,这栋小楼长久以来总是死气沉沉,这种响动分外稀奇。我起床更换了衣服,洗漱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应是有访客到来。
      莽撞的脚步声在木板破旧的长廊上一连串地响起,仿佛圆球弹动似的凌乱,我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老鼠似的男人钻进储物间去。
      他叫虫尾巴,曾为黑魔王复活出过不小的力,但本人实在卑猥胆小,上不得台面,并不属于会得到重用的食死徒。
      他是一个阿尼玛格斯,同他的化形——老鼠——习性类似,一直生活在地下室里,通常不见天日。
      虫尾巴捧着一瓶酒溜出来,吓了一大跳,紧紧盯着我。
      “有客人。”他说,略有点口吃,小而圆的眼睛里闪着湿冷的光。
      我走过去取走他手里的酒瓶,那黑魔王赐予的、散发着银光的右手仅仅只是攥了一下。
      “我知道,我送下去。”我随手清除了瓶身的灰尘。
      虫尾巴脸上浮起一个颤巍巍的笑,他小声说:“斯内普不会乐意见到你的。”
      “他谁都不乐意见着。”我转身,魔杖轻微一挥,几只玻璃杯从储物间里飘出来,跟着我下楼。
      会客室并不比这房子的其他地方更体面,现在里面坐了一个远超其规格的女巫,尽管她裹着漆黑的素面斗篷,面色仓皇,眼眶微红。她身侧另一个黑袍的同伴则完全相形见绌,一双恶狼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房屋的主人。
      纳西莎·马尔福正要说话,见到捧酒的幽灵,猝不及防抽了口凉气。
      她站起来,失声叫道:“特里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房主原本闲适地坐在沙发里,双臂搭在靠背上,闻声苍白的手指一下子收紧,但反应也仅止于此。
      “自然应该感谢斯内普教授慷慨无私的善心。”我微微俯身斟酒,三个半满的杯子平稳地移到他们面前。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臭名昭著的逃犯,对这完美的漂浮魔法产生了一点兴趣,用她眼泡浮肿的双眼打量着我。
      斯内普冷淡道:“如果你真的感激,就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去。”
      我粲然一笑,置之不理。
      “梅林,我怎么会忘了,”马尔福夫人以手扶额,喃喃道,“你失去了双亲,魔法部正方便拿你们家开刀。”
      她望着我,“是我疏忽了,我应该想到找人来接你……”
      “别放在心上。我听说马尔福先生被捕了,想必您也处境艰难。”我捏住属于自己的那只高脚杯,晃动其中血红色的酒液向她致意。
      显然我的出现属于意外搅局,他们三人都陷入沉默。我不得不高举酒杯,为此情此景想好一句祝酒词:“敬黑魔王。”
      这仿佛一句咒语,所有人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我贴心地走到他们身边,依次将酒重新斟满。
      莱斯特兰奇突然咯咯一笑,插话:“这是你的女学生,斯内普?她还没成年,你把她带回家里?”
      “贝拉!”她的姐妹低声斥道,眉宇间的愁绪更加浓厚了。
      我同斯内普一样都没什么反应,后者颇感无趣地开口:“这就是你对我显而易见的一腔不满最终选择的发泄口吗,贝拉特里克斯?不太高明。”
      她轻易地被挑动了情绪,从扶手椅上跳起来,但马尔福夫人拦在她面前,以接近乞求的口吻对斯内普说:“对不起,西弗勒斯,贝拉是陪我来的,不是为了与你争吵,我有一件事必须要请求你的帮助,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
      斯内普抬手打断了她的陈情,向后挥动魔杖,楼梯歪斜的百页门背后一声尖叫,然后是虫尾巴连滚带爬上楼的声响。
      “抱歉,纳西莎,你继续。”他说。
      马尔福夫人略微茫然起来,她看了看虫尾巴消失的楼梯,又看了看我。
      我正十分新奇地观赏眼前上演的剧集。我从未见过纳西莎·马尔福如此惶然失措,她很擅长拿捏腔调,有一种老式贵妇的派头,而此刻她面对棘手的困难,流露出一种而极度脆弱的气质,令她更显精美。
      斯内普在我的记忆中,要么在故弄玄虚,要么就是拉长着脸,克制他暴跳如雷的心绪,少见这般自在、从容。没错,现在他回归了他主子的怀抱,不用在邓布利多的驭使下假装洗心革面,这才是他理所应当的状态。
      至于莱斯特兰奇,我对她没什么兴趣。她是纳西莎的亲姐姐,从面相上却看不出来两人的血缘关系。我有一个同级同学,是她的丈夫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另一个食死徒,的堂侄女。夫妻二人长久关押在狱,那篇阿兹卡班集体越狱的报道中均显得状若癫狂,实际见面会发现相片并不夸张,可见其精神被摧残得厉害。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确信只能找你帮忙,”马尔福夫人虚弱地说,“我本以为你独自居住……”
      “没想到我这里的人才济济一堂,”斯内普发出一声讽刺的轻笑,“利兹小姐,你听不出来我们在委婉地奉劝你离席?”
      “好吧。”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特里夏,我想,稍后和你谈谈。”马尔福夫人弥补地说。
      我向她笑了笑,转身上楼,体贴地让门在身后关闭。
      回到寄居的房间,我嗅到淡淡的清香,被子不易察觉地展平了,地板清洁无尘,它们和这所住宅破旧、脏污的整体形象完全不符,我想它或许是整栋房子里最好的一间。
      这并不是说斯内普对我有着别出心裁的优待。
      我缓慢地踱步,走到衣帽架边,两天前挂上去的袍子干净柔顺,不仅洗过,而且被精心地烘干,它以为我会注意不到,只管当作一件新衣服继续穿。事实上,我一开始沉浸于情绪,确实没有留意。
      “泡泡。”我轻声开口。
      窗帘后响起一下轻响,一只耳朵尖微微颤动,等待了几秒钟之后,家养小精灵胆怯地探出了头,大而圆的眼睛无助地望着我。
      它没有随着庄园一起被“查封”,并且凭借自己的力量找了过来。
      我冲她招手,“别害怕,过来。”
      它的双眼一下蓄满了泪水,这只生灵快步奔跑过来,跪在我的脚下,急促地啜泣着,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我倒很平静,问它:“你是被赶出来的,还是自己逃出来的?”
      “泡泡可以去主人所在的任何地方。”它哭泣着。
      “那你还能回去吗?”
      “可,可以。”
      “太好了,”我点头,“你就待着庄园里,不要让他们发现——算了,巫师们不会在意你。”
      “小主人,您不能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它伤心极了,“主人和夫人如果知道您现在的处境,他们一定会,会心痛死的……”
      “他们不会知道了。”
      泡泡发出一声响亮的痛哭。
      “别哭了,”我淡淡地说,它咬住自己的手指,“我暂时回不去,你帮忙看住家,别让其他人趁机破坏,不好吗?”
      它使劲儿点头。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这里打扫一下——但别去楼下。”我在床边坐下,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额头。
      泡泡立刻行动起来,不必遮掩后它发挥了惊人的能量,不到十分钟,整个房间已经焕然一新。正当它想拆掉实在无法挽救的窗帘时,我听到楼下椅子移动的声音,抬手打断它,走到了窗户边。
      马尔福夫人和莱斯特兰奇一前一后地出了门,沿着乌黑的河道一边争执一边向前走,忘记了和我谈话的约定。
      “泡泡,追上马尔福夫人,”我叫道,“告诉她我要尽快住到马尔福庄园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chapter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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