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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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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很痛!痛得就像全身都散了架似的,痛得我的眼泪哗哗直流,而身子却又丝毫动弹不得。
“阿雪~”
”阿雪~”
是谁在呼唤着我的名字?是谁在我眼前来回晃动?是阿娘?是阿秀?我努力想要睁开双眸,可是薄薄的两层眼皮似有千斤之重,任我使出全部的力气也丝毫没有撑开半点缝隙,我不甘的挣扎着可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呼声越来越飘渺,影子越来越淡薄,最终湮灭在茫茫的黑暗中。
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只觉眼前白茫一片,像是阿娘描绘了无数遍的那场雪景,我就静静的等着,等待着阿娘再次将我带走,就像那年漓江岸边,阿娘轻轻抱起我一般。
“小姐,你醒了?”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涣散的眼神渐渐聚拢了起来,这才发现眼前的哪是什么雪景,不过是一顶帷幛罢了,素白色的薄纱朦胧得不切真实,随着清风徐徐摇曳,这情景很是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在哪儿呢?我皱着眉头思索着,队伍!对,就是队伍!是寨子里那些送殡的队伍,一条条缟素就像这样在山间在林中孤独的飘荡着,像是找不到方向的游魂。
“小姐?”声音再次响起,我敛了敛思绪,侧目望去,只见床头立着一位年轻姑娘,年约二八模样,身量消瘦,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我瞧,眸间满是笑意,这笑意温暖而又亲切,让我想起了阿秀,第一次相遇时,她也曾这么看着我。
眼前立着的人影渐渐模糊,阿秀的轮廓却越发清晰了起来,我不由得唤了一声“阿秀”,刚一开口,便吓了一跳,这嘶哑刺耳的声音是谁?
“小姐,您别说话,大夫说了您要好好养着。”阿秀,不,那姑娘帮我掖了掖被角,又道:“奴婢不是阿秀,奴婢叫丫头,是少将军买来照顾小姐您的,少将军对您可真好,这几日没日没夜在您床前守着,半步也不曾离开过,赶巧了今日军中来报说是有十二分紧急的事情需要少将军回去一趟,少将军这才急匆匆去了,他前脚刚出门,您便醒了,少将军要是知道了怕是要高兴坏了……”
少将军?谁?我认识吗?我苦苦思索了一番,脑海里除了阿娘便是阿秀,对了,既然我没死,那是不是意味着阿娘还活着,还有阿秀,对,肯定还活着,思及至此,我的心中不禁一阵狂喜,也顾不得身子的疼痛,连忙起身道:“阿娘呢?阿秀呢?她们在哪?”
丫头见状先一愣,旋即匆匆拿起软枕垫在我的身后,扶我轻轻靠着,道:“奴婢也是刚刚到的府中,府里很多人都不大认识,小姐说的阿娘阿秀奴婢未曾听说过。”
闻言,我神情骤变,身体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完全瘫了下来,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丫头见我如此,生怕伤了身子,于是又言道:“奴婢不知,可不见得别人不知啊?吴妈是府中的老人,或者问她一问?”
我见还有希望,瞬间又喜上眉梢,连连道:“快快快,快叫她进来。”
丫头福了福身,转身快速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位四十上下的妇人,体态丰腴,脸色红润,看着一副精明的模样,只是望着我的眼神略显古怪,行至床前福了福身,道:“见过小姐。”
她的岁数看着比我阿娘还要年长几岁,被她这么一拜,我的心里很不自在,连忙道:“阿妈,不必多礼。”
那妇人闻言,身子又略微低了些,嘴里恭敬道:“小姐,唤我一声吴妈便可,阿妈这个称呼老奴实在是担当不起。”
语气虽很恭敬但隐隐透着冷意,看来这位吴妈不甚喜欢我,可今日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未曾得罪于她,她又为何如此,难道她早已知晓了我的身份,也和寨子里那些人一样认为我是个妖孽?仿佛被人扯下了遮羞的衣料,赤裸裸的,我的心里尴尬极了,于是讪讪道:“那请问吴妈可知阿娘阿秀她们现下何处?”
吴妈的语气依然恭敬冰冷,道:“回小姐的话,老奴不知。”
我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不知道阿娘阿秀她们现在到底如何,会不会已经……?想到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个可能,我瞬间从头到脚皆泛着冷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正在忧思之际,只听一声“阿雪”,一个白色的身影快速跑了进来,还未待我看清,便已被他紧紧圈入了怀中,耳畔传来低低沉吟:“阿雪!阿雪!”
我被这么一圈微微有些懵了,连忙想要推开那人,虽然出身山野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可谁知那人非但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反而又收紧了几分,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我索性也就由他去了,况且他的怀抱又暖又宽,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甚至有些眷恋。
越过那人的肩膀忽然对上了一双冷眸,吓得我身子一颤,只见吴妈的脸色越发古怪,眼底的冷意也像结了千尺之冰,一副想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模样,看得我的心里直发怵。
那人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害怕,轻轻摩挲着我的后背,柔声道:“阿雪,不怕。”
炽热的掌温透过薄薄的衣衫瞬间融化了身上的寒冰,我感到了前所无有的安心,和阿娘阿秀她们的很像却又不一样,我贪恋的将头搁在了他的肩上,问道:“你认识我?”
他手上一顿,整个空气瞬间凝结了起来,我心里一紧,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这种感觉只停留了片刻,随着后背的动作,整个空气又流动了起来,只听他微微笑道:“阿雪,你又调皮了,我是你的谨言哥哥啊。”
调皮?阿娘也曾笑着这么说过,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连我都记不大清了,原来我也同那些孩子一样曾经调皮过。
他说他是我的谨言哥哥,哥哥?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的人生中只有阿娘阿秀,何曾有过什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