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3、·柒叁· ...

  •   “参见主上。”黑暗中走出的冰镜、玉镜行礼之后,又自黑暗中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婢子素镜,拜见主上。”
      “素镜?月阁之人……”我怔了怔,借着月光看清素镜其人的容貌,先是一惊,继而粲然一笑,拉起她的手,“沅衣,怎会是你?”
      “娘娘,奴婢总算是找着你了!”
      沅衣哭着跪在地上,双手抓着我的裙袂。我安慰地拍拍沅衣的肩膀,狐疑地望着冰镜。
      冰镜垂首解释道:“蒙主上之恩,婢子晁氏三姊妹终于团圆。”
      见我不解愈深,冰镜旋即道出了身世:“婢子晁氏,正是‘智囊’晁错之后。先严乃先祖长子,孕育三女而无一子嗣出,而晁氏之脉仅有二叔之子。先祖遭冤获罪,三族坐罪受诛。临刑之前,先祖故友舍命相助,暗中将婢子、家姐与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妹三人及二叔之子换救出。然二叔之子先天羸弱,牢狱之苦虽不长,却终是大伤元气,不久还是随先严及族人而去。婢子姐妹三人几近穷途末路,只得投奔那救命恩人,方得以安逸生活五六年。
      “而天欲绝人,恩人步先严后尘,受人弹劾,含冤入狱一月之后无疾而终于囹圄。恩人落狱之前将我们姐妹三人分托三家:大姐性柔懦,小妹尚幼,遂各入寻常百姓之家;而婢子自幼顽若男儿,尝随先严习武,固不若寻常女儿,恩人以为婢子命格定异于姐妹,遂将婢子送与另一能士——东方先生。
      “十余年荏苒,吾姐妹三人相无音讯。昔日主上赠随珠之簪与落难的家姐,隐随之中的婢子见其容颜而惊疑不已,随后终于姐妹相认。——承蒙主上恩施,只是侄儿此生无那般福命,卒殇。纵然如是,家姐任万分感激,恐无以为报,只觉宜先将随珠簪还与主上。婢子再此代家姐与殇侄再拜谢主上……”
      冰镜偕同沅衣连续鞠身两次,冰镜才继续说:“东方先生得知主上离宫出走之后,便命月阁之人自宫中将小妹接出,连日送往月阁。先生同时传书与婢子,告知婢子小妹身份,且允她入月阁并赐名‘素镜’,要她前来侍候主上。如此,婢子姐妹三人得以十年再聚。”
      “沅衣……呃,不,素镜——”听冰镜说“主上随意”,我便决定还是叫她“沅衣”来得亲切,于是又叫了一声“沅衣”,问她,“十年前的身世,你还记得?”
      “婢子不敢忘记。”沅衣又一次跪地,好不可怜楚楚,“祖父、父亲、母亲还有晁氏族人,亡得好冤!”
      “世间冤魂何止千万?”我叹息,“好了,勿哭。去者已去,你还须活着——好好地活着!”
      我与冰镜一同扶起沅衣,才看着被冷落了许久的玉镜,先讨好了叫了她一声,才说:“玉镜,好玉镜!日出之前定要找到牛羊乳水及医者数人,否则此战汉军必败。”
      目送玉镜远去,我这才开口问冰镜:“你可还记得,当日你将雪魄牌和凝霜笛交与我时,说逸儿结交甚广,尤以西域漠北为多。江湖侠士曾诺,若有一日逸儿有求之,必肝胆相助;亦答应逸儿,如一日有人持雪魄牌与凝霜笛以月阁阁主之身份求助四海,决不推辞堵塞。对么?”
      “是。剑天公子亦告知诸位,‘持牌、笛为阁主者必是一女子,眉心坠泪’,所言正是主上。”冰镜说。
      “他倒是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我强忍悲伤,自知这不是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的时候。
      我稍稍吸气,这才说:“好!冰镜,你且听着,今日我便持雪魄牌与凝霜笛并以月阁阁主之位有求于西域漠北各位侠士,你去请他们速速前来——两个时辰之内。”
      冰镜有些迟疑,叫了一声“阁主”。
      我扬起下巴,对她说:“冰镜,霍去病不能败,更不能死!”
      她这才答应了一声“诺”,隐入黑暗中。我在心中暗暗地说:冰镜,一定要快啊!
      这时只剩下沅衣与我。我终于也觉得自己像虚脱了一般,踉踉跄跄的,连忙抓住沅衣的手。
      听沅衣一声“娘娘”叫得那么关切又心疼,我只好笑笑说:“没事儿,就是一口气说了那么些话,累了。”
      “若是累了,夫人就速回营帐休憩吧。”
      我心中一惊,忙推开沅衣,定定神,方才听似镇定地开口:“先生可有隐匿晦暗的癖好?”
      “未有。”不待我问,李少翁就作揖,说,“将军病重,昏厥不醒,鄙人方才来寻夫人。若夫人累了,还请回帐休息。如果连夫人都病倒了,只怕……”
      “多谢先生关心。”我迫不及待往回走,问,“将军几时昏厥的?”
      “刚刚。”
      我一回头,面容不由有些狰狞,冷冷地说,“将军病重,军中一时无依,我到不觉先生慌乱啊!”
      “夫人多想了。”李少翁不卑不亢,“若少翁有二心,那夫人方才……”
      “你!”口舌之上我终究不如这人,斗下去于己不利且对此时此势亦无益,我便说,“我未多心,先生亦毋须多心。而今之中,是对外而非斗内。”轻笑一声,“我自是知道先生忠心将军的。”
      “非也非也。”这李少翁却就是不顺着我,笑着摇头,“鄙人但忠心于陛下。”
      我心想:这人政治野心倒是不小!政治,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让这一个又一个的人想往浑水漩涡理钻。
      “先生如若是助将军夺胜,陛下自然不会怠慢了先生的。”
      李少翁呵呵地笑,拱手,说:“谢夫人美赞。”
      我一心只在去病身上,不想再与李少翁这只狐狸多多纠缠,于是不再答话,只拉着沅衣往前走,低声告诉她:“别说话。”
      沅衣许是也被刚才李少翁鬼魅一般的出现给吓了一下,只是小心翼翼地答应了我一声便不再出声。
      我又叮嘱她:“日后只管唤我‘夫人’,这里没有什么‘娘娘’。”
      “诺。”
      入了幕帐,我要李少翁带沅衣去休息,告诉他我留下来照顾去病。
      看着昏睡过去的去病,我的心一紧,是想到“他这样也许就感受不到腹痛之苦”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双目紧闭的去病却还揪着眉头,那模样让我到此时才觉一种真实感:这是去病!还是当年那个倔强、桀骜,有点小痞子气的俊朗少年。这就是十四岁时的我藏在心里的少年,我在心里藏了近七年的人——霍去病。
      去病突然叫了一声“未月”,我悄悄走近,轻手轻脚地在他身旁坐下,才发现那是一声梦呓。他的眉锁得更深了,痴痴呓语:“未月,别走!”
      我抚了抚他的额,轻声如叹息:“我不走。”
      我既然来了,终于来了,怎么舍得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