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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柒壹· ...

  •   战争,这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词。
      纵然电视剧中抗战、内战看了那么多,可当我亲睹眼前这一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恶心——
      没有硝烟,只要呼啸的狂风和飞扬的黄沙,除了干涸的枯黄就只剩下喷溅的殷红色。风沙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一股股热气直窜入鼻腔。虽然我躲在极远处的沙丘后,除了风嚎中夹杂的“啊,杀呀”的嚣嚷和擂鼓声,应该是什么也听不见的。可是我仿佛能听见,能听见利器刺穿铠甲随后皮肉崩裂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面对这样残酷而凶蛮的情景,我怀疑自己哪里来得镇静。如果单是想像,我觉得自己一定会歇斯底里地发泄,否则崩溃。可是如见真正面对的时候,我却这样平静地观望着……
      再浓厚的黄沙也挡不住我的实现,这眼中只有一匹马、一个人。我望着那匹“踏雪无痕”上骁勇矫健的身姿,我看见梅花□□入一个又一个躯体里,我的手中握满了滚烫滚烫的沙土。
      “主上,莫再观看了……此景非你该看的!”玉镜拉着我的手臂,声音又骇又急。
      而冰镜不语,只是用手捂住了我的双眼,我的眼前顿然暗淡下去。
      我推不开她的手,尝试了好几次,于是有些恼怒地低叫:“放开!”
      只听玉镜低呼一声,我的身子便被冰镜抱住压在了沙土之中。
      我仰起头,疑惑地望着冰镜,听她说:“有逃兵。”
      “匈奴人?”我问。
      见冰镜点点头,我就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说:“并非逃兵。快,玉镜,去杀了他!”
      ——这样杀伐冷狠的声音,真的是我么?
      可我没有时间去质疑了,吩咐冰镜:“毋须管我。你仔细观望,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匈奴兵卒逃离,除非他军败退。”
      匈奴是勇敢的民族,宁可死在沙场或死在马背上也不愿作懦夫的民族。试问这样一个民族,怎么会有逃兵呢?应该是打算折回报信,要求支援的吧?
      忽然一阵的马的嘶鸣,好不凄惨的声音,再看去就见匈奴骑兵调转马头,落荒撤退了。
      汉军见状,士气大长,似乎想乘胜追击。却见去病将梅花枪高举,一声号令,众人只得整装归营。
      冰镜将我从重重黄沙中拉起。
      这时,玉镜也回来了,非常兴奋:“幸好幸好,那蛮人差点儿便逃去了匈奴队伍中。”又正色地说,“主上,婢子发现那边又有一批匈奴人马赶来,许是援军。”
      “哦?”
      我望向玉镜手指的方向,那不正是方才那匈奴军逃跑的方向么?
      于是忙问:“还有多远?”
      “还有些路程。凭婢子独人也追了许久呢,何况他们是一个队伍?”
      我点点头,心想:要快些去见去病才好!
      去病,去病……
      冰镜为我将帔衣整理好,说:“主上莫急。那匈奴人方才败了,伤了元气,一时半会儿是挑不起事端的。”
      “挑了也不怕……”见冰镜瞪了自己一眼,玉镜委屈地嘟了嘟嘴,说,“听我说完嘛!主上,婢子虽说‘援军’却不似援军,那兵卒不多,至多不过百人。”
      “人多倒是不怕,人少却真是心患,唯恐他们有计。”
      我说着,再望去,却见去病的爱骑“踏雪无痕”绝尘而去。不由上前一步,真想大叫一声“去病”,却终是没有开口,终是沉默着。
      反握住冰镜的手,我的眼始终凝望着邈远的方向……

      有一个词叫“近乡情怯”,其实“近人”亦然——
      兵营之外,我默然不再抬步,只是静静地远望。直到日落长河时,见着篝火四起,听到乡歌豪爽……
      这样一个略带忧郁的气氛中,我忽然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我捂着肚子,缓缓作机械状地扭过头去,对着玉镜问道:“你饿了?”
      余光瞟见冰镜微微颤动的身子,我想她肚子里已经笑翻了,只是表面上还强忍着。于是不禁佩服万分,心中暗说:“有定力。”
      暮色未尽,玉镜脸色的驼色愈发娇艳,她急得跺脚嗔叫:“主上!”
      她急不要紧,可这一急,又跺脚又娇嗔的就把“狼”给引来了,这就要紧了。只听见有人厉声呵斥一声“谁人”,我们便习惯性地闪身躲了起来。
      眼见黑影近了,却恰在此时,远处营地却喧哗起来,地上的黑影便定了定。再然后,那近来的士卒便转过身子,向营地奔去。我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也没送多久,继而又有十来个小跑着过来了。
      我压低了声音吩咐:“你俩儿快隐去,莫被发现了。”
      玉镜想开口,却被冰镜扯住手臂,然后二人便离远了。
      我从阴暗处扑入,跌倒在地上,这番情景让前来的士卒们有些无措,疑惑又警惕地望着我。
      我再抬眸时脸上却满是泪痕,眼角还噙着未干的晶莹。我抬手指着身后,那正是他们征战归来处,慌乱地说:“那里,那里……匈奴……好,好多死人……”
      有个精瘦的士卒大概见我的模样,心软了,便要过来扶我。可他刚弯下腰来,另一个手持大刀的壮硕汉子就挡了过来,刀横在我面前,隐隐还有血腥的气味。
      壮汉声如雷吼:“什么人?”
      我还未答,又有一个身量中等却结实、个子较高的人绕到了那汉子的身旁,眯着眼紧紧盯着我,说:“莫管她何人!这般荒野战地,却有女子出没,好不诡异呵!这女人定不寻常。”说完,就夺了汉子的大刀要劈来。
      我知道自己如何说也得不到他们的信任,于是疾呼:“慢着!我要见霍将军。”
      见他们惊疑却没有要为我传话的意思,我知道他们一定怀疑我会有不轨之举,于是又说:“你们只管将‘硕人’二字带到,告诉将军,有人正在月下静候。”
      那精瘦的一个穿出了众人,朝营地跑去。而要杀我的那人迅速挟着我的手臂,对着那汉子将眼色一使,二人便左右将我按住了。
      我有些吃痛,却没叫嚷,只是望着远处篝火飘起的灰烟,心中想:这样的相逢,我们可有想到过?
      不一会儿,那去传唤的士兵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了,慌慌张张地叫喊:“不好,不好了!将军——”
      我一听“将军”二字,便想站起身子,奈何被那两个人用力一按,整个人几乎都被压在了地面上。
      我仰起头大嚷:“若是去病有何事,我定与你们没完!快让我去见他!”
      周围的人被我的话吓得呆住了,连大气都没敢出,直到带话的人跑近了,又急又慌地叫嚷:“快松开,快松开!将军他……唉,将军怕是叫蛮人暗地里算计了!”他一拍额头,又说,“看我!将军要见她,要我等好生待着,说‘伤了毫发,军法处置’。”
      “你这豺舅东西!到底在说甚?”那汉子空出的手将他的脑袋狠狠一拍,“将军遭暗算,和她啥关系?”
      “唉,我说不清!速将这姑娘请去就是!”
      这话出了,二人才松开我。
      起先步子走得很急,到了幕帐前,我却突然滞步,我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慢慢,慢慢地收拳。
      去病,我这样日夜兼程地奔来,都是为了你。可是我来又能如何?我不知道,我是否有那个能力去改变什么。如若……如若……我如何忍心,还有什么支持我在这里过活?剑天已经走了,曼倩云游而去,我欠了李家太多太多,我也无法永远躲在刘彻的庇荫下……我还要怎么活下去?
      忽然一阵嘈杂,有案倾物落的声音,仿佛那些动地都砸在了我的心上,惊得我忍不住颤抖。
      身后那群兵士很是担心他们的将军,我都不知道是被谁撞倒在地上的。仰着头,我呆呆望着他们鱼贯而入慕帐之内。
      心中明明那么急那么痛,可是这一瞬却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受不得自己控制。
      “将军!”
      我浑身顿然像触电一般,心中一凛,身子一个激灵。我从地上爬起时,只觉得步子都是虚的,耳边嗡嗡地响,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
      撩了帘子进去,绕过绘着虎豹的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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