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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柒· ...

  • 作者有话要说:

  •   火光冲天,一切都化为灰烬。
      我哭,我哭得不知道再如何哭下去。我在延年的怀中看着一点点在火焰中离我们远去的李家,仿佛在心里的某个地方,也有什么在一点点地死去。一切都被火舌吞噬……没有了屋子,家还在吗?
      我仰起头,看着火焰在延年的眸子中熊熊燃烧,就像戏剧里恶魔化身的妖火,吞噬、不灭。“哥,大哥……”我抓住他的衣襟,惴惴不安,我问,“还有何处安身,何处为家?”
      他将我抱紧了些,对身边惊震、痛苦,甚至满心仇恨的广利和妍儿说:“天地之大,总有安身之处。天地即为家。”
      就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一场无法追溯火源的熊熊烈火,让我们踏上了远走他乡之路……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来长安城。抑或说是,我想过无数次,却没有想过它会变成现实,而且是在如今无家可归的情况下。
      当听到“长安城”三个字从延年口中说出时,我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不知自己突然胆怯了什么,又好像为什么而难受。每离那个地方更进一步,我的心就好像越是害怕和恐惧,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甚至想过逃……可,往哪儿逃呢?我竟然连逃跑的路都没有。
      我们终是来到了长安城,历经了一个月的跋涉,如果不是一路上我的抵抗、吵闹,或许会更快些。
      我最终愿意乖乖地顺从是因为延年终于拗不过我而告诉我:“我接到了有关你家人的信息……”,他说,我的“父亲”得知中山的李家尽毁于火中,希望我们能赴长安城,他自是会安置我们。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有“父亲”,或许还有“母亲”,他们却要将我送到李家呢?若是不要我了,为何又暗中照看着我?
      我很想看看我这位“父亲”到底是什么样子,好奇心让我不能不停止探寻下去,于是我妥协,即使心里有再大的莫名的排斥。
      这一路跋涉的生活过的并不算十分艰辛,延年吹萧、妍儿卖唱,暗中还有人救济,我们就这样走过来了。
      大汉都城果然是繁华,与中山那般乡野之地全然不同。
      能有幸亲眼观瞻古代名都,我竟暂时忘却了心中那异样的感觉。
      我们一路玩走,好不快活,但也遭了一路的白眼。理由很简单,这儿毕竟是天子脚下,再不济也不会像我们四人这般衣服是补丁缝合而成的。宝盖马车随处可见,也有人骑马,差些身份的骑驴,最次等的便是步行。但无论地位,来往的路人甲乙丙丁的衣着、发束都很规整,哪儿像我们——仿佛是从难民营中偷逃出来的……可见我们一路跋涉也并不好受。
      我的腿已经好了,而今不仅可以自己行走,而且步速决不落他们后退。我走在延年一侧,问道:“终于到了长安城了,我们如何安置?”
      想了想,我又说:“大哥,不如我等先找家客栈息所安顿下来,而后再寻谋生之路。”
      我虽然在四人中最年幼,但也有十三四岁了,这样说话虽然有点老气横秋的意味,但也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
      妍儿扯了扯我的手,眼里虽蕴着笑意,更多却是不安。她说:“傻丫头,我们没有钱了。”
      我笑了笑,学着她的模样,竟说:“傻丫头,自有人为我们付钱。”
      广利觑觑我又觑觑妍儿,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而延年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沉沉的:“未月,大哥是否该送你归家了?”
      我没有说话,心中应着:或许时候到了吧……但我那不曾谋面的“父母”真要接我回家,早就接了,还要等到如今?
      有时候,我觉得笑是一个很好的武器,一般人就看不到我的心里,看不到……我的不舍。
      我笑着,只是笑……笑着笑着却笑出泪来。我一边抹着眼睛,一边缓缓后退,嘴角却仍挂着笑靥,仿佛我是真的真的很愉悦。
      我终于是止了笑,笑靥褪去的只有一脸冷漠:“归何处家?若大哥不要未月,未月决不强留,可大哥可知道将未月往何处送吗?”
      其实我不想回什么家,我本不属于这里,我又哪里来的家呢?这可时空里,我的“父母”不要我,连父母都没有的孩子又哪里来的家呢?我的确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这么多年,难道他们就没有一丁点儿舍不得我么?可是我,可是我……真的很舍不得这个家啊!在我心里,李家才是我的家。
      他们三人都突然叫出“小心”,广利几乎要冲过来。我被吓倒了,而且吓得不轻,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直退。我知道自己铁定是要跌到的,心里暗暗地叫“不好”。
      我“啊——”的大名了一声,眼见着就要仰面倒下,却意外被人从后面架住了。
      只听妍儿和广利询问着“未月,没事儿吧?”的声音都从我耳边飘过,我却觉得不必立即回应他们,当下要紧的事情是……我仰过头去,看到一张刚毅俊俏的面庞,应该早已过了而立之年。
      当他——我的救命恩人——同样看着我,看到我的脸时,他的瞳孔缩紧,好像是很震惊的样子。甚至,他都忘记了放下我,直到我被妍儿扶立的时候,他还是那副惊诧又复杂的表情盯着我。
      延年清咳了两声,才让那人从震惊中恢复正常,乃至慢慢敛去神色,却仍是时而不时地打量我。
      延年稍稍迈步,正好挡在了我与那人之间。只听延年说道:“小妹顽皮,多有冒犯了。多谢恩公相救。”
      “在下唐突,”那人又瞟了我一眼,说,“令妹酷似我的一位故人。”
      我猜,他的那位故人与他交情不浅,甚至可能是至爱之人。他说起“故人”二字时,就连目光都变得柔和而温情。
      他的身边窜出一个少年来,应该比我要大两岁,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他比文人多了一份阳刚,比武夫又少了些粗莽。虽然他这年纪,生理已经开始发育,可心理就不见得了!比我大些,估计是再过两年就要行冠礼的人了,可这少年却还是很孩子地打量着我,东瞧瞧、西瞄瞄。又上瞅瞅、下看看的,好似我是什么奇物一般。
      我虽然是穿越来的,可好歹还是地球人、中国人吧?我又不是外星人,哪有像他那样打量的!
      我忽然想起了小豚那句经典之语“没见过美女啊”,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怒目瞪了回去。
      他似乎被我那一瞪眼吓到了,缩了缩脖子。沉吟片刻,忽然微微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李叔,她长得有些像我姨母!”
      我……吐血!
      我那恩人看了他一眼,大手压上了他的脑袋,说:“不,她不像你姨母。”
      那人眼神有些迷离,掠过我,看向远处,他呢喃着:“你很像她……”
      其实,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一般情况下。但听到两个陌生人在大街上高谈阔论地谈论我长得像谁,还听得我云里雾里的,这就是一件很窝火的事情了。
      “小女谢过两位恩人了。”我微微翻了个白眼,又福身行礼,尔后对延年说,“大哥,我们还是快走吧!”
      延年点了点头,执起我的手,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了他的身后。
      延年再次与那人互相拱手道别,我也再次颔首致谢。
      临走时,那个少年竟然痞痞地对我笑了一下,说以后还会见面的,就是故人说的“后会有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貌似很亲昵地叫了我一声“未月”,听得不仅我想杀人,广利更是蠢蠢欲动。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抵制上长安城了。长安不是民风淳朴的中山,这里什么幺蛾子都能冒出来,瞧我这刚进城就撞灾星了不是?
      平心而论,那个少年模样是很帅的,至少可以打八点五分,他给我的感觉很像广利,但有优于广利那种富家子弟的气质,而且模样上也比广利要周正得多。广利有时也痞气,但我觉得这少年已经有一种流氓气质了……就在他十分逾越地叫我“未月”的时候。
      就在那少年再次回首,与我对视的瞬间,我心中竟隐隐有一种感觉:若是不趁早离开长安城,我这辈子只怕是多灾多舛 ,没完没了了!
      可是,多少年以后我回想今日,一切仿佛早已注定,唯余苦笑:难道离开了长安城,种种纠葛就会有完有了了吗?
      这不过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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