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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妍儿,你真应该学学未月。”
      一位眉清目朗的帅哥,十九岁的模样,步态稳健地走进我的里屋,脸上不见一点儿笑意。他是妍儿的大哥,也是我名义上的大哥。我来他们家半年,李老父——初来那天接我的人,他就去世了,从那以后就是身为长兄的他支撑这个家的。两弟、一妹,外加我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妹妹,可真苦了他养活我们几口。一年前,他们的小弟弟得了热病,活活的就病死了,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那么多的苦痛辛劳都要他一个人承受,多少让他有些少年老成。
      “延哥哥。”我笑着唤了他一声,换来他一个难得的微笑。
      我这个名义上的大哥名叫“李延年”,我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就是想不起了。
      我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二哥,说大点儿就是“勇大于谋”,说简单点儿呢就是“孩子气”。那个李广利,十四、五岁的,像一般的男孩子一样,总是做着“大将军”的白日梦。好歹是寄人篱下,我不敢笑他;每次看他掏心挖肺地讲些听来的、见来的趣事让我开心,我也舍不得笑他。但谁见过只会舞刀弄棒地杀人,却不会纸上论兵、谋划步算的大将军呢?
      第一次听到这两位哥哥的名字的时候,我乍是一愣,起先还因为这“李氏”联想到了汉武帝时期最有名的李姓之人——李夫人。不过这中山据说和长安城隔着十万八千里,我立刻给了自己两字评语——能掰!
      “延哥哥,要不我也随你学唱?”我一边说,一边心里想着:这不交学费的兴趣学习班,不学白不学!
      这中山的女孩都会唱歌,个个都像夜莺一样。有几次去河边找妍儿,就听到那些女孩对歌,感觉有些像《五朵金花》里的一样。《五朵金花》是很早的电影了,我看的时候还很小,记忆已经模糊成一团乳色的白雾,只依稀觉得那五个金花很会唱歌。不过这些女孩唱的和少数民族的山歌截然不同,词都与《诗经》、《汉乐府》里的一样。总觉得苗、彝那些少数民族的山歌有一种“野”的感觉,浑然就如同自然的声音。而这里的民歌却是另一般的感受,婉转悠扬,就像一个灵秀而文静的小姑娘——连笑都是很轻的,又甜甜的像抹着蜜,感觉一切都漾进了嘴角两个小小的梨窝里。
      我也想学唱歌。一来,在这么多歌唱高手中混日子多少有些心痒痒,再说,难保日后用不上它的时候;二来,我记得汉武帝的李夫人就是歌女,说不定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歌声钓到一个富贵之胄的“金龟”……
      但话说回来,侯门深似海啊,想到那历史上的李夫人也没有什么很好结果,只不过比汉武帝的其他几位妃子要强些罢了。还是算了,我还是乖乖地只当多学一门技能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里,我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仿佛我曾经来过西汉……很扯淡呢!虽然等同于胡说八道,但那种感觉还是无法抹去。尤其是汉武帝,也许是因为他是这个时代的皇帝——是这个时代最特别的人,我一直很想亲眼见见他本尊,有时一想起这个就有一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那是汉武帝啊!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皇帝啊!与秦始皇齐名啊!大汉朝时匈奴人唯一敬畏、惧怕的皇帝就是他啊……
      不知道,要是能见到活生生的汉武帝,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以上皆是痴人说梦,一切臆梦都有一个大门障——那就得是跨过中山与长安城的这“十万八千里”,然后还得再越过未央宫的那几尺厚墙,然后是汉武帝那六宫粉黛、三千美人的肉盾墙,好像传说汉武帝还有类似于亲卫军之类的保镖级军团……
      我看,我还是在梦里去见汉武帝比较实在!
      妍儿的手从后面戳了我一下,她真恨不得瞪死我。她虽然嗓音极好听,却偏偏不喜欢好好地去练歌,成日想着和广利去拿着枯枝当长矛。为此,延年已经说她的次数数都数不清了。
      延年很疼这个妹妹的,舍不得说狠话,但又总想着她快快唱好,早日去寻间歌舞坊卖唱赚钱——这年头,女子只有这一个办法去赚清白钱。
      延年在我们对面端坐下,说:“你想学,和妍儿一起唱便是。”
      妍儿又在我腰间轻轻拧了一把,并不是很用劲,但还是微微的疼。
      她一见延年坐下就开始处于警戒状态,忽然听到院中有了大动静,别提多高兴了,连忙叫道:“二哥回来了。二哥!”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延年侧头望去,眼神一直延伸到外屋的门那儿,眉心微微地起了三纵条褶皱。这边已经一手捂腹一手捂嘴不敢笑出声来的我,一见他蹙起的眉痕,不由竟想伸出手去。仿佛,几曾何时也有人眉宇间这样皱起,而我会轻轻地用指腹抚平。就像一张揉皱了的白纸,我想把它变为最初的样子,什么痕迹都不曾有。
      忽然看到延年望着我,问了一声“怎么了”,我这才回过神来。脸有些微微的发烫,像是正在做坏事而被人逮到了小辫子。
      他起身,看着我,顺眼就看到了我一直握在手里的竹简。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没有什么事,我出去了。”
      我点点头,微笑。笑得很礼貌,却不乏生疏之意。在这个家里,延年作为大哥,或许照顾我最多,但他与我之间也是最客气的。广利或妍儿都会和我和亲近,自然而然就打成了一片儿。而延年对我,只是照顾一个冠有他家“李”姓的小妹妹的责任,仅此而已。
      我收回随延年而去的视线,低头看着地上。身下坐垫软软的,但跪久了还是会觉得腿麻,我把身子向右微微一偏,可怜的脚脖子终于解放了出来。我随手放下书简,腾出手来按摩脚踝,一声微弱的叹息溢出嘴角。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陪着我走下去的你们,谢谢你们还记得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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