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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末日谈3.心上纯色 ...


  •   圣灵之音自重新赐予预言天使圣体之后再没出现过,如今梅丹佐重新成了天堂的掌权者,过了前几日状况百出的述政之后,现在的朝会也结束的越老越早。

      走出殿门的时候外面还是早晨,虽然至高天没有夜晚,日光却还在白天维持着东升西落的普照,陆续离开的人们在洁白的玉石地上投射下重叠的影子,圣殿大门尖顶上的圣灵鸟雕塑光芒盛大到灼眼。

      距离拉结尔回到天堂,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此前红海的战火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但他已然没能习惯这灼眼的光线,和水晶天优雅言谈粉饰的和平。每天下方都有接连不断的坏消息传来,暴/f/乱,罢工,疾病的蔓延和魔族的侵扰,传到至高天却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炽天使们看似各个都圣洁美丽,却像是被亿万年的时光洗去了心上的颜色。

      他同样习惯不了的还有那个杀死阿曼达的凶手,雷之天使乌利尔。关于他的传言真是与亲眼所见无异,杀人是不会眨眼的。至高天有三样东西信不得,加百列的微笑,拉斐尔的风雅,乌利尔的耐心。

      如今他每天都和杀妻之仇的人站在同一个地方参加同一个朝会讨论同一件事,彼此之间还要有刻板的礼节。甚至于其他所有人都有个莫名的认知,“一个人类的死去不重要,这是神的旨意,本来所有人都是要死在无垠红海的。他该为自己的存活和回归天堂而感谢乌利尔。”

      天堂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大天使拉结尔,六重天的领主,最具智慧的预言天使,能看到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神的眼睛,无数他尚不能明白的美称落在自己身上。还有众人对他不同的期望,找回预言书,记忆,还有在梅丹佐和米迦勒之间选出一个领导者。

      他起初是不明白的,时间久了也慢慢看出来了,这水晶天是分裂了的。

      “为什么你也要阻止我去找雷米勒”,拉结尔还没走出殿门就听到了前方大声的质问。

      三重天的领主,大天使然德基尔,正站在撒拉弗广场的白玉阶前,怒气冲冲的质问站在他对面的乌利尔。这一点也是拉结尔不能理解的,谁都知道这两人关系比睡过还不寻常,但在他看来无论是三观还是行为,然德基尔和乌利尔根本不在一个世界上。

      “失踪49天以上的神族被判定为死亡,雷米勒已经两个月没有现身,你现在还想去哪里找,地狱里吗。我之前数次前往无垠红海都没发现任何他的踪迹,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找到他。”

      “你根本不明白,雷米勒是我的副官,他受我的命令离开天国之门,我当然有责任确保属下的安全。你从来没被人指责过无能和软弱,我们这样的关系,从来就没人觉得我与你同等。无论是别西卜还是玛门,我根本不惧怕他们。副君的谕令究竟是不能离开天国之门还是不能离开水晶天,下方的战火都快烧起来了,他却想把我们困在……”

      “然德基尔,够了”,乌利尔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副君的谕令,不是我的,我无权命令你做任何事。”

      “副君谕令,这时候你这么看中梅丹佐的谕令了?”

      “平常不愿意违背任何禁令的不是你吗,正直又善良的然德基尔殿下”,乌利尔冷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然德基尔的侧脸,“好了,雷米勒我会帮你去找的。”

      “不……你上次的伤还在。我不想到处都接受你的‘帮助’!”

      “那你究竟希望我怎么做呢。”

      “……”,然德基尔愤懑的推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走下了白玉阶。

      乌利尔也毫不在乎的离去,又在登上金座马车后朝前面喊道,“然德基尔,回去了”。

      天马乖顺的在撒拉弗广场上停驻,一人在车架前为他开着厢门,另有一人在马车前恭敬的等候。

      然德基尔转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那只伸出来的手,踏上了马车,甚至在车门还未关上之前就急不可耐的去咬对方的脖颈。

      拉结尔看着这情景只想骂一句“what a mother fucker heaven”。他们这关系是怎么产生与维持的,在水晶天这种地方,正当不正当他不知道。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算只是处对象,他们也不在一个段位上。然德基尔显然是个被权利金钱或者美色,无论什么套住的傻逼。而乌利尔是个杀人不眨眼,喜欢冷嘲热讽违法乱纪的混账。

      ===

      拉结尔回到了六重天自己的行宫,被重新赐予圣体后他再不需要其他人帮他去白塔的上层取书。撒拉弗的羽翼远比其他天使的更加灵动与有力,据说天使的羽翼是神力凝结的地方,唯有九阶之上的炽天使能将六翼化为整片流动的光芒,凌空飞翔能在几分钟内就穿过数万里的云层。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的天堂,其实是个阶级与资本主义至上的地方。低阶天使的力量弱,翅膀也只有一对,飞起来又慢又费力,因此出个远门只能租用一些廉价的天马,在官道上还要交一层一层的路税,很不方便。而高阶天使的羽翼会更有力,也能飞得更远。到了六翼,尤其是撒拉弗这阶位,绝大多数的权贵只喜欢坐马车出行,一群侍卫给他们牵马开道开门,前呼后拥。

      刚来一星期的时候他向正义的米迦勒探讨过这个问题,米迦勒有些震惊的看着他,说道“这是撒拉弗前往圣殿必须要有的礼仪,天使长更是需要佩戴两道金纹的肩章,需要至少十六名天使军的依仗。殿下可以自由出入预言秘境,才没有这个要求。这是你一人才有的特权。”

      拉结尔无言以对。原来没有拜托成群的仆从是他一人的特权。

      天使们生来阶位固定,但可以通过晋升提升自己的阶位,获得更长的寿命,更大的力量,更出众的外表与更奢靡的生活。虽然低阶天使寿命有限,大多数天使还没等到晋升便会死去,却还是有不少人拼了命的往上爬。

      七重天水晶天被下重天誉为黄金之城,六重天学院城被誉为白银之城。无数普通神族的一生梦想就是能负担起白银城的高额学费,然后成为能出入黄金之城的权贵。

      听着无比幻梦,又无比的现实。毕竟谁不希望能坐拥着金玉铺地终年如春又圣光融融的水晶天呢,罗浮街上一颗纽扣都能要了二翼天使的命,行走在撒拉弗广场上的天使更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要说希望走上黄金城是为了更靠近神,这拉结尔是不相信的。或许是他丧失了上辈子的记忆,连带着丧失了本该有的虔诚。

      “上礼拜,约克和尼格尔两家都出席了拉斐尔大人的私人宴会。听说副君殿下醒后的一个月内,二重天三分之一的城主换了人。月之崖的贵族们都很紧张,上次加百列殿下来的时候似乎也有点匆忙。这儿可真冷清。”小天使翻看着一本画册嘟嘟囔囔。

      这是前不久调任到他宫殿里的侍从,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座天使。刚被派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大高兴,几个星期过去,看上去倒是开心了不少。像从其他大人物的府邸里解脱出来,终于恢复了这年纪该有的闹腾。平常也会跟他说些闲话。

      “殿下为何不回七重天的居所,其他天使长都很少离开水晶天。”

      “太亮了,刺眼,不正常的人也太多了。怎么了,你想回至高天了?”

      “不是不是……我们跟着殿下就挺好。您跟其他天使长不一样,我们现在都挺庆幸能到殿下这里任职。”

      小天使腼腆的笑了笑,翻过一页画册的时候另一个侍从匆匆跑了进来。

      “拉结尔殿下,副君殿下有事请您去他的宫殿一趟。”

      ===

      副君主宫

      主殿堂的大厅装饰非常精致,顶上正中挂着巨大的白水晶吊灯,灯承莲花状三开,外围是一条条发散的链子,另一头悬在房顶的四周,中间有水晶断链垂下来。房间四周是整面通透的镜子,阳光在这大厅内像是被打碎了一般洒了满堂。

      暖意致幻人的双眼。

      拉结尔走进去的时候,加百列正在和梅丹佐谈论着最近接连不断出现的失踪案件。

      “一重天的守卫军并没发现任何魔族混入天堂的情况,云海的疆域太大了,目前的守城军做不到控制所有的边境禁止神族离开天堂。何况天堂从来都是不限制天使离开的,低阶天使的信仰容易被污染而魔化,羽翼染黑之后堕入地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难道副君殿下想出台新的律法,处死所有魔化的神族吗。”

      “天堂一直严禁魔族的进入,不干涉神族的离开是因为当初地狱是个血火横飞的荒芜之地,魔鬼肆虐,堕落的神族在黑暗中很难存活。几乎所有人都想着往上走,没有谁会愿意放弃神族的身份堕入地狱。而现在,路西法在第一狱设置了进入地狱的关口。”

      “路西法可从来没限制神族进入地狱过,去年魔界发放的通行证多达四百万张。”

      “如今潘地曼尼南的灯火彻夜不息,传言魔都的富有能用黑曜石和精金为每一届角逐场的胜者塑像。他们在蛊惑神族堕落,同时又在残杀和绑架神族。”

      “殿下,我们没有证据,没人知道失踪的神族去了哪里。你知道六翼天使是不能随意离开天堂的,至于我们,连长时间离开至高天都要书面的报告”,加百列耸了耸肩,说的颇为无奈,转头看到了才走进门的拉结尔,马上换上了纯真的笑脸,淡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拉结尔殿下。”

      “拉结尔殿下”,梅丹佐也从文书报导上抬起头来,“殿下有了预言之书的线索吗。”

      拉结尔摇头。预言之书,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虽然天堂人人都知道预言之书的存在,却没人知道那玩意长什么样子。连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东西,让他上哪找去。七重天幕几座主城,上百城市上千城镇还有大片大片的荒野湖泊河流高山峡谷,光是至高天的罗浮街就够他跑上一个月的。

      “殿下在离开天堂前最常去的地方是大圣堂,或许在那里会有线索。预言之书对我们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如今下方不太平,这是最近失踪者的名单,希望拉结尔殿下有空可以登记一下”,梅丹佐伸手递给他一张牛皮纸,底端是他的签名和繁复的三道魔法封印。

      拉结尔伸手接过,指尖碰到牛皮纸的瞬间,双眼又开始入火烧般剧烈疼痛起来。

      这回眼前也依然是这个大厅,布置与刚才无异。满室金光流淌,像是凝固了时光的淡色琥珀。

      那时他正和米迦勒,拉斐尔,加百列,乌利尔聚在一个大厅,还有堕落之前的天使长,原本的三重天领主沙利叶。

      在他们的谈笑间,路西法从外面走进来,融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像是汇集了镜厅里所有的光亮。他身上穿着浅蓝的长袍,右肩上戴着细长的白翎,走动时脊背挺得笔直,步态非常优雅,几束碎光倾洒在他脸上,颇有自圣光中降临的慑人美感。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在书塔时看到的那样张扬。

      “路西法殿下”,米迦勒朝他略一点头,其他天使长也都点头示意。

      路西法微笑着回礼,“圣战已经彻底结束了,非常遗憾卡麦尔没能回到我们之间。”

      “卡麦尔殿下英勇善战,确实是天界的一大损失,可地狱最大的魔头撒旦叶已经灰飞烟灭,还是多亏了殿下您的光辉”,一旁的拉斐尔喜笑着垂首。

      “祝贺路西法殿下成为天国副君”,加百列这话一出,天使长们都恭贺起路西法,他们新任的长官,除父神之外的最高权利。

      沙利叶笑道,“殿下这下跟我们,可不能再称兄道弟了。”

      路西法只是笑了笑,就将视线转向了拉结尔,“圣战的死伤,每个牺牲者的资料都整理出来了吗。”

      拉结尔将手中的皮卷轴递给他,“这是从能天使开始的所有战死者名单,只不过……父神创造的那批原生天使,除去战死的与战后叛逃的,还剩三十六个,也写在这上面了,不知殿下想如何处理他们。”

      “撒拉弗?”路西法结果卷轴打开扫了一眼,看着最上方那些还剩下的原生天使的名单陷入了沉默,“父神已经很久没有创造过新的炽天使了,这些为了战争创造的炽天使虽然力量强大却很不稳定,过于激进,冲动,不够纯净。幸存者中也出现了很多叛逃者,他们渴望战场上的屠杀。诸位的意思呢。”

      “不过是些没出生多久的孩子,有着炽天使的力量,却没有同样强大的灵魂”,米迦勒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说道,“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该被关在天使牢狱里。不如……将他们送给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族的贵族。既能限制他们的暴动,又能加以教导。”

      路西法满意的笑起来, “各位意向如何?”

      拉结尔没有说话,其他天使长纷纷表示了同意。这时路西法踱步到乌利尔身旁,将卷轴承在他面前,凑近了指着原生天使的名字给他看。

      乌利尔不解的转头看向路西法,因为距离太近有些不舒服地退开了半步,“殿下这是何意,我可没有失去亲族,也不想凭添麻烦。”

      路西法倒也不恼,反而笑了,将卷轴更往他那递了过去,“你老是板着脸不说话,这是封赏,我又不是要把你吃了。”

      乌利尔无奈接下了卷轴,他真不喜欢开什么玩笑。

      “你是圣战中夺下城池最多的,由你先挑几个原生天使,送给自己的部下。”路西法指着卷轴上的几个名字,“然德基尔,在天界入口处只身击退了大恶魔玛门的一击,这个力量怕是你我都达不到。你手下的安格斯家,雷切尔的两个儿子都战死了不是吗。”

      “是……”

      “很难选?如果你有耐心,也不防亲自教导他。多跟小孩子待着能让你心情好点,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会因为沉闷而魔化。”

      “殿下说笑了,我没有什么耐心。况且我是一个法师,无法教导一个战士。”乌利尔答得一板一眼,其他天使长都忍不住在那偷笑,连米迦勒都无奈摇头。

      “你既然知道我在说笑,为什么还是这副表情。”

      “殿下……”乌利尔紧皱着眉不知道怎么接话,还是加百列看不下去了替他圆了场,“路西法殿下就别逗他了,一会儿他更不会说话了。”

      路西法反而笑的更狡猾了,“乌利尔也还是小孩子,以后我来教他怎么说笑。”

      说完他从乌利尔手中抽回了卷轴递给了一旁的米迦勒,领着他走出大厅去了,“我带他去领人,你们自己挑剩下的,挑完就自己散了吧。”

      “路西法殿下真是越来越像个副君了。”

      “说什么呢,他都已经是了。从拉贵尔到卡麦尔又到路西法,但从来没有人能像路西法殿下这样,走上大圣堂的白玉阶。”

      “拉结尔殿下……拉结尔殿下?”,眼前的人影淡去,加百列的声音唤醒了他。

      拉结尔茫然的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捏着拿张牛皮纸文书,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他轻咳了一声,“抱歉,有点走神。”

      “殿下才被授予圣体不久,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啊。”

      拉结尔点了点头,依旧没从突如其来的旧时影像中缓过神来。加百列,拉斐尔和米迦勒看不出太大的变换,但乌利尔的变化太大了……沙利叶也已经是月魔,地狱七君之一,至于路西法……从刚成为副君的时候,到书塔那次碰见,再到如今掌控深渊的魔王。那双眼睛和那副优雅微笑的样子,像是浸在毒汁里的花,越来越妖异与诡谲。

      走出副君宫殿的大门,加百列登上了自己的马车正打算离去。

      “加百列殿下,这会儿是要回到水之宫殿吗。”

      加百列有些诧异的转头,“并不,我要前往耶路撒冷城。”

      “殿下能否捎我一程呢。”

      “当然”,加百列眨了眨眼,推开了车窗伸手示意侍从打开厢门。

      拉结尔朝他笑了笑,也登上了悬挂着百合花旗帜的金座马车。

      ===

      七重天西方的雷之宫殿,主殿的卧室被四周的重重帷幕遮蔽的密不透风,水晶天的金白光芒完全被阻隔在外,房间的四周立着烛台,烛光照的整个房间一片暖黄。

      天堂的圣洁似乎也被窗帘隔断——

      “我到父亲家不久后,他们生了个女孩儿,就是雅拉。她那时候眼睛大大的,可爱的很”,然德基尔握着乌利尔的一只手带着往他腰上揉,“我也想要一个,要是能像芭碧萝一样好看就好了。”

      乌利尔看了他半晌,哼笑起来,“你一个天使长,想要个私生女,愿意的女人还不是成群结队?”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然德基尔握紧了他的手拉到胸前。炽天使都是接近于神的存在,可以自己直接创造生命,也能像普通天使一样孕育,而且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外貌甚至性别。

      “我可以用女人的身体做那种事,你喜欢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然德基尔哑然,无论什么话对方都能化解到床/f/事上,并且说的轻浮又放/f/荡,而这份放浪和真心无关,“我不只是说……,我爱你并不是因为那次天宫城里的……”

      “闭嘴。痴心妄想。”

      乌利尔甩开了他的手坐起来,直接起身走下床去拉开了一侧窗帘。瞬间金光洒了满室。

      然德基尔转头直直盯着他赤/f/裸的身体,从脚踝盯到腰线,默默咽了口气,“我还记得那时候的……”还未说完就被对方转过来时的冰冷视线打断了,他看起来已经有些恼怒了。

      乌利尔不喜欢提起过去,也不喜欢认真的跟他讲话。

      “你明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要和……,你是什么样的,我就只喜欢什么样的。你喜欢我吗,殿下,还是说你只是……”

      “喜欢啊,不然呢”,乌利尔冷笑了一声步步走近然德基尔,“喜欢你的全部,从这里,到这里”,他撑在床上低头,指尖从然德基尔的锁骨划下,然后沿着……划到了顶端。

      “我真怕你魔化了”,然德基尔晃了晃脑袋,抓住乌利尔的手拉到嘴边亲吻手背,却又一次被甩开了。

      “别老是像只小狗一样,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们本来就笑话我,说我当天使长是靠贴着你当男宠才有这位置。雷米勒失踪了,说这话的人更多,他们说这位置本该是雷米勒的,沙利叶走了也轮不到我去。”

      乌利尔笑起来,又伸手去推然德基尔的肩膀,将他压回床上蹭了上去,“理他们做什么,谁再这么讲,你把他们杀了。或许沙利叶有更大的本事,但那些嘴碎的座天使,没有议论的资格。”
      他低头啃着然德基尔的脖子,额前的碎发扫在他锁骨上,“不过,你这样天天都在我的宫殿我的床上甚至我的身体里,可不就是男/f/宠?”

      这下然德基尔真有些生气了,他往一侧扭头躲开了对方的啃咬,翻身抓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穿上,“你跟他们一样,也是看不起我的,总有一天你得拿正眼看我”,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然德基尔出了雷之宫殿,要穿过整个撒拉弗广场才能回到自己的住所,西南方的月之宫殿。实际上他也无处可去,那行宫原先是沙利叶的,他晋升为天使长后才搬去那里,往后又基本住在乌利尔那边,极少回去。而以前他所住的安格斯家早已经换了主人,他那可爱的妹妹雅拉·安格斯大概是不想他再踏入安格斯家府邸的。

      他突然意识到成为天使长之后,自己除了任务多了个恼人的三重天结界以外,也没什么变化。他被赐予七分之一的神力,却从来用不习惯。平常也只领着最基本的俸禄,不像米迦勒加百列他们有着自己的矿产房产银行赌场以及背后一串的贵族。其他御座天使还真是掌控着整个天堂的,立在至高天上亿万年,近乎所有的神族都将他们视为神的使者。

      在普通天使的眼里他或许也是这样,但水晶天那些曾见过他童年与少年时的权贵们,永远不会这么认为。

      这么一比较他还真的像是乌利尔的男宠。他正想着那些闲言碎语,却被一阵马蹄声吸引了注意。

      原来是拉斐尔的车队。

      拉斐尔自己坐在后方一条通体青黑的巨龙上,瞧见然德基尔便展翅飞了下来。跟他一道的几个天使也纷纷驾马停下。

      然德基尔只认得其中几个天使的名字,伊芙、凯特琳、纳尼尔和拜丘,多是些天使长的手下。让他奇怪的是有的依附于梅丹佐,有的却在米迦勒的麾下。

      “拉斐尔殿下”,然德基尔点头示意,并不想探究他们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反而是拉斐尔问了起来,“然德基尔殿下看样子是打算回到……闲置了很久的月之宫殿?天色还早,不妨与我们一同去卡西诺玩玩。”

      卡西诺,天国最大的赌场之一,尤其在上三重天几乎是垄断性的,贵族安格斯和塔利尔家的产业,说白了这赌场是乌利尔开的。

      自从梅丹佐和拉结尔回来以后,其余天使长的负担都减轻了不少。然德基尔从前也不干什么正事,没有战争的时候偶尔也混迹在各个赌场与红灯区,反而是当了天使长后这样的机会少了。

      “拜丘可是赌场高手,你是怕输得多了不敢去?”拉斐尔见他没有答话调笑道,他骑着的巨龙在他指示下已经绕行过来在然德基尔面前伏下庞大的身躯,一侧的骨翼下落到地面上当做阶梯。

      “我认识拜丘可比你还早多了”,然德基尔见此欣然踏上了龙背,拉斐尔在他身后也骑上了龙,一众天使声势浩大的腾空而去,飞往耶路撒冷最大的赌场卡西诺。

      ===

      马车缓慢的行驶过撒拉弗广场,天马甚至没有展翅飞行,而是在平地上慢悠悠的踏步,车轮吱呀吱呀的碾过石板。

      加百列好像看出了拉结尔有话要说的意图,刻意让马车放慢了速度。

      “谢谢”,拉结尔朝他微笑了一下,犹豫了一回儿还是说道,“您也猜到了,我有些事想问一问…”

      至少在这群大天使当中,拉结尔认为加百列还是最好说话的那个,笑起来的时候格外纯真,淡金色的长卷发和通透的淡蓝的眼珠让他看起来像个美丽的洋娃娃。虽然用美丽的洋娃娃称呼一个男人并不恰当,但至高天这种地方,当真是容颜惑众。

      加百列朝他眨了眨眼,“嗯?”

      “我想起来一些片段,因此想问一问殿下。路西法当副君的时候,众天使长之间尚没有这样的隔阂,如今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路西法和沙利叶背叛了神,堕入地狱,这是史书上已经记载的事,而发酵在水晶天的不合却不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路西法殿下的叛变给天界带来了很大的损伤,父神任命梅丹佐为新的天国副君,又让拉斐尔指导他。梅丹佐殿下与很多人政治立场不和,他原先是个人类,又爱两面三刀,至高天是有不少天使不认可他的”,加百列顿了顿,“倒不是说他不忠心,只是这天堂只有一个,掌权者的想法却有无数。梅丹佐殿下和拉斐尔殿下的关系很近,也利用拉斐尔做了很多一意孤行的事,更使拉斐尔和米迦勒兄弟反目。”

      “哎呀,虽说他们以前关系也不太好,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嘛”,加百列说着叹息起来,一手撑着额头,指尖绕着自己的头发打转。

      “那殿下你与乌利尔也是孪生子,可知道他从路西法成为副君那时候起到现在,为什么变了那么多?”

      “因为他跟着路西法鬼混,路西法啊,是会将所有人拖入地狱的”,加百列再次提到路西法时已经自觉去掉了殿下这样的后缀,“性格这种东西,说变就变了,只要不至于魔化,他怎么都行。”

      “那然德基尔与乌利尔的传闻也是真的,他这个大天使的位置……?”拉结尔想起最近无意间听其他炽天使说起过然德基尔,说他总在朝会时被训斥,是真的没有作为天使长的能力,能到这个位置全靠被乌利尔当做玩物包养。

      后来问了问侍从,他们竟然说了好些不同版本的故事,比较统一的说法是然德基尔曾是乌利尔手下的养子,后来因为长得好看又能打仗被雷之天使留在身边。而乌利尔向来风流成性,对投怀送抱的美人从不拒绝,因此抢了部下的养子当情人,整天带在旁边,又把战功让给然德基尔,才让他有了今天的位置。

      再加上他自己亲眼所见……乌利尔风流成性定然是不假的,杀人不眨眼也是不假的。总之怎么看,刚才那个场景才像是假的

      加百列听到这个问题也有惊讶,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如果殿下想听我不带偏见的说,很多都是假的。没有人有权利授予天使长这种位置,这是父神的意思。然德基尔虽然蠢了点,但他打了无数的胜仗,杀死了当初分割地狱的十三魔王中的两位,他作为战士有足够的实力,这个天堂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站在这个位置上。”
      “但是对我们而言,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乌利尔不应该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我倒是没想到拉结尔殿下如今也变的八卦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有所爱,也是正常的。”

      “爱/f/欲的确是正常的,但身为御座天使,沉溺于爱/f/欲是一种低级。”

      拉结尔无言,回忆了好一阵才清晰的想起他尚为人时所见的场景,阿曼达的鲜血流淌在他的手腕。他或许并未刻骨铭心的爱过那个女人,但也尚未化解这股仇恨。他迟疑了数秒才问道,“殿下难道就没有想要去靠近,去保护的人吗?”

      “我只希望不要再有战争,也不认为自己需要这样的情绪。”

      “水晶天真是个空心的地方。恐怕你们所认为的我,也该是这样”,拉结尔摇了摇头,“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我爱的女人在我面前死了,乌利尔轻而易举的就杀死了她。”

      “这……”,加百列转过头来,咬着下唇,眉间蹙起了一点,“很抱歉,我之前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前往无垠红海的目的是杀死所有人,这是神谕。本来……乌利尔也该杀死你的,或者将你留在那里,他并非刻意伤害你看重的那个女人。”
      “如果殿下对这件事非常介怀,不妨将那个女人的样貌画下来,我会帮助殿下创造出一个一样的生命,赋予她类似的性格,但只能是二翼或者四翼的天使。”

      拉结尔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处理方式,“不用了。殿下,这是不同的,我并不需要一个代替品。”

      “天堂有无数更加美丽的女人,殿下从前不近女色,现在有了这方面的爱好也是一件好事……”

      诡异的风声从前方传来,呼啸着擦过车窗,天马开始嘶鸣。

      加百列头疼的揉了揉额,“又是拉斐尔,真是吵死了。”

      拉结尔推开了车窗,正看到原本明亮的撒拉弗广场上落下了巨大的阴影,抬头正看到青黑色的庞然大物盘桓在空中。

      “哎哟,拉结尔殿下,从前可不知道你和加百列关系这么好呢”,拉斐尔乘在龙背上降落,巨龙落地时地面都震颤了一下。他周围还跟着几个骑在天马上的天使,龙背上同样坐着然德基尔。

      拉结尔看了他一眼暗自腹诽,从前也没听说过拉斐尔和然德基尔关系那么好,“拉斐尔殿下,是加百列殿下好意稍我回六重天。”

      “六重天,那些古板的白房子和永远逃不走的书籍可没多大意思。我们要去耶路撒冷的卡西诺,殿下不如一起来。”

      尚未等他回答,拉斐尔已经命令巨龙在广场上伏了下来,伸手邀请道,“殿下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也该多了解一下天堂各处的情况。赢的都归你,输的算我,如何。”

      “赌场,乌利尔的销金窟”,加百列解释道。

      这邀请都到这份上了,拉结尔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反正他确实是无事可做的。

      “加百列殿下不如也跟我们一同过去。”

      “不了,我晚上要去艾萨克家的酒会”,加百列眯了眯眼,拒绝的非常彻底。

      ===

      四重天耶路撒冷城,天堂的繁华之都,一座号称无所不有的城市。玛瑙河东岸的建筑像是林立在峭壁上的宫殿群,飞檐高悬,扶梯错落,各色旗帜迎风招展,玛格丽特广场上高大的喷泉雕塑往上空挥洒出茫茫水雾,一旁月之眼的原顶将阳光投射向四方。

      赌场的正门威严耸立,纯白门厅上离着天使雕塑和十字架,乍看与教堂无异。而推门之后尽是满目的金碧辉煌,酒乐笙声。

      “拉结尔殿下既然已经遗忘了亘古铭记的死板教条,现在看这里感觉如何。”

      “酒池肉林,难怪诸位都能如此富有”,拉结尔坦言。

      “殿下长居预言秘境,对您而言一切都是俗物”,拉斐尔笑了笑,在一群美女的簇拥下往最里头的包厢走去,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

      神将治愈与天籁之音,仅看拉斐尔在禁闭之所为神族净化时咏唱圣歌的样子,圣洁光辉,谁也想不到他在酒乐间的放浪。拉结尔叹了口气,转头就看到了然德基尔,这人就更夸张了。

      一个穿着迷你裙的女天使被他单手抱在怀里,整个人都在他的身上,柔软的胸脯有意无意的蹭着手臂,以娇嗔的声音称呼他为这里的“老板”。

      这操作,一流,然德基尔的男宠称号来的不亏。

      “拉斐尔殿下,请问你们赌什么”,难怪他们要来耶路撒冷城,只有繁华之都能容下这样的醉生梦死与纸醉金迷。拉结尔亲眼看到有人把裤子都输完了,桌上叠着房契甚至诸多难以言喻的契约。他开始好奇有什么赌资还能引起拉斐尔的兴趣。

      外厅里一路都是沸反盈天的长桌,小天使们穿着只遮住胸口和腰下的短裙,翅膀上挂满红色的绸带,站在赌桌之前的笼子里跳舞,像被关在金丝笼中的小鸟。荷官摇骰子投钢珠的声音掺杂在跳动的背景音乐里,赌场大堂内走动的顾客时不时的把大把的金券塞进舞娘胸口的缝隙里。

      “今天嘛,自然只是赌点金币,殿下若是有兴趣参与,所有输的都算我——”,拉斐尔眼睛一眨笑的暧昧,首先走进了最内侧的包房。

      大门关上的一瞬整个大厅都变得安静,竖琴悠扬的音色在上层回荡,赌桌是一面巨大的冰蓝色圆盘,上方悬挂着上百根琴骨般的冰柱。悬梯之间有穿着丝质长裙的美女坐在细细的白纱布上来回飘荡,裙摆晃荡成片片云彩,纯洁而又热烈。拉结尔看的瞠目结舌,当真是为了上等人而设立的娱乐,连违法乱纪之事都能包装的高雅。

      他伸手去摸圆盘上那琴骨般的细圆柱,触手是冰凉的刺痛,麻痹感沿着指尖爬升,瞬间又让他的双眼泛起白光。

      又是这种……属于过去的幻境……

      这回没人再与他交谈,他的视觉像从高处投射下来一般,将整座金碧辉煌的建筑收入眼底。

      同样的晴天午后,路西法在更盛大的簇拥人群下走进卡西诺的大门。他像刚完成什么仪式,门厅之外除了跟随着他的天使军,还有无数高举着相机与纸币的记者。无数人喊着路西法的名字。

      拉斐尔和乌利尔跟在路西法的身后,还有如今已是魔族的沙利叶和阿撒兹勒。以及今天与他们同行的拜丘,只是个普通撒拉弗的然德基尔。

      然德基尔和拜丘跟在天使军的阵列里,在门厅外停了下来,指挥着别人驻守。

      “怎么了,然德基尔不跟我们进去?”路西法在跨上一级台阶后转头,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驻守在外的天使军,“我以为你们最近关系不错。”

      “他并不喜欢这些事,也说自己没有这个资本走进里厅,然德基尔只是个较真的小孩子,不愿意自己输了钱由我来还。如果殿下觉得人不够,可以喊上拜丘,他很喜欢赌。”

      拜丘也正如乌利尔所说,一边领着天使军一边有意无意的朝他们的方向看。

      “是啊殿下,拜丘求过我很多次了”,拉斐尔耸了耸肩。

      “拜丘只是个智天使,他没有晋升成撒拉弗的天赋了。然德基尔是个原生撒拉弗,他是为数不多还活着的战争天使了”,路西法答非所问,“叫上他,今天我们赌的并不是钱。”

      “那他更不会参与,只是赌钱他都纠结于立法教条和自力更生,要是知道了您将旧党的命押在转盘上,他恐怕会跑回去祷告的,殿下。然德基尔和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乌利尔嘲讽的笑道,“他不懂这些。”

      “那就将他变成同一类人,他该是我们的盟友。乌利尔,教会他,带他进来。”

      “我不能迫使他坐上赌桌投出筛子”,乌利尔无奈皱眉。

      “我可没有说迫使,你会有办法的”,路西法眯了眯眼,朝着无数注视他的热切眼神淡笑,“他刚才在看你。”

      殿门渐渐的关上了,隔开了阳光与灯光,也隔开了无数的闪光灯与喧哗的乐曲声。

      “我也想有机会走进卡西诺的里厅,他们说那儿有绕着小星相塔跳舞的美人,人鱼脊骨做的轮盘”,拜丘的眼神依旧没从赌场上移开过,“那些大人扔出一个骰子就把百万千万的金币花掉了,就像他们在大圣堂,一句话就决定了千万百万人的命运。”

      “大圣堂里的话又不是随便乱说的,哪有那么轻易的事”,然德基尔显然对这份热衷不解。他靠在天马上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哼,我们也是不一样的,你不知道至高天军事学院里有多少人羡慕你,天生的撒拉弗”,拜丘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转眼又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上次在天宫城,你是不是跟乌利尔殿下上/f/床了。他怎么样,是不是很那个,嗯?”

      “……”

      拜丘见他没有回答,又故意比划了一个手势,“很骚/f/浪,我看你后面连续好几天都心不在焉,是不是很爽,是不是啊。”

      “……”,然德基尔头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怎么那么八卦,再问一句就揍你。”

      话音刚落,赌场的正门又打开了,里面的喧嚣声传出来,同时走出来的还有乌利尔。

      聚在门口闲谈的人们霎时端正了自己的站姿,尚未散去的八卦记者们聚光灯又开始闪烁。然德基尔才站正了,眼看着乌利尔朝他走过来,一步一步越来越靠近,他紧张的咽下了一口气。对方只是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捏住了他的领结,一下子凑近了,突然亲吻住了他的嘴唇。

      周围是疯狂的相机快门声,爆炸般的议论声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然德基尔瞪大了眼睛,看着乌利尔近在咫尺的双眼,对方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舌尖辗转过唇缝才分开。

      “然德基尔,跟我进去”,乌利尔像是对周围的议论声毫不在意,“我不喜欢你在背后看我,我喜欢你走到我身边来。”

      然德基尔瞬间连怎么走路都忘了,直接被乌利尔拉着走进了卡西诺的大门,在拜丘和一众人等的注视下沉入了殿门背后金筑的世界。

      “阁下请”,路西法坐在赌桌的一侧朝然德基尔伸手,水蓝色的眼睛眯起来一点,笑的狡黠。包裹在纯白手套里的纤长指尖随意一推,骰子滚入轮盘,咕噜咕噜晃荡过几十根琴骨,最终落到了一格。

      硕大的冰蓝色圆盘上,每一格都写了不同的名字。

      “这是……”

      “长得好看点的转盘,阁下请”,拉斐尔漫不经心的哼着调子,将骰子递给了然德基尔,“赢的算你,输的算乌利尔,你再拒绝他可是要生气了”,等到然德基尔将骰子扔出,他又靠过去低声道,“一点钱没关系的,这赌场都是他的,他挺喜欢你嘛。”

      “可是……我不太懂这个。”

      “我们会教你。话说回来,乌利尔是不是很棒,我是说,床上。”

      “…拉斐尔殿下”,然德基尔哑然,而这回同他说这种话的不是拜丘,他不能回敬对方一个白眼或者一拳。

      “哈哈哈你还挺可爱的”,拉斐尔笑起来,也依次将骰子扔入了轮盘,“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我是说真的,他挺喜欢你的。”

      桌上的筹码越用越少,拉斐尔面前的筹码先用尽了,最后的结果落到一个名字上,“沙恩”。

      “哎呀,今天是我运气不好,那就先从沙恩下手了”,拉斐尔眨眼笑了笑。

      “不要弄出太大动静,将他的罪证集齐,直接送到天使牢狱里去。轮盘上剩下的名字也会有轮到的那天”,路西法将筹码放回阁中,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口,然后站起来,“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先回去。”

      路西法走后其他人也跟着离开,然德基尔却一直盯着那个转盘,“乌利尔殿下,这上面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要被处理掉的旧党,他们触犯了律法。”

      路西法带着这些人以这样的方式决定别人的生死……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然德基尔惊讶的看着桌上的筹码,又摇了摇头没再问下去,反而是凑上去靠近了乌利尔。他的心思早不在轮盘和筹码上,也不在那些被写上去的名字上,律法是副君的事,是他们这些御前天使的事。从他走进这地方开始,热度就没有降下来过。他握着乌利尔的手臂将他压在轮盘上,用膝盖顶开了对方的双腿,背后的筹码打落了一地。

      熄灭了灯光和乐曲的昏暗间,满室旖旎的气氛。

      “大人,腿再张开些。”

      ===

      第二天报纸上尽是乌利尔和然德基尔在赌场门前接吻的照片,议论声沸反盈天,连朝会时的大圣堂都免不了窃窃私语。

      沙恩在当天就被关入了天使牢狱,路西法将他的定罪书和罪怔呈上了大圣堂。

      神主端坐在御座上漠然的翻阅了呈上来的案底,朝会在一片嘈杂中散场。

      天使们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圣殿里漂浮着的细小羽绒都沉淀下来,唯有两侧雕塑上喷泉落下的泠泠水声。

      路西法从御座右侧的座椅上起身,站在白玉阶下静静等候。

      终于,创世神也从神座上站起,面孔隐在白纱之后,毫无波澜的开口,“既然你执意要求,那就去看看。”

      路西法朝他垂首,抬头的时候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如今学院城的三个陈列室里分别摆放了从三位魔王那里取来的战利品,立普拉斯的镰刀,莫斯提马的耳骨,但他林的指环。还有每一年精灵族,龙族和巨人族新增的供奉。父神对如今的天堂满意吗。”

      “路西法,这都是你的功绩。”

      “一切都是为了您的国度,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应当的,父神。”
      分明是敬语和教条般的话,从路西法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多了一层意思。

      语调微妙的上扬,那双眼睛分明是戏谑的。

      “确实如此。但我不会吝啬对你的奖赏。”

      “奖赏,还跟曾经的一样吗——”

      “你该明白这种想法是种僭越,即使是你。”

      “我可没有说是哪一次的奖赏,还是父神对什么记忆犹新。”

      “无论哪一次,路西法,你从来不记得礼法最重要的一条,只有神的赐予,不能向神索取。我不会被你任何一句话激怒。”

      路西法在神主的背后捏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半晌哼笑了一声,“您多想了。父神可听说了乌利尔的传闻,他和您创造的战争天使相爱。他不在意其他人的议论,也无所谓您的质疑,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很好”,创世神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情感,他淡淡的说道,“路西法,如果你也能与人相爱,会更好。不早了,我们走吧。”

      ===

      指尖的凉意实在太过渗人,拉结尔从长久的会议中惊醒,他赶紧松开了握着的琴骨。他不知道自己沉在过去过去多久,后颈竟然都是冷汗。

      真如加百列所说,路西法是会将所有人都拖入地狱的人。

      拉斐尔像是等待了好久,“殿下这局到底玩不玩呢。”

      “不……抱歉,我不太明白这个”,拉结尔皱眉摇了摇头,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长呼出了一口气。回忆中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路西法如此决定别人的生死,将早已备好的罪证呈上大圣堂,甚至在神的面前都没有半分恭敬之姿,那副优雅的笑容背后隐藏着利刃般的危险……

      而他……又为什么能看到这个大厅,又看到路西法与神独处的场面。

      “拉斐尔殿下,我之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拉斐尔笑起来,“阁下曾经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圣洁大天使,天堂每个地方你都可能走过,但卡西诺和天宫城不可能。怎么了,现在知道这事的乐趣了?”

      “我只是随便说说”,拉结尔没再继续说话,只托着脑袋看眼下的赌局。

      ===

      这回圆盘上没有任何人的名字,也没有放上骰子,而是摆放着两幅简单的扑克。

      荷官已经开了盘,将筹码推到他们面前。拜丘先拿走了一些,大概是价值八万金的筹码。拉斐尔也拿了六万,伊芙和凯特琳拿的少些。然德基尔开场就买了十五万。

      那头荷官刚把牌发下去,拜丘就开始皱着眉拿那两张牌看来看去,像是要用目光把这纸面洞穿一般。然德基尔玩这个向来全靠运气,这几张牌他也研究不出什么名堂,好在这把,他的运气不错。

      拉斐尔凑过来在他耳边说,“拜丘那老狐狸,早上说要赢走我在二重天的一座别院。”

      然德基尔不可置否的笑了,“拉斐尔殿下这么多别院,还缺这点小钱?何况……你我都知道,副君的国库都能是你的。”

      “可别小看了拜丘,他虽然是个智天使,却在水晶天有自己的府邸,都是靠这赚来的。殿下还是想着自己带够了钱,别把裤子也输在这里吧。”

      “我认识拜丘还比你早些。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卡西诺是谁的地方。”然德基尔一下子就上了头,全然忘了自己早些时候负气走出雷之宫殿的事。他扫了眼桌上的牌,直接打出了最后一张黑桃1,赢了第一局。

      然德基尔今天手气是真不错,竟然连着赢了四五局。期间凯特琳和伊芙早已输光了买的筹码,从玩家位置上退了下去。凯特琳在一旁看了两局觉得无趣,又遣走了伏在拉斐尔膝上的小天使,自己坐到他腿上环了脖子看戏。纳尼尔也把筹码打的差不多就弃了局,赌桌上一下子就剩了拉斐尔、拜丘和然德基尔。

      荷官将牌面一一翻正,竟又是然德基尔赢了。拉斐尔叹了口气,他手边的筹码已经不够了,招呼来侍从去了一张空白纸片,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往上加了魔法封印,对一旁端着一整盘筹码的小姑娘说,“这些就不必了”。他将签了字的支票推到中间,金额那一栏却还是空着,“水晶天的撒拉弗银行,记在梅丹佐殿下的账上,到时候一次付清。”

      拜丘最先鼓起了掌,“然德基尔殿下今天真是承天吉运,我这老底都要输光了。不妨我们来局大的,也算是给我点赢的想头?”他把自己的大半筹码也推到然德基尔身前。

      然德基尔算了算自己桌上的筹码,开始有些上头了,“五十万金”。

      “三百万”,拜丘竟掏出了自己在耶路撒冷东南方的一座别墅的房契。早就听说拜丘爱赌,一夜数千万上下,全靠几张纸牌发家,倒是没想到他是这么个赌法,什么都敢押上。

      “行,三百万”,然德基尔应允,拉斐尔也点了点头同意。

      这把然德基尔抽了一副烂牌,出牌之时竟然是输了一整路的拉斐尔赢了。拜丘真将房契推给了拉斐尔,又摸出几座更大的庄园,甚至还有一颗拳头那么大的翠晶石。这晶石在红海边缘的哥布林部落才有,颜色通透,远看是翠绿色,在不同的光照下又显得不同,是非常稀有的宝石,一个千禧年才能出产一两颗。指甲盖大小的翠晶石就能抵上普通炽天使一个月的俸禄,这翠晶石有拳头那么大,更是价值连城。

      “五千万。”

      周围的那些小姑娘已经被这报价惊得睁大了眼,连伊芙都在一旁啧声,拉斐尔笑着看然德基尔不说话。

      这会儿然德基尔早就上了头,同样摸出了支票签下名字,他想着自己好歹当了数千年的天使长,这点和拜丘叫板的钱总还是有的。

      然而天不遂人愿,下一把他又输了,这会儿赢的是拜丘,他不仅将自己的房契拿了回去,还顺带赚了一大笔。

      “再来再来。”

      这样几轮之后,然德基尔已经输掉了不少钱。拉斐尔更是输的惨,已经在原先的支票上写下了金额,在后头加了一串零。

      然德基尔算了算钱,再输下去怕是真的连裤子都穿不起了。

      拉斐尔却像是没尽兴的样子,“拜丘果真是厉害,不仅赢了我在二重天的别院,怕是副君大人的账户都要被劫空了”,他又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然德基尔,“殿下不继续玩了?从前你和乌利尔来的时候从来不这么顾及,怎么呢?”

      “笑话,赌就要玩的大,才有意思”,然德基尔被这么一激又开始忘乎所以,他想着反正乌利尔向来也是玩大的,况且他和自己不同,光是这一个赌场就能吸不少的金,他有的是钱呢。

      又几盘下来,仍是输多赢少,然德基尔冷静下来以后额上已经开始冒了冷汗,也无暇再逗弄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天使了。

      拜丘赢的满载,足够抵上他数万年的俸禄了。

      这时候拉斐尔先喊了停,“唉,不打了。再玩下去,我怕是要被梅丹佐殿下逐出天庭了,不玩了不玩了。”说完又大方在支票上加了一串零。

      然德基尔也起身甩了甩胀痛的脑袋,“不玩了。”

      拜丘将拉斐尔的巨额支票藏进兜里,朝他们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大人。”

      然德基尔早已算不清欠了多少,便让荷官点算。荷官扫了一眼记录接着报出一段超乎他想象的数字,“六千七百三十五亿金币”。

      整个三重天一个季度的税收,一个座天使一辈子都攒不到的财富,一个天使长三千多年的俸禄,能买下水晶天一整条街的巨款。然德基尔听到这话已经黑了脸,自己是绝对付不起这么多钱的,又只能勉强笑笑对着荷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这个帐就记到乌利尔大人的账上。”

      一旁的凯特琳才从拉斐尔身上下来又环上了然德基尔的手臂,一脸羡慕的说,“我可真是嫉妒殿下,能有如此慷慨又富有的爱人。”

      然德基尔像是突然被这句话点醒了,恼怒的甩开了凯特琳的手臂,脸色不善的起身,“什么爱人……算了,拜丘,收好你应得的。”

      ===

      第二天然德基尔特地在朝会前去了三重天,确保一切事物没有任何问题。整个朝会也很快就结束了,他并没有被御座左右的大人责难,想着结束了就看看形势找乌利尔认个错,毕竟所有的错误确实都由他而起。

      结果对方都没有看过他一眼,散会了之后也是径直略过了他朝殿门外走。

      这样倒是让然德基尔更心虚了,毕竟这么大一笔钱,他不可能绝口不提。跟着乌利尔走出了圣殿,然德基尔看到他正和拜丘一同站在一条巨龙面前,便隔了几步远远地看着。

      那巨龙通体紫红,跟昨天拉斐尔那条青龙差不多大,呼吸间像是隐隐有雷声响起。

      有些炽天使会养龙,作为自己的宠物或者坐骑。但龙生性狂暴,极难控制,又只吃活的生肉,养起来很是花费钱和时间。甚至有些天使因为无法控制住龙而被重伤,因此也只有一小部分力量强大的撒拉弗才会将龙养在天界。而能把巨龙牵出来当坐骑的,也就米迦勒拉斐尔那些天使长了。

      水火风雷,天堂最出名的坐骑莫非这四条巨龙。

      这紫红的巨龙正是乌利尔的雷龙,从然德基尔记事起它就已经被圈养了许久。没有战事的时候会静静的盘伏在五重天北部的荒原。

      此时乌利尔正扶着巨龙垂下的头颅,一手摸上那大家伙半闭着的上眼皮。拜丘站在他身后仔细观详着巨龙微微抖动的骨翼,啧啧赞叹,“不愧是殿下驯养的龙,殿下养了那么久,同它夺下那么多城池,真舍得拱手送我?”

      “送你?这是拉斐尔出的主意,六千七百三十五亿金币,收好你应得的”,乌利尔最后摸了摸巨龙的眼角。

      “这……和拉斐尔殿下可没什么关系,他一样输掉了一千五百亿的金币。殿下您也知道,我对您的仰慕之情从未变过,只要您一句话,我什么都不拿”,拜丘说着凑近了乌利尔,抬手也去摸那龙的眼皮,又将手覆在对方尚未收回的手背上,“殿下又何必为了然德基尔做到这样?”

      然德基尔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的眼睛都能喷出火来,但乌利尔并没有甩开拜丘,只是冷笑了几声,“床上的一句话?拜丘,你可真够给自己长脸的。”

      拜丘正想着更进一步,却在瞬间捂着手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之前他覆在乌利尔手背上的右手已经被雷电烫的紫红逐渐肿起。再看那天使长指尖正闪着电光,他看着拜丘的丑态笑了,“不识相,就凭你也敢同然德基尔叫板。”

      拜丘死死捂着受伤的右手痛的脸都白了,骂了句,“然德基尔不过是条会巴结的哈巴狗,就把你操的那么舒服”,就张开双翼急忙往梅丹佐行宫的方向飞去了。

      那巨龙在原地停了几秒,见乌利尔一点头也随着拜丘飞走了。它巨大的骨翼张开往下铺下一座山般的大片阴影,将撒拉弗广场都盖住了一小半。乌利尔看着雷龙飞远消失在空中,站在台阶前许久没有动。

      然德基尔走到他身后不知该说些什么,然而是对方先打破了沉默,“我养它的时间比养你还长些。”

      “对不起,我会想办法还你。”

      “那话倒是没错,养你还不如养狗。”他兀自走下了台阶连头都不回,这下然德基尔也恼火了起来,伸手抓着他的手腕硬把他转过身来。他是战士,力气自然比法师大得多,曾有不少天使夸张的说他能和米迦勒的力量不相上下,自己却从未意识到过这一点。当他看到乌利尔拧起的眉时却后悔了这么做,手上的力道一下松了。

      “这就是你说的拿正眼看你?”乌利尔任由手腕被抓着抬头迎上然德基尔的目光,“六千七百三十五亿金币,然德基尔殿下真是厉害极了。你能拿什么还我,一个天使长三千年的俸禄?”他脸上看不出盛怒而是满满的嘲讽,“这点钱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而你这幅样子,还能坐在这位子上三千年?你然德基尔现在还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我还没想着杀你,从前安格斯家在护着你,现在天使长的职位在护着你。”
      “三重天的领主然德基尔殿下,你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几千年,竟然还能被拉斐尔几句话牵着鼻子走。我真是太看得起你了。”

      “龙再养就是了,你不必再来了”,他从然德基尔手中挣脱了出去,转身走下白玉台阶。

      =====

      拜丘捂着右手冲进了副君的主宫,一路上守着的天使看到他烤熟了一般的右手和嘴上咬着的通行证没有敢多阻拦。他身后的雷龙在他冲进主殿的那一刻从天上降落盘在宫殿的大门前,前爪着地时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他现在顾不上什么礼数,只知道自己的右手已经熟了,痛的像拿在火上烤一样,唯一支撑着他还没晕过去的就是拉斐尔,整个天界的医药箱,治愈之术登峰造极的二重天领主,风之天使拉斐尔。

      当他冲进主殿的时候,拉斐尔正一手拨弄着竖琴的琴弦,另一首拿着一支笔在铺了满地的稿纸上写着谱子。而这宫殿的主人,天国副君梅丹佐正慢悠悠的拿茶壶往拉斐尔面前的瓷杯里沏茶。

      “殿下,拉斐尔殿下救我!”拜丘一下就跪倒在拉斐尔跟前,弄乱了铺在地上的一地五线谱。

      拉斐尔无名指按下竖琴上最后一个音色,脸上虽然不悦,还是将拜丘扶了起来,一手搭在他的右肩上注入自己的神力。然后拜丘鬼哭狼嚎般的惨叫贯穿了整个副君的行宫,与此相应和的是门口那条巨龙听到惨叫声发出的低沉的吼声,非常有节奏,像是在哼着小曲。

      不愧是天国最负盛名的牧师,据说能治好一切病痛的治愈之神拉斐尔,拜丘的手臂经过漫长的修理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貌,看起来不像是个烤熟的猪蹄了。

      虽然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是对于拜丘来说,是极其痛苦和漫长的,甚至比被雷电击中的瞬间还痛,他手臂上的所有血管,骨头,肌肉都像被捏碎了重组一样,他能看到拉斐尔的神力在自己的右臂上像一张狼嘴一样翻腾撕咬。

      等那剧痛平息,拜丘已经是一身冷汗像刚从地狱的镜湖爬出来一样,他捂着依旧酥麻没有恢复知觉的右手,想着拉斐尔是不是偷工减料了。起码现在他回想起来,拉斐尔的医术水平,做到无痛还是不难的。

      一旁停了许久惨叫交响乐的副君也有这个疑惑,他重新给拉斐尔倒上了花茶,又非常贴心的给拜丘也来了一杯,在主殿内踱步了一圈后捡起了一张谱子,“拉斐尔你说得对,这一段的高音升了半个调以后,确实听起来更好了,不过拜丘的叫声让我脑子里的谱子乱的一塌糊涂。不知道是拉斐尔你的医术不够高了,还是拜丘的承受能力差到如此地步。”

      拜丘站在一旁不知怎么解释,只能别扭的放开自己的右臂单膝跪下去,“副君殿下,实在是乌利尔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我去拿约定好的雷龙,没想到他竟然是想废了我的右手。”

      拉斐尔把立在地上的竖琴小心的挪到一边,走回茶几这拿起副君给他倒的茶呷了一口慢悠悠坐下来,他像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哦?乌利尔为什么只想废了你的右手,他应该是想,杀了你才对吧”,看似随便问的一句话又直接戳破了拜丘那说不得的心思,“拜丘你这右手,碰到什么了?”

      拜丘仍然跪在地上紧张的说不出话来,风之天使拉斐尔,天界所有天使公认的风流倜傥慷慨优雅的贵公子,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癫狂的艺术家有时候多么可怕。拜丘此时宁愿去面对米迦勒面无表情的责骂也不想跟拉斐尔在这里谈心。

      “他管不住自己的右手,摸了雷龙的主人。”反而是梅丹佐显得不那么可怕,他勾了勾手示意拜丘起身,又说今天的花茶是哥布林部落和巨人族交界处华纳森林的特产,让拜丘长长见识。

      可是拜丘,一个依附在拉斐尔的势力下靠着赌钱才能堪堪在水晶天立足的智天使,哪有心思喝副君亲手倒的茶呢。即使如此他还是只能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的捧起那个瓷杯。

      “那就怪不得我了,乌利尔的法术并不比我差。他要是真想杀你,我也救不了。况且拜丘你赢了双份的钱,难不成还想占别的便宜吗?”

      “殿下……我也是一时间鬼迷心窍,现在想来是万万不敢的。还请殿下原谅我这次的行事鲁莽。”拜丘站在一旁话都说不利索了,他的右手臂还有一阵阵的酥麻感,端着瓷杯的手都在抖。

      “都说然德基尔不长脑子,现在看来你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说说,乌利尔是什么人?”拉斐尔转过头来看着拜丘,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见拜丘没有回话,索性又问了一遍。

      “乌利尔殿下是……五重天的领主,天使长,雷之天使……天秤宫的主将……”拜丘哆嗦着报出这一长串的名号“号称灵魂的审判者,大法官……”

      “哦?那我呢,你说说。”

      “拉斐尔殿下是二重天的领主,天使长,风之天使……神将治愈,神族的保护者,净化者……”

      “那他与我有什么不同,你对一个天使长不敬,能保住自己这条命,全是因为他知道你是我拉斐尔的附庸,是听命于副君的手下。”

      “可然德基尔当年也不过是第一个冲了上去,然后就天使长……”看到拉斐尔和梅丹佐一齐扫过来的眼神,拜丘又哆嗦着跪了下去,“我一时昏了头脑,做出此等荒唐之事,还请殿下责罚。”

      “算了,喜欢做梦又有什么错呢。你连抢女人的勇气都没有,更没有走上战场的本事,真以为然德基尔这位阶真是床上混出来的”,拉斐尔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看谱子的副君,而后者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火热的目光一般,提笔在稿纸上改了什么,又回过头来看拜丘。

      “拉斐尔不是想给你个教训而故意不免除你受治疗时的痛苦,而是乌利尔的法术里有桑德的力量。不过我希望我的手下都能有一个理智的头脑。”

      桑德,芙蕾雅,沃尔特,温迪,这些早已在圣人历上被除名的元素精灵。拜丘脑海中只浮现出了小时候听说的童话故事。

      拉斐尔又不耐烦的说,“回去吧拜丘,你这愚蠢的举动可不在比人的赔款条件上,就算是没了右手我们也没什么公道可说。”

      于是起先受了重创想来讨个公道的拜丘只能捂着还酥麻的右臂战战兢兢的走了。

      那雷龙却是停在了副君主宫的正门口,闭着眼睛一副安家在这里的样子,把门口的守卫都吓得不敢动了。

      拜丘走后大厅内又恢复了原来的和谐,拉斐尔拨弄着琴弦修改谱子,梅丹佐在旁边听着,偶尔喝上一口花茶。

      “梅丹佐,你不会是想把雷龙养作自己的宠物吧?”一曲终了,拉斐尔站起身走到梅丹佐身旁坐下,伸手抽走了他拿着的谱子,“拜丘都不知道,其实你根本不懂音乐。”

      “只是与你的审美有一点小差异,不过也谈不上懂”,梅丹佐摇了摇头,“驯服一条已经成年那么久的巨龙,还是太难了。就像我虽然特地选了拜丘,知道他一定会见色起心,也还是没能真正激怒乌利尔。如果他能再下手重点,杀了拜丘,就能帮我们省去很多麻烦了。”

      “副君殿下还是太不了解我们了。”

      “嗯?”

      “雷米勒失踪了,人人都在议论着他上司的无能。正巧这时候你让凯特琳散播出去然德基尔靠着当床宠当上天使长的传闻,又让我带拜丘偶遇然德基尔邀他去卡西诺,最后让拜丘去开口要那条雷龙。你算准了然德基尔会因为流言生气,算准了拜丘会赌赢,还会攀比嫉妒心起,却算错了最后一步。而殿下您的目的,也一定不是赢到一条龙那么简单吧。阴谋算计,这是我教会你的东西吗。”

      “拉斐尔才是,太不了解我了。这次,我不过是想给拜丘一个教训”,梅丹佐看着拉斐尔难得正经的表情,眼角往下一弯笑了起来,“你教会我的,是如何保护这里。”

      ===

      第七狱

      潘地曼尼南魔宫即使在白天也灯火辉煌,绚烂如同坐落在深渊中的宝石之城。午后的上空是青白色的天光,西风吹拂过宫殿背后的花园,整片的红罂粟起伏成血色海潮。

      硕大的龙骨秋千挂在参天巨树上,孩童的嬉笑声从秋千上穿来。

      “再高点再高点,别西卜哥哥再推高点。”

      “叫叔叔!小兔崽子你喊路西法叫爸就不能喊我叫哥!”

      沙利叶看着秋千上的茵蔯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前不久茵蔯才从潘地曼尼南西方的白露殿里出来,这个年幼的小王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漆黑的瞳孔盯着人看的时候无意识的散发出寒意。那秋千已经显然不能再称为秋千了,别西卜一开始对推秋千这件事无比不耐烦,推着推着就跑了上去,骨翼在背后扇风,直接把秋千晃成了过山车。

      在他的金瞳里,不远处的人影已经看不到了,只有龙骨转成的巨大圆形幻影,远看就像恐怖的黑魔法阵。耳边还有时不时传来的,令人头疼的吵闹声。

      “陛下,傍晚之前得把茵蔯送回白露殿去。”

      “没关系的,我在这里,他不会有问题”,路西法看着秋千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握着手上的酒杯,“茵蔯需要知道外面的世界,说不定不久后就要走上金门背后的战场。”

      “不久之后?”沙利叶看着那孩子叹了口气,“我从来不会反对您的决定。但是梅丹佐已经苏醒了,拉结尔也回到了天堂,如今七重天幕又变的牢不可破。没想到是天堂先找回的预言天使……”

      “还有多少被关押在地狱的神族。”

      “第四狱有四十五人,第七狱有三位撒拉弗。”

      “看好他们。”

      “据说高阶天使的失踪已经在上三重天引起了恐慌,座天使和智天使都不敢再轻易离开天国之门,都不前往耶路撒冷以下的地方。甚至是炽天使,最近都很少离开水晶天。”

      “他们当然应该恐慌——”,路西法轻笑起来,眼底闪动着凝血般的红光,“依赖于往生,愚蠢的认为神赐福于他们令灵魂永生,不过教条上骗人的东西,度过叹息河的灵魂不再带有任何的记忆。但撒拉弗不同,他们的灵魂被打上了烙印,如今御座空悬,一旦神赐的圣体损毁,再无机会往生了。他们怕死,比普通天使更甚。”

      “贪生怕死是生命的本能”,沙利叶看着路西法那淡漠的笑容摇头,他知道路西法是不惧死的,在他的目的达成之前,没有人能拦住他的脚步,即使那条路是通往深渊。“我也是一样的,怕我所在乎的人受到伤害,怕自己不能再保护他们,怕我手上的治愈术再唤不起停止的心跳。”

      “沙利叶”,路西法转头,看着沙利叶凝重的表情,拍了拍他的手背,“我重视你们所有人,也重视你的忧虑。”

      “陛下没有畏惧的东西,也不认为有您征服不了的地方”,沙利叶笑了笑,抬头看着前方晃得比过山车还快的秋千,笑道,“不过好在,我在乎的人都是很厉害的。”

      秋千终于停下来,茵蔯像个娃娃一样被别西卜提在手上,朝半空抛上去又接住。动作和抛球无异,那小孩子却是惊叫声一阵一阵,大笑着玩的乐此不疲。

      魔界的小王子竟然喜欢被当球一样抛来抛去,沙利叶无奈扶额,在让别西卜去推秋千的时候他就该想到这一点了。

      “别西卜,把茵蔯放下来。”

      “哦…”,别西卜将茵蔯放在肩膀上,茵蔯还不满的吵嚷着还想玩下去,然后被别西卜不耐烦的递给了路西法,“路西法你儿子真好玩。”

      “……”,路西法漠然的从他手里接过了吵闹不止的小孩子,伸手拍了拍茵蔯的头顶,“茵蔯,别西卜是不是也很好玩。”

      “是!”尖利的童声异常高昂,茵蔯转头看着超他瞪眼的别西卜大笑起来,“超好玩。”

      “……路西法你幼稚!”

      “到底是谁幼稚”,路西法哼笑,“你明天去一趟阿兰萨,看看那些关在噩梦迷宫里的神族。”

      “嗯?杀掉他们?”

      “暂时不用,确保他们待在那里。过段时间贝利尔和墨菲斯特会前往三重天,我要彻底结束神族依赖的往生。”

      三重天有伊甸园,东方是神族轮回的根基,生命之树,路西法这意思是要在生命之树毁后向天国宣战了。别西卜眯了眯眼,然后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似乎对这将到来的战局跃跃欲试,“不如让我也去。”

      “你不要平添沙利叶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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