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末日谈2.预言天使 ...
-
离朝会开始还有十余分钟，大圣堂里涌动着无数的高谈阔论与私语。
“你怎么了…都有谁在红海”，然德基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睛，连他一个纯粹的战士都能感受到乌利尔体内那不寻常的魔法波动。昨晚他看到加百列的金座马车穿过撒拉弗广场，而乌利尔却没有在那时返回雷之宫殿。
“小声点，然德基尔殿下，你是想弄得人尽皆知吗。无垠红海有玛门，别西卜，或许还有墨菲斯特菲利斯和莉莉丝”，加百列眨了眨眼，一副天真的神色，“殿下早过了要人陪着才能睡觉的年纪吧，我们本来也不该是昨晚回来的。”
“加百列殿下才应该小声点”，然德基尔头疼的瞪了一眼加百列，在对方一句话后有无数莫名朝他们看过来的视线。虽然他和乌利尔的关系恐怕在水晶天早就无人不知，但没人会喜欢整天被揪着“男宠”这点不放，“你们碰到了别西卜和玛门？”
“没有，加百列讲话就是这样，听不得”，乌利尔毫不在意的看了看四周，然后走近了一步靠在然德基尔的肩膀上，故意凑近了在他耳边低语，“我碰到了拉结尔，以为他是人类打算‘处死’他的时候遭到了反噬，会好的。我很累了，剩下的明天再告诉你。”
“你……真是不像话，告诉他能有什么用”，加百列懊恼的转身走了，“时间要到了，各位天使长大人还是早点去自己的席位站好，可别忘了这是在大圣堂。”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久，乌利尔百无聊赖的看着上方空悬的御座。
大圣堂，屹立于至高天亿万年的光辉所在。
他想起以前的朝会，所有撒拉弗在每天早晨都要前往圣殿，在神的注视下行朝礼，咏唱赞歌。周围有穿着礼服长裙的女天使竖琴队演奏，幼年的小天使们头顶花环从篮子里抛洒出圣水与花瓣。那时父神还不像现在这般神秘，虽说没有谁能看见他的面容，但御座上银白的身影却很真实，长发与长袍铺落在白玉阶梯上，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撒拉弗们挥动白翼呼应着“哈利路亚”。那时候御座的左右都没有座位，路西法、米迦勒和卡麦尔站在最前方。后来卡麦尔战死，路西法成了副君坐在神之右，米迦勒作为总指挥官坐在神之左。再后来路西法叛变，父神直接将梅丹佐任命为副君，自己却再没有出现再御座上，或是任何地方。
神力衰微的流言悄悄从高阶天使中升起传往下层。和那时一比，如今的天界被神遗忘了的。星辰之战像是彻底结束了天堂的黄金盛世，一如诗篇中传唱的，晨星生起时带来盛世，落下时带来毁灭。
现在的大圣堂在白玉阶上也是空空荡荡，御座空悬，只有米迦勒坐在御座的左侧，番红色的头发在脑后竖起，长剑握在手心，不怒自威。
如今米迦勒是整个天堂最大的权威，如果梅丹佐能一直沉睡下去，对他们而言也是最好。谁都不会希望人类之子站在白玉阶上统治，再用无尽的野心和魔王死耗。
钟声响起，祝祷声融融。
米迦勒象征性的用剑锋在空中划出十字，然后抬手示意所有的神族起身。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审视到他们身上，“加百列殿下和乌利尔殿下既然已经回来了，是红海的清剿完成了吗。”
“很抱歉，殿下，这件事恐怕要重新筹划”，加百列上前一步答道，“猩红魔女莉莉丝是离开了人界，但魔王又派遣了玛门和别西卜，恐怕我们再独自前往无垠红海会引起事端……况且乌利尔殿下的状况不太好。”
“不太好？”米迦勒沉了沉眼色，思索了几秒还是没继续问下去，“不要率先与地狱七君们发生事端。”
“人类的发展实在是超乎意料，凭借我一人之力，没有办法彻底摧毁他们的文明。有传言说七十二柱魔神已经重新跟人族立约了。米迦勒殿下看要不要派遣黄道十二宫的天使团前去？”
“不必。或是说，你们当中可有人自愿出兵？”米迦勒皱眉审视着站在下排的一众天使长，了然的说道，“拉斐尔的军队驻守在二重天的禁闭之所，又有一部分赖在七重天不肯动。加百列的军队常驻一重天，对付魔界的小打小闹，没法动。然德基尔维持三重天的结界已经是费劲，又要负责伊甸园，更不可能领兵。至于乌利尔，状况不太好。”
这话一出，圣殿里一众天使都不再说话，气氛沉默的有些僵硬。
“米迦勒殿下是神之左翼，如今御座和右侧空悬，殿下自然是神意所在。”
“神意就是神意，没有人可以揣测。今天的朝会就到这吧。”米迦勒摇了摇头，并未因为加百列一句真假参半的话动用黄道十二宫。黄道十二宫有着最严苛的军令和最高的执行效率，这是神的军队，不是任何人该动的。
话音刚落，一个圣殿外的看守天使就匆忙赶了进来。天界等级制度森严，越高阶的天使力量越大，也更接近意识体。而越下阶的天使，物质化越强，寿命和力量都很有限。七重天是御座所在，下阶天使在这里很难维持肉身，力量越小会感到越明显的灼烧感。而撒拉弗毕竟只有那么几百个，下阶天使又很难在这里出现，因此守在圣殿外负责传话的小兵也都是清一色的座天使。他右手搭在左肩躬身行礼，走近米迦勒，在他耳边说，“梅丹佐殿下，苏醒了。”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朝会的所有天使长都能听到，这句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天使长中炸开了锅，米迦勒紧锁着眉一言不发。
而风之天使拉斐尔竟然直接在圣殿张开六翼飞了出去。
在大圣堂展翅飞行，是对神的僭越。而米迦勒此时却无法顾及拉斐尔，也匆匆往圣殿外走。
神之颜之君主梅丹佐，他是天国的副君，神之权杖的持有者，自从上一次圣战以后，已经沉睡了数千年了。
“米迦勒殿下请等等”，乌利尔从背后追上米迦勒，一路跟着他行色匆匆的脚步出了圣殿走到环状的白玉阶梯前，“还请劳烦殿下随我去一趟耶路撒冷。”
“开什么玩笑。”
“梅丹佐在生命之树的树冠上睡了数千年，我敢说他最不想见的天使之一就是殿下你。他是副君，说不定此时已经回到了他的宫殿，也未必会让你进去。”
米迦勒终于放慢了脚步却不打算停下来，“那去耶路撒冷做什么？”
“殿下不会不知道我身上的伤，它来自我自己的魔法反噬，在我试图杀掉伪装成人类的拉结尔的时候。”
这下米迦勒一下停住了，他回过头看着乌列，眉头皱的更紧，“继续说”。
“我抽不出他的灵魂，不仅如此还差点因为这个反噬暴露在魔君的眼前。拉结尔对过去的事一无所知，愚蠢的像个普通人类。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是有神格的御座天使，我和加百列将他带回来放在了耶路撒冷的别院。希望殿下能够救他，也希望拉结尔殿下能为我们所用。”
“我说过很多次，无意与梅丹佐为敌。拉帮结派不过是小人所为。”
“梅丹佐已经苏醒，我们仰仗殿下在天国的威严，也希望殿下能保全自己。我想您能看出来，副君阁下想要的并非是您想要的和平天国，也无意与我们和睦相处。”乌利尔叹了口气，他深知米迦勒的品性，“我的治愈之术有限，人类的身体带到四重天已是极限。如果米迦勒殿下不愿意接手此事，那我只能劳烦拉斐尔殿下了。”
“………………”虽不愿意参与纷争，但米迦勒知道梅丹佐与他不同，人类之子的野心与城府不可小觑。他决不能让数千年前的战局重演一次。
“殿下是否要随我去耶路撒冷？”
米迦勒点了点头，展开了背后的六支羽翼。
====
头好疼……
安东尼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头顶的天花板上描绘着中古风格的图案。他转转头环顾了一周，房间大到可怕，近乎是覆盖了半个足球场那样，四周层层叠叠的围着不知什么材料的帷幔，垂下来盖住整面墙，角落里立着比人还高的水晶灯，窗帘拉得不太严实，一丝光透进来，外面大概是清晨或者傍晚了。
他的床边坐着一个少年，眼皮半阖着，脑袋也慢慢地垂了下去，像是强撑着却抵挡不住睡意。脑袋低到一个角度就突然惊醒，使劲眨了眨眼看到挣扎着想坐起来的安东尼，一下子惊慌的站了起来，“拉结尔殿下！……啊完了完了睡着了，大人交代过你一醒就去喊他…”，才站起尚未走出房门，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可是现在……朝会。”
安东尼朝他瞪着眼，他的四肢被绑在床上，几乎动弹不了。头疼和喉咙疼让他眼前昏花，满脑子都是阿曼达手心里流出来的血，那个凶手胸口流下来的血，高空看下去绵延不绝的被炸毁的国土，还有敌国军事塔中堆积在一起的尸体……像是个噩梦。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绑架，虽然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被绑架的价值，也不明白如今这世界遭受如此炮火洗劫后还有什么东西有价值。活人的血涂了满墙，人类在数百米的高楼和炮火之下竟然是如此渺小的。
“大人，您别……别再想着逃跑了，您要是有什么万一，我们一万条命也不够抵的”，看守着他的年轻人紧张异常，来回在房间里踱步，嘴里满是他听不懂的话，“乌利尔殿下回来要是看到您执意离开，一定会生气的，大人……”，那人竟然双手合十超床跪着念起祈祷词来，“主啊请赦免我，我只是个普通的能天使，根本没有能挡住炽天使的力量。”
安东尼听着简直想从床上暴起，什么狗屁天使不天使他怕是已经死了，照他这么说那个杀了无数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也是天使，还是天使中的大人物。这下他都不知道还该不该庆幸自己在死后升入了天堂。拉结尔……他又不是拉结尔，拉结尔不就是那本神棍书的作者吗，传言记录下所有知识，说到底都是故人编出来的故事罢了，谁会相信……什么天堂。
“拉结尔大人您千万别再……啊啊啊拜托了殿下”
“……”，安东尼无言，他不明白这个人朝他跪着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他被绑在床上动弹不了，而对方一身长衫制服，腰间佩戴着短剑。“我不跑，你给我把绳子割开。”
“可是乌利尔殿下说了……”
“那我就撞死在床头了。拉结尔这人很重要是吧，加百列，乌利尔，是不是还有米迦勒和拉斐尔，有本事让他们都过来我一个一个拍死。”
“不不不不大人，我这就……我这就……”，年轻人大惊失色，赶紧从地上起来拔出了腰间的短剑，手腕颤抖着去割缠在床柱上的绳索。
那绳索像是特制的，半天都割不断，伏在他床头的年轻人额上都急出了冷汗。
安东尼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发现房间内最外圈围满了守卫，都穿着白色的护甲，腰间佩戴长剑或者短剑。他们无一例外的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皮甲把他们的身形包裹的很修长，腰上挂着剑鞘，带扣的皮靴擦得一尘不染，却像个木偶一般不会动也绝不开口说话。在这房间里甚至毫无存在感，看着他和那年轻人的吵闹也没人上来帮个忙。
活的标本。
绳索还没被割断的时候房门又被推开了，这下成排的活标本都在以整齐训练有素的姿态单膝下跪。
除了短剑还架在绳索上的那个年轻人，那人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手抖就把短剑扔了出去，剑锋堪堪擦着安东尼的手背刺进床垫里，惊出了后者一身冷汗。
“你们在做什么。”
“很抱歉大人，您的床……哦不是，米迦勒大人，您……您怎么会…”，那少年手忙脚乱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摆，然后也打算跪立下去，又在对方抬手的时候僵住了。
来者是一个番红色头发的天使，他鲜艳的发色招摇在蓝紫色调的房间里，像是一朵盛开的番石榴花冲进了深海。身上的衣服是安东尼见过最为繁复的，金白底色的军装完美契合着他修长而不羸弱的身躯，肩膀上纯金雕刻的肩饰是一把剑与剑身环绕仿佛在跳动的火焰，左肩上垂下一片细长的白色羽翎。他身后披着纯白的披风，披风上利剑刺入恶魔的刺绣图案像发着淡淡的光芒般，一条单金色的链子从他的领口垂落到胸前连到腰间两侧。他深棕色的眼睛淡淡扫过一众房内单膝跪地的天使们，伸出右手张掌心向上略一抬手。此时那些跪着的看守天使才敢抬起头来整齐划一的起身站到最外侧。
这装束，这举止，无疑是传说中的神之左翼，右手持剑左手持秤的火之天使米迦勒了【1】。毫无疑问在安东尼已经结束的人类寿命中，这是他见过最有腔调和逼格的生物。
米迦勒走上前来，伸手直接扯断了绑在床上的绳索，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掌处发出红色的微光击碎了原本冰蓝色的环状咒印。安东尼只感觉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手腕处流入，回过神来周身已经包裹上了一层不明显的光晕。
“那人我带走了”，米迦勒转头看了乌利尔一眼，沉思着，“你现在这状况不要再前往无垠红海。既然梅丹佐醒了，按照惯例，明天开始的朝会将由副君主持。”
====
安东尼被米迦勒带着出了行宫，又被拉着袖口一下子飞了起来。突然拔高的视线让他有些头昏脑涨，好在米迦勒飞得很稳。他低头看下方之前一直关着自己的别院，一群深色调的建筑群矗立在广袤平原的东南方，竟然比他见过的王宫还要壮丽不少，还没看个真切就飞高到看不到了，只能瞅见耶路撒冷城的外墙，后来又被上一重天的荒原遮盖，又往上略过一座座圆顶的学院式建筑，一下子上了七重天。
水晶天的光线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只觉得体表发烫，偶尔有被烧着的刺痛感。
“这是圣殿，我们所在的是撒拉弗广场，圣殿背后是英灵堂和生命之树的树冠，左侧是梅丹佐大教堂，右边是罗浮街。水晶天的东南西北四处是火、风、雷、水四座宫殿，西南方是月之宫殿，东南方是副君的主宫。极东之地有由加花园，圣池和演武场还有纯白宫殿群都在其中，至东是创世山的山巅……”
“我是死了吗。”
“什么？”
“我说……我是死后升入天堂了吗，天使米迦勒大人。”
“……”，米迦勒讲述着水晶天布局的话语停下来，眉头紧皱，像是被什么怔住了，“你一点也记不起来？”
“记起来什么。”
“星辰之战，路西法的堕落，地狱的业火烧过查尔金城，七十二柱魔神与人类立约，魔鬼掌控着龙族、精灵族还有巨人族，路西法还想掌控人类。你私自将拉结尔之书带出了天堂，神谕放逐了你。”
“不记得，大人，我更愿意认为我死了。所有传说都称呼您为光之子，正义的天使，那你该知道那个紫头发的乌利尔，他杀了无数的人，杀了我未婚妻阿曼达，还有我。”
“……乌利尔救了你，你重伤了他。给红海带去天罚是神的命令。”米迦勒肃然，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些事，如果拉结尔只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又怎么会理解他们所做的一切。
他摇头，“拉结尔，你身为御前天使亿万年，这记忆不会没有任何痕迹，我会带你回到你自己的宫殿，不要随意从里面出来，更不要试图离开天堂，明白了吗。这里或许没有战火，但未必会比你作为人类时所处的世界安全。”
六翼凌空，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里，学院城东方的象牙白塔，你的宫殿。”
安东尼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只被眼前景象所慑。清一色的银白色建筑错落有致的排布在青草地上，细细的绕城河环绕着这些圆顶建筑，像是白色的绸缎穿梭在其中。
没有炮火也没有硝烟。阳光在高塔的背后穿过尖顶，白鹭盘桓高飞。不如此前被关押的行宫那般浮华，但足够安宁。
他分明从未来过这里，这安宁却无比的熟悉，好像他曾无数次望见眼前的景象，听见流云边婉转的鸟鸣。
“之前你被父神逐出天界，但未从天使长中除名，宫殿和教堂都保留了下来。不过几千年过去了，手下的天使是没几个剩下的了。你回天界的事目前没什么人知道，也不必声张。”
他倒是不介意没有人看守着，倒不如无论是巴比伦庇护塔还是更早些时候往返于市政厅和法院，都没有任何一刻让他感受到轻松。
听说拉结尔从前不爱召太多的人跟着，也从不布置军队，是唯一一个没有兵权的天使长。因此行宫里本来也没有多少高阶天使，几千年过去后，低阶天使几乎都死去了。
“书塔里有天堂近乎所有的藏书，希望拉结尔殿下能早日找回失落的记忆和预言书。如果有机会我会向父神说明此事，在此之前，还请阁下安心待在这里。”
此时已经是将近傍晚，六重天与水晶天不同，维持着昼夜的交替。太阳已经西斜，将整个银白的行宫染成一片暖黄。米迦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又交代了一些事便离去了。
预言天使拉结尔……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是拉结尔。
选择当一个处于战争之下手无缚鸡之力随时都会丧命的人类，还是当一个沐浴在阳光下自由呼吸的天使，这看似与理想乡无异的乐土是多少人追寻的国度。而他尚忘不了那眼前泼开的红血。
他也没有选择，身后总有整装护卫的两个天使军跟着。
因为私仇而违背律法，在他尚为人时将其视作业界第一大毒瘤。如今却莫名感同身受。他倒要看看这天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值得人们千秋万载的传颂，那些天使究竟是些什么样的生灵，能被称呼为正义慈悲。无论是米迦勒还是乌利尔，他们的眼睛里都有害怕的东西。
“你们跟着我的目的是什么。”
“全凭殿下差遣”，身后佩戴长剑的天使答道。
拉结尔摇了摇头，径自走进了中间最高的一座房子。
大厅的周围是环状排列的书架，中间围着一个水池，池中竟然是一座巨大的立体模型，从地狱的最底层到红海再到七重天，山川河流城镇布置的惟妙惟肖。
他看到一重天大片大片的云海，二重天古木环绕的禁闭之所，三重天的伊甸园和第几学校以及古老的查尔金城，四重天永远狂欢着的耶路撒冷，五重天高耸在悬崖边的天使牢狱，六重天洁白的学院城和教堂，七重天的圣殿与大天使们的主宫。
地狱里却是布满了火光，黑雾环绕，雷雨大作。红海此时战火刚消，四处都是废墟。
周围的书架层层往上攀升，上端隐匿在云雾般的法阵里，红木扶梯飞悬在木架两端，一呼一吸间尽是浓重的书卷气，千万年的历史在此间沉淀。
紧跟着他的天使军等在殿门那侧，没有走近一步，肃立的姿势真如全凭差遣那般。
拉结尔随手抽出了一本硬壳书，内页是优雅隽永的斜体字，“精灵族语言的起源——你所失去的一切都会在尽头得到偿还”
标题与解释真是不知所云，他看了看侧封上作者的名字，念道，“大祭司，拉贵尔”。
双眼突然疼痛起来，像被火烧一样的痛，眼前有大片白光铺开，刺目之后依然是之前的场景，只是他面前多了一个人……
融金般的长发披在肩后，那双戴着纯白手套的手里正拿着他之前随意翻出来的书。
“这本书还有别的副本吗”，那人从书页间抬起头来……
朝他抬眼的时候好像有光芒从上空落下，投射在对方纤长的睫毛上落下小片阴影，下方水蓝色的眼睛像是沉在湖底的星光。
惊为天人……这是拉结尔唯一的想法，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天堂。
而在这无比的惊讶中，他的回答竟然如此平静与自然，甚至不受自己的控制，话语就脱口而出，“没有了，路西法殿下。古语早已失传，传说精灵族上古时期的生命拥有比天堂更久远的历史，但那时的文明已经全部覆灭了，老师所著的这本书也只是记录了当时的一小部分。”
路西法……堕落天使，背叛上帝被打入地狱的撒旦路西法。
路西法没再说话，又轻轻翻动过一页书稿，眼神不知落到了哪一排文字上，嘴角微挑起一个淡漠的笑容，“全部覆灭，精灵族，巨人族，龙族的历史都在相同时期有过巨大的断层。谁又能说天堂是这世界的中心，父神创造了万物呢。”
“神是自有永有的，殿下身为最靠近神的天使，怎么会有如此疑问”，他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开口，这回平淡的声音里好像藏着隐隐的怒意，“殿下想知道过去的事，可惜拜您的光辉所赐，唯一能告诉我们，教授我们的智者，已经长眠于英灵堂了。”
“拉结尔殿下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路西法轻笑了一下，合上书本放回了红木架上，“如今天堂最大的智者，认为我不该对神的万能表示疑问，此刻不也在质疑神主的判决吗。”
“我质疑的并非父神——”话音未落，双目又是一阵灼烧般的刺痛，路西法优雅却冰冷的笑脸在眼前瞬间消逝。
这是……这不该是他的记忆……
拉结尔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手上捧得硬壳书，翻开之后内容尽是看不懂的古老文字，他匆匆将书本放回了书架上，在藏书林立的白塔中走动起来。
底层多是些社会人文研究类的书籍，米迦勒在耶路撒冷城颁布的新政，加百列所著的一重天族群解构，拉斐尔的诗篇……没有，没有一本提到了路西法。
往书塔上层的悬梯高达数百阶，他真不明白这些中看不中用的梯子有什么用处，这天堂竟然连个直达电梯都没有。
“喂，你们……”，他转头朝立侍在门口的天使军喊道，“把有关路西法的书籍找出来。”
那两名六翼天使训练有素的几步赶到了书塔下方，听到这话又面露难色，其中一个说道，“拉结尔殿下，有关魔王路西法的书籍都在高层，这对我们而言还是禁书……只有智天使和炽天使才能借阅，我们只是座天使。”
“你别管那么多我让你拿你就拿！”
“……是，殿下。”
那两个座天使羽翼一张就顺着悬梯往上空飞去了，原来这悬梯只是让天使们飞累了随便倚靠的……
趾高气扬，颐气指使，这感觉真是太棒了，拉结尔接过那两本书的时候如此想到。也亏得他这死后升天直接升成了大官，人生要能一开始就这样，有那么多小白脸听他差遣一句一个殿下、大人，谁会愿意在市政厅里被那些肥头猪耳的部长们使唤呢。
最先被递下来的书是《魔王的独/f/裁统治》，然后是《七宗罪》和《潘地曼尼南魔宫艳/f/史：性、阴谋、欲/f/望的诱/f/惑》，这些人说着禁书看不得却对禁书在哪放着了如指掌，敬业精神令人佩服。
拉结尔随意翻开了七宗罪，首页就是色彩张扬的照片和雕塑图，路西法的傲慢，玛门的贪婪，萨麦尔的愤怒，别西卜的暴食，贝利尔的怠惰，阿撒兹勒的色欲，利未安森的嫉妒……然后是曾经地狱里的领土争夺和新划定的地狱七君介绍……路西法作为唯一的魔王坐在潘地曼尼南的王座上，黑曜石堆砌的原石上用黄金雕刻，背后是巨大的雕像，雕像上鹰与蛇环绕着他，恶鬼的獠牙咬断了十字架。
跟此前所见的天使有着一样的脸，乍看之下却毫不相同。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凝着暗红色的光芒，笑容更加蛊惑与张狂，还有围绕在他周围的魔族们……整个潘地曼尼南魔宫都透露着一种毒/f/药和禁/f/果的味道。
另外两本书的插图也无外乎这类风格。
怪不得被列为禁书，明摆着是在蛊惑天使往下走。
再一看三本书的作者，梅丹佐，拉斐尔，加百列……拉结尔不得不怀疑这照片是否存在着政治正确性的处理。
====
拉斐尔飞出圣殿后直接到了圣殿后方一座高塔中。说是塔，却看不到顶，只有螺旋状的阶梯环绕着往上攀，塔的中心是枝节盘绕的树冠，树枝与树叶都是半透明的金白色，像是悬浮在空中由星轨连城的满天星辰，枝桠放肆的生长足足铺开占据了小半个圣殿的面积。
这是天界的生命之树，树根盘踞在三重天的伊甸园，树冠却生长到了水晶天，是天使轮回的必经之路。普通天使死后重回生命之树的树根，灵魂沿着树根往上攀升到某一高度后转世。而撒拉弗不会轻易死去，寿命也极长，轮回的更是少之又少。因此水晶天的树冠虽是生命之树力量最旺盛的，却通常没有灵魂在此逗留。
而此时一个天使却被无数树枝托举着，四肢缠绕着藤蔓平躺在树冠中心，他亮橙色的长发垂落下来悬在空中，身上不着寸缕，眼睛还是半阖着，浅棕色的瞳孔直直盯着上方的天空。
沉睡了数千年的天国副君梅丹佐此时才刚醒来，他感觉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到自己还带着军队抵抗天使对人类和混血神族的屠戮，梦醒什么都变了。
刺眼，太刺眼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缠在他手臂上的藤蔓乖顺的散开去了。
拉斐尔守在梅丹佐身旁多时，见他从半梦半醒间回过神来，赶紧握住了他的右手，“梅丹佐，你醒了……”
那双浅棕色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梅丹佐略微点了点头，起身张开双翼，他回握了一下拉斐尔的手，望着他直勾勾看向自己的眼神轻笑了起来，“拉斐尔。”
拉斐尔盯着他看了半晌，深青色的眼睛眯起来一点来回的打量，那副神色慢慢从担忧变的暧昧与轻佻，嘴角上挑着笑的如沐春风，最终却眼睛一眨撇开头去。
梅丹佐无奈抽回手摸上他的侧脸让他转回视线，此时他已经又张开了两只羽翼将身体包裹起来，“我们回去吧”，说罢挥动双翼飞离了生命之树，拉斐尔也在他身后匆忙追了出去。
===
第二天的水晶天比往常热闹很多，所有撒拉弗都赶来参加朝会，广场上四处都有行色匆匆交头接耳的天使。
昨天一天的时间，天国副君梅丹佐苏醒的消息瞬间席卷了上三阶。据说他一苏醒就下令让所有天使长驻守在七重天的军队撤回了自己的领地，还向黄道十二宫下了令，调换了一重天边境，耶路撒冷和伊甸园的守城天使。
此时距离朝会还有一会儿，不少天使三五个的聚在撒拉弗广场上窃窃私语。
“梅丹佐殿下真是雷厉风行，这样调兵给米迦勒殿下下马威。”
“可不是，他沉睡的时候一直是米迦勒天下在负责天界的一切事物，每层都有黄道十二宫与领主的军队共同驻守。这下倒好，他不仅得罪了米迦勒，连其他天使长也一并得罪了。”
“拉斐尔殿下的倒是没有被动过，我早说了米迦勒殿下迟早要跟梅丹佐反目的，这下你们瞧。”
“谁还不知道拉斐尔与梅丹佐那些事。真是比当年的路西法殿下还过分呀。”
“不过是个人类，还是米迦勒殿下接引他到了天界，居然比路西法殿下还张扬。”
“唉，还是小声点的好，路西法这是个不能提的名字。还是不站队的好……指不定这回是谁被赶下去呢。”
圣殿的钟声终于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站定了。
御座仍然空着，而右侧的座位上坐着梅丹佐，他穿着一件白色镶着金丝卷边的外袍，右手拿着权杖，手掌搭在杖顶的红水晶上，一头橙色的头发垂在身后。他的手心握着的是整个天国至高无上的权柄。
左侧坐着米迦勒，穿着一身军装，番红色的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在脑后，显得严肃很多。
其他天使长站在御座台阶下的最内侧，身后排着黄道十二宫的几个首领，其余天使军的指挥官，拥有封地或是供职于御前天使手下的副官，最外围是一些没有官职或者资历尚浅的炽天使，加起来足有两三百人。
炽天使是九阶天使中的最高层，这些天使放在耶路撒冷城都是能有天马仪仗队开路的权贵，此刻却都聚在圣殿大堂内右手搭在左肩躬身行礼。
梅丹佐举着权杖撞击了三下地面，金玉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众天使这才礼毕站定在自己的座位上。
“诸位，今天起的朝会将恢复由我主持，长期以来辛苦米迦勒殿下了。各位天使长也请重新整理近些年各重天的年报交给我”，梅丹佐收起权杖斜靠在椅背上，“另外，最近高阶天使失踪的消息我已有耳闻，人界炮火连天又有恶魔肆虐，为了诸位的安全，我希望清剿红海这一事，永远暂停下去。”
“让那些有罪的人类痛苦的死去，让那些不敬神的人在高处殉道，他们的鲜血将灌溉红海的土地，他们的灵魂将永远登不上极乐净土，这是父神给我的神谕”，乌利尔上前一步答道，“梅丹佐殿下虽贵为天国副君，却没有权利对我下达这个命令。”
“我也听说了乌利尔殿下最近状态不太好，为了您自己的安危着想，希望您能参考我的意见，不要再离开天国之门”，梅丹佐不悦，“六重天的结界是谁在维持？”
“亚纳尔，爱尔麦蒂与芭碧萝。殿下沉睡的时候，七重天的结界也由犹菲勒协助我维持。”米迦勒率先回答了梅丹佐。
“嗯。七重天以后就不必劳烦米迦勒殿下了，至于六重天，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拉结尔虽被驱逐，但神未消除其神格，我们也无权任命一个新的天使长”，加百列上前一步，“不如继续交给亚纳尔负责，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梅丹佐没有开口说话，众天使也无人提出异议。大圣堂被这沉默的气疯笼罩着，多数人都紧张的想着早些散会，却看见副君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头发像是退色般变成了银白色，也一下子比之前长了很多，垂落下来落在御座的阶梯上，瞳孔也淡成了银色。整个圣殿像是涌进了海潮般汹涌的光线，把原本就金白透亮的大堂照的如宝石般熠熠发光，一切事物都像被彻底照亮了，阴影和尘埃无处躲藏，窗外圣灵鸟的啼叫声穿梭入殿堂，跳跃在每一点光柱上。
众天使长率先反应过来，右手搭住左肩弯下腰去单膝跪地，低头再不直视那个银白的身影。而后一众撒拉弗也梦如初醒般齐齐跪了下去，高呼着“哈利路亚”。
“众卿，请起身。”梅丹佐开口时声音也变了，像是金玉撞击一样清脆，又有些空洞。这是从前御座上创世神的声音，静默数千年的圣灵之音，直直穿入了所有人的耳朵，同时深深印入他们的脑海。自从数千年前与地狱的圣战后，梅丹佐又一次坐实了“神之颜之君主”的名号。
他上前走下阶梯，走到天使群中间留出的三米多宽的空道上，抬手指向圣殿入口，掌心向上勾起四指。众天使回头转往殿门，只看见一个人类从殿门外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梅丹佐。
少数天使认出了那张平凡的脸上尚且带有的蛛丝马迹，忍不住小声低语“那是拉结尔殿下”，“所以那天加百列殿下的马车提前回来了”，“我听说父神是放弃了人类的……我以为预言天使早就已经……”，“天哪…”
“众卿，今天我们迎来了又一位天使长的回归”，梅丹佐翻过手背用食指指尖触到那人类的指尖，耀眼的白光瞬间从相触的那点铺散，高纯度的光线像流水一般裹住了那人类不带有任何神力的驱壳，等光线慢慢消散，那人已然是从前的天使长拉结尔。
梅丹佐转身走上了台阶，这回他没有坐到右侧副君的座位，而是直接坐到了御座上。拉结尔也跟着到天使长那一排站定。
谁没有料到耶和华会知道拉结尔的回归，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重新授予拉结尔圣体。
融融圣光带着神威，如潮水一般浸透了他们所有的感知。大天使那一排的气氛凝重到可怖，拉结尔被神主逐出天堂，而今出现在这里，恐怕他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乌利尔带回拉结尔有功，就像梅丹佐说的，清剿红海的事不必再继续了”，御座上被神附身的副君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下方，并不想追究此事，“众卿，如今副君重回其位，七大天使应各司其职，不得逾越。今天的朝会就到这里罢。”
“谨遵圣音”，一众炽天使在行李后陆续走出了圣殿，拉斐尔却留下在原地没有动。
等天使们都散去了，梅丹佐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发色和瞳色，神离体的时候竟有片刻站立不稳，被拉斐尔扶住了。他握着梅丹佐的手腕将神力注入对方的身体，却发现梅丹佐本身的力量非常薄弱，一点也不像昏睡前的样子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拉结尔之前都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梅丹佐抽回手走下了台阶，顿了顿又说，“这是神的意思，我不知道父神会出现，也不知道拉结尔会出现，我已经不再有以前的神力了。”
他转头看了眼拉斐尔，“我沉睡了数千年，你看着我长眠也看着我醒来，拉斐尔，相信我。我只是想守住天国。”
====
梅丹佐由着拉斐尔跟他回了七重天的主宫，却不过一会儿就以自己需要一个人修养的理由把他打发走了。等拉斐尔走后，他换上了一件带帽子的斗篷，遮住他标志性的橙色头发与半张脸，只身来到了七重天的大教堂。
天界每一层都有一座大教堂，以管理那一层的天使长的名字命名。至高天的大教堂，从前是路西法大教堂，而在路西法叛变后，所有关于他在天堂的一切都被推翻了，连教堂也冠上了梅丹佐的名字。
很久以前的教堂很有人气，天使们时不时会去那里祈祷，或是忏悔，洁白羽翼在空中挥舞成最圣洁的光芒。天使长们偶尔也会去教堂替下层天使祈福，聆听他们的愿望。其中最有人气的当属二重天的拉斐尔大教堂与三重天的沙利叶大教堂，一是因为二三中天人口众多，二是因为拉斐尔负责净化烦了小错的天使，而沙利尔如月亮般金色的瞳孔仿佛有魔力。
现在的大教堂几乎没有天使过去了，与地狱的战争夺去了太多天使的生命，下重天常受到魔族骚扰，荒凉的像是鬼城。父神长久以来的消失也使神力衰微的消息在高层天使中流传，天使长们也不再去大教堂聆听祷告。
七重天的大教堂本就只为炽天使开放，此时果然空空荡荡。梅丹佐摘下兜帽走到教堂顶头的神像面前，双膝直接跪在大理石地面上，双手合在胸前，低头闭眼默念着什么。
“所有荣耀都归于神，所得一切都由神赐予”
“神是牧者，众生是蒙他的恩的羔羊”
“愿父神怜悯红海众生，我愿重拾以诺之名，承他们的罪。我也必万死不辞，以我所有的一切守住您的国度。”
教堂内忽然起了风，撩拨起梅丹佐耳侧的头发，彩绘窗透过的光线突然亮了几分，空灵的声音响起
“我的副君梅丹佐，我创造无垠红海，是否是个过错？”
梅丹佐睁开眼注视着前方彩绘窗前的神像，银白色的身影并没有如意料中那样出现，他默念，“父神创造万物，皆有此理。”
“他们该像初生时那样纯洁。”
“亚伯之子与该隐之子世代为仇，可是我驱逐人类出伊甸园的错。如今光与暗无止境的厮杀，又是否是我曾创造出路西法的错呢。”
梅丹佐这回并没有回答，而圣灵清冷的声音却没有停下。
“我创造他们，却无法净化他们。”
“我该庆幸，仍有你这样纯净的灵魂，和信守光明的忠心。”
“你因此承梅丹佐之名，承副君之名，承神之颜之君主之名。我的权杖使你代行我的权柄，屹立于众生之上，又为何要担人类的罪孽。”
“父神，我所求的不是权柄，而是您的国度降临，您的旨意实现，您的光辉恩泽万物。我曾名为以诺，跋涉在红海的废墟。我看见他们残破的手托举起石块垒成百米高的城墙，我听见他们欢愉时的叫喊，痛苦时的哀鸣。人类于我，如同血肉。”梅丹佐低头俯身，额头扣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银白的影子终于出现在神像旁，白色长发垂地，一袭白袍淡到融进周身的光芒里，面纱遮住了脸。
他一步一步走向梅丹佐，一手覆在他的头顶，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若有所求，我必应答。”大堂内回响的声音还没散去，那白色的影子就已经消失在光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1】米迦勒的描写来源于百度百科《死海古卷》等 婉拒考据党 毕竟我只是写来自娱自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