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双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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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统领将剑鞘抵在副统领的脖子上：“你别忘了，我才是御林军统领，你得听从我的命令。现在你赶紧带人在这院中搜一搜，过会儿再来向我禀报。”
副统领心中不愿，暗自骂了仲统领一声，领着一批人就离开了。
待他稍稍走远些，仲达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也听过季鹰的事迹，这个孩子顽劣异常但也不失聪慧，但愿在这段时间里他能逃出去吧，也给季相留下一个后裔。
仲达在众多御林军的诧异声中朝着季安就跪了下来：“大人，末将感谢大人当年治理若水水患时救下家母。今日是我仲达对不住大人了。”
季安闭上眼睛感受着春日里料峭的寒风：“你不必为难，你且奉命行事吧！”他垂下了头，将“奉命行事”四字咬得极重，转而又提了一句：“赶紧将我带到大理寺吧！”
仲达跪在地上朝季安扣了一个头，然后亲自将镣铐戴在了季安的手上。
微冷的风中，御林军押解着季安和季夫人朝大理寺的方向走去。出府之前，经过了后院的那株海棠树。
掩映在绿叶之中的季鹰看着被众多御林军押送着的父亲母亲，眼中含着怒意，径直就想跳下树去。这时，他却看到了母亲对他摇了摇头。那个意思是叫他别下去。
可是，他不懂，他的父亲在百姓心中一直是个好官啊，朝廷为什么要抓他？他紧紧攥着树上的枝丫，一朵海棠花在他的扯拽之下落了下来，恰好不急不缓落在了仲达的肩膀上。季夫人心中一惊，又抬头朝季鹰使了个眼色。
季鹰也有些害怕，稍稍往树丛中躲了一些。仲达却循着季夫人的目光朝他头顶的海棠树看去，一片翠绿中点缀着海棠红，只是还有一抹湖蓝色的衣角。
这时，副统领也带着刚刚带走的一拨人回来了，他状似恭敬地朝仲达拱手复命：“大人，府内不见季鹰那小子的身影。”
仲达笑得邪魅：“哦？是吗？”
副统领点了点头。
季夫人一听，下意识地咬紧了自己的唇。她的孩儿能不能躲过一劫就得看这个仲统领了。
仲达拂去了肩膀上的海棠花，语气平淡：“那好，你赶紧带着一拨人去季府附近找一找，吩咐下去，将城门锁了，不得放一个人出去！”
副统领略有迟疑，在他平日里看来，仲达心中是有几分敬佩季相的，没想到现在季相谋反之罪定下后，他竟一点都没有私心。居然直接就让他带人去抓季相的儿子，
仲达似是不满他此刻的犹豫，平淡的语气转为了呵斥：“还不快去！”
副统领又赶紧领着一批人下去了。仲达又对身后人说：“我们走快些，大理寺还等着审问反贼呢！”
季夫人悬着的一颗心可算是放下来了，好在她的孩儿没被抓住。
走离了海棠树后，仲达吟出前人的词句来：“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 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躲在树丛中的季鹰听得明明白白，他这是在劝他不必计较过多，目前保住自我就可。可是，他如何放得下父亲母亲？等到这些人都走远后，他悄悄跳下了树。
他站在这株他经常所在的西府海棠树下，看着遭人搜捕过后一片狼藉的季府。府内的家丁和丫鬟都逃了大半，这个皇帝居然悄无声息地就说要抓他们。季鹰心里生气，虽然他年龄不大，但他早早开慧，对朝政之事也有所了解，他早就看不惯大楚当今皇帝的作为了。
幸而大楚根基深厚，否则只怕早就败在当今皇帝的手中了。他得想个法子，找人去救父母亲。他先去找了与父母亲交好的楚国三皇子楚劼，楚劼曾受过父亲亲自教导的，平日里对父亲也挺敬佩。
于是，他蒙着脸，披上了一件斗篷，翻墙到了三皇子府内。
正是正午时分，三皇子正在和新婚妻子用着午膳。他们坐在泠泠亭中沐着春日的暖阳。季鹰借着一颗青翠的竹子挡住了自己，让这两人暂时瞧不见自己，只是他能听清楚他们二人说的话。
三王妃夹着三皇子最爱吃的菜塞到他嘴里，同时也问着：“殿下，臣妾听闻季相意欲谋反，今日御林军统领已去捉拿季相了。殿下曾蒙季相教诲，你我也深知这谋反之事也不像季相所为。夫君难道不想替季相说说话？”
三皇子拿筷子敲了一下王妃的鼻子：“你一介深宫妇人，不该议论此事的。至于季相——”
“他现在就是一团焚在父皇心中的火，谁去接触他谁就会引火上身，我又为何去给自己找麻烦？”
小季鹰听了，也攥紧了旁边的一片竹叶，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这些人都不可靠，他必须得靠自己去救父母亲。
他们身边的人太多了，此时他不方便出来，还是得等一会儿。
季相被带到大理寺后，立即被人强迫着换上了一身囚服。他们也深知换上了这身衣服就必死无疑了。两个人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也不说话，只享受这一份难得的宁静。季夫人心里暗暗还替季鹰担心着，一直默念着但愿我儿没事。
昔日的郗贵人如今的宸妃听闻二人进了大理寺后派了自己的一个心腹丫鬟松烟过了去。
大理寺的牢房常年不见日光，松烟进来的时候还有内监恭敬地替她拿着一盏灯。寻着了季安和季夫人所在的牢房后，她也没顾忌这两个人曾经的身份，直接从衣袖中掏出了两瓶药来：“大人，这是宸妃娘娘托我带给您和夫人的。娘娘说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太子了，他现在的疑心很重。她已经劝过多次，但他还是想除掉您和夫人。娘娘说，这个药可以让您和夫人走得痛快些，不必受大理寺一干人等的侮辱以及那折磨人的刑罚。您和夫人看着办啊。”
相靠着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终于站了起来。季安的表情无比沉重，根本就不想再多说什么话。季夫人却接过那两瓶药：“如此，多谢郗贵人了。”季夫人可以指出宸妃当年的身份，也是提醒这个宫女他们二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替宸妃保守当年的秘密，希望宸妃能念及一些旧情。
松烟也是个聪慧的，一听就明白了，语气平淡而不是气势；“宸妃娘娘说了，大人和夫人且安心去吧！他们不会抓着小少爷的。”
季夫人等得就是这一句话，自季安答应替楚兴隐瞒杀害先皇的秘密时，季夫人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终有一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与季安一直两情相悦，所以追随他完成从政的梦想，现在也会追随他一同前往阴间。只是，她也是一个母亲，他们的孩子才十三岁，她如何舍得将他也拉下去？
季夫人打开一瓶药一饮而尽，毫不犹豫，连季安都来不及阻拦。
“夫人！”季安抱住口鼻皆流血的季夫人大喊道。
“安哥，我先走一步了。”季夫人吃力地抚上季安的脸颊，眼中含着笑意，“这一生，都是我陪着你追随你的梦想。来生，你得追随我的梦想了，我渴望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他的夫人一直都渴望隐居山林，每日坐看苍台色，等待着山间的落日。
却因为他，他放不下名和利，他还是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所以一直累及她也跟随他留在这闹市之中。
是他太自私了。
这么多年，将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政事上，没有好好陪伴夫人，更没有好好教育季鹰。
季安拿起另外一瓶药，对松烟冷冷道：“你回去告诉宸妃，她既然答应了救小儿一命，可一定得说到做到，否则我季安就是死了也会到她梦里叫她不得安生！”
“大人放心！娘娘肯定不会食言的。”松烟朝着季安恭敬地行了个礼。
不会食言？他可不相信这个女人。楚兴为太子时也不曾这般心狠手辣，在这宫里久了后竟然就变成另一个人了。那郗贵人还会是当年的郗贵人吗？不过，他的孩儿聪慧，若是能逃他定会成功逃脱的。现在夫人已经先行一步，他自然也不想留在人世。
季安打开药，朝着口中一个劲儿灌了下去。他饮药的速度比季夫人还快些，药效很快就发作了，他觉得喘不过气来，立即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可是空气还是没法通顺。他睁大了双眼，径直就朝身后倒去。随着“轰”的一声响，季安永远倒了下去。
松烟朝着倒地的两个人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响头：“大人，夫人，你们一路走好。”娘娘是不会忤逆皇上的意思的，皇上不会留下季鹰，宸妃自然也不愿忤逆皇上的旨意，惹得皇上不快。
不过，她松烟敬佩季相为人，就算拼了命也得保下季鹰的性命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双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