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相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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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鹰褪去了华美的丞相公子服装，换上了一身普通老百姓的装扮，还特意披上了一件薄一点的披风，稍稍遮住了自己的脸，让别人瞧不出他来。
他一路穿梭人群，潜伏到了大理寺门口，望着那一堵高高的城墙，再看着自己的小身板，思索着该如何进去，却听守门的两个士兵小声议论着。他悄悄止住了脚步，借着一堵墙遮住了自己。
“听说季相和夫人在大牢里吞药自尽了。”
另一名士卒张大了嘴巴，实是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这季相可是一名贤相啊，虽说这谋反的证据充分，但是你我都不相信这是谋反啊。他怎么就自裁了？莫不是被人暗杀了？”
另一名士卒缓缓道：“不是暗杀，仵作验过了，他和他夫人死前饮用的皆是世间罕见的安乐死药。若是有人有心暗杀他们，哪会让他们走得这般痛快？很显然他们就是自杀的。一被抓住就自裁，可见是做贼心虚。”
小季鹰听到父亲母亲皆在牢中自裁的一刹那，眼眶中就浸满了泪。听到这士兵说自己的父亲是做贼心虚所以畏罪自杀，更是来气，从墙角里走了出来，指着方才讲话的士卒就吼：“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父亲。他才不会干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那士卒一见到季鹰，两只眼睛都直了，欣喜地朝着另一名士卒笑着：“宸妃娘娘有令，斩杀丞相公子者，可直接晋升为二等护卫。你我的机会来了。听闻昨日仲统领在季府中搜寻了半天都不见这个孩子，现在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士卒从剑鞘中拔出剑，抵在了季鹰的脖子上，季鹰却也不反抗。
那士卒笑着问：“季鹰，你想怎么死？不如我下手快些，给你个痛快吧。兴许你爹娘还没走远，正在路上等着你呢！”
小季鹰抹去了自己眼眶中含着的泪，语气凌冽：“那你还说什么？赶紧动手吧！你们此番对待大楚功臣，迟早有一日大楚会亡。”
“黄口小儿，竟然敢口出狂言。”季鹰年龄不足，虽然比同龄人生得高大些，但比起眼前的这名士卒来还是矮了足有一个头。士卒举起剑，对着季鹰的脖子，使足了力气，马上就要砍下去。
这时，却有几枚银针飞了过来，银针虽小，力道却大，竟将他的剑打了下去。还有一枚插在了他的手背上。
松烟穿着一袭红衣，袖口出以红色丝带绑着，一头秀发扎成一个干练的辫子，与方才是截然不同的装扮。她骑着一匹马，急速朝这边赶过来。两名士卒怕被马撞到，慌忙让开了。
松烟一手捞起季鹰，让他稳稳当当落在了自己的身前。这孩子才十三岁，但是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眉眼之间，确实挺像季安，但是更有季夫人的风韵。
她拿着马鞭，不停地拍在马身上，逼着马儿急速行驶。同时问道：“季鹰，人人都是你是我大楚的一个小霸王。怎地你爹娘死了你也只想一死了事？难道不想给他们报仇？”
“想！当然想。”季鹰再次抹去了眼里剩下的泪水。
“好孩子！”松烟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然后又握紧了马鞭。
身后的那名士卒呼喊的声音传来：“松烟，你竟敢违抗皇上和娘娘的旨意？你是不想活了？”
松烟也以疾声回复：“我为正义而活，也为正义而亡！”
松烟是深得宸妃喜欢的宫女，能文能武，为人也勤勤恳恳，士卒有不忍，再次劝道：“松烟，你可想好了，你现在将反贼的儿子放下来，我可以求娘娘饶你一命。若你再执迷不悟，等着你的就只有弓箭了。”
松烟只顾赶着路，像是没听见士卒的劝告一样，也不作答。
季鹰却有些着急，转过身问：“姐姐，你真的要救我？”可是我不想连累你啊。
士卒没有等来松烟的回答，连忙发出了一个信号弹，数千隐藏着的弓箭手立即出来了。全都举着箭，朝准了坐在马背上的两个人。
季鹰推搡着松烟：“姐姐，你赶紧下去，他们要抓的人是我。你回去认个错，他们会放过你的。”
士卒转过了身子，不再去看松烟，举手示意：“放箭！”
数千枚羽箭齐发，松烟将小季鹰紧紧护在怀中，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拿出了自己身上的剑，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弓箭。
只是这射过来的箭没完没了，过来了一阵又跟来了一阵。松烟武功再好，手也会酸。
士卒见弓箭手毫无进展，自己也从旁人那里接过了弓箭。把箭放了上去，将弓拉紧，然后瞄准了松烟的后背，，手一松，他闭上了眼，那支箭就射了出去。
松烟正拿剑抵挡着右侧飞来的箭，未曾注意到身后有箭朝她飞过来。直到这支箭深深嵌进她的皮肉里，她才反应过来。她的手一松，拿着的马鞭掉了下去，又有几支箭飞了过来，插在了她的肩膀上，流出了血，只不过不容易瞧出来罢了，她身上穿着的是一袭红色的衣服。
坐在他前面的季鹰时不时地扭过头朝身后看，看到她肩膀上插着一枚箭，顿时就睁大了眼睛：“姐姐，你将我放下去吧！让他们射死我好了。”
“不可能，”松烟断然拒绝，“我答应了你父亲母亲，要救下你！我一定说到做到。”
只不过，这个样子下去肯定不成了。她忽然间纵身跳下马来，举剑朝马的屁股刺了一下，马儿吃痛，狂飙起来。
松烟朝着季鹰大喊：“孩子，逃到梁国去，他们不敢去那儿抓你的。”
马儿跑的速度极快，季鹰也快掉下去，拽紧了马鞍，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背上。
借着马蹄踏出的滚滚红尘，他朝身后看去，早已不见了松烟的踪影。
“姐姐！”
松烟忍着身上的剧痛，挥舞着手中的剑，挡住源源不断飞过来的羽箭，她早就受了伤，也没什么力气了，身上中的箭越来越多，有一枚竟然正好插在了她的心脏处，她嘴里流出几口鲜血后，整个人就径直倒了下去。
只不过，她没让自己全然倒在了那红尘飞越的地上，她一只手撑在了剑上，整个人半蹲了下来，好在，已经看不到季鹰的身影了，他应该是跑远了。
她一袭红衣似血，整个脑袋耷拉了下去，红色的发带迎风飞舞着。
这一袭红衣，在舞动的飞尘中也格外醒目。
她决定救下季鹰性命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命了。这一袭红衣，也是她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算是给她送行，也算是她的嫁装。
她不会给自己打扮，新娘子的装扮太过费力，她只有将自己装扮成一个侠女模样了。
黄泉路上，她应该还能追到季安。
那个当年，在她被宫里的小黄门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的新科状元。
那个时候她还不会武功，宫里的小黄门不甘寂寞，居然想要欺负她。还特意趁着她独自行在一处僻静的小径时钻了出来。
季安恰好从那里经过，将小黄门给骂走了。为了安慰她，还替她折下了一株暗香浮动的腊梅。
“姑娘，以后一个人出来，别再走这种小路了。”
他的声音真好听，像是秋日山间的清泉，上面遗落了几片木樨花瓣，空灵而又有幽香。
在宫里想要打听一个人的事并不困难。她问了身边的几个朋友后，就知道了他就是新科状元，而且这个状元早就有了一个妻子，二人一直伉俪情深。先皇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他，他都宛然拒绝。
她决定将这份情感藏在心底，一藏就藏了许多年。过了十年，等到他的孩子已经十一岁的时候，她藏不住了，终于将自己的心事告知了他，还直截了当说出自己愿意为妾室，但求大人不嫌弃。
季安说并不关乎嫌弃二字，只是他心中只有季夫人一人，且在娶亲时就已经许下诺言，定然不会再纳妾。
这样的结果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她再次将心中的那份情感雪藏起来。同时开始努力习武，习武苦痛，可以让她忘却心里的苦痛。
“季大人，答应你的我做到了。季鹰应该没事了。”
松烟的头永远低了下去，身子却还一直半蹲着，并没有完全倒在地上。
驮着季鹰的马还在不停地狂奔着，卷起一路的飞尘，遮住了一路上早就不开放的春花。
滚滚红尘里，他渐行渐远。
季鹰竖起了耳朵仔细听，已经没有打斗的声音了。救他的大姐姐应该已经——
他忍住心中的悲痛，一手拍在了马背上：“驾——”
他要去梁国，他要活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相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