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地球人抚养手札》糕米果

61、小提琴之王（五）

　　唐先生有失眠症，长年累月闭上眼睛无法入眠，哪怕情感淡漠如他，也再无法克制内心的躁郁和阴沉，而他的音乐，被注入了狂躁的毁灭欲，他终于再不弹琴，心中的恶意早已无从压抑。
　　但他不敢作恶，那个人不会爱上那样的他。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在等一个人。等待的每一天都是在煎熬，却始终未能等到那人的出现，他知道他的精神渐渐崩溃，倘若再见不到那人，被他束缚在牢笼里饿昏了头的猛兽将脱笼而出。

　　直到他濒临崩溃时，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他像一朵荏弱的玫瑰，吸引着血红着眼瞳的野兽去轻轻嗅闻。
　　心底咆哮的兽匍匐下/身躯，垂下它的脑袋，安静地守护在它的玫瑰花旁，不容他人觊觎。
　　只是一眼，唐先生便决定掳走他。

　　房间的窗户敞开着，风吹动乳白色的窗帘，略微带着凉意的清新空气让卧室里无一丝旖旎。
　　然而唐先生前来幽会心仪的少年，不是来做正人君子的，他执起林野修长白皙的手指，落下轻轻一吻。
　　柔软的触感点在指尖，细微电流从指尖流入全身，令林野轻轻一颤，猛然抽手，却被人强力攥住，不得逃脱。
　　这一番举动，在唐先生眼中便成了恐惧和抗拒，引得他霎时沉下脸色，铁钳似的手钳住少年瘦削纤弱的下颌，将他清隽的脸庞强硬地转向自己。

　　“知道你母亲将你送来的意图？”唐先生欣赏着那对剧烈颤抖的浓黑睫毛，犹如被困在牢网中的蝴蝶，用力挣扎着翅膀却如何也挣不开天罗地网的追捕，但是不够，远远不够，他该看清孤立无援的现状，然后全身心地依靠他，“路家现在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而你父亲老朽无能，母亲目光短浅，大哥初生牛犊。”
　　林野幽幽看他，嗐，丫一个外国爷们懂挺多成语啊。
　　唐先生深深望他，暧昧地凑到他耳畔低声耳语：“除了你，没有人能救路家。”
　　弦外之音，哄好大佬才有好日子，否则一家子都别想好过了。
　　粉饰的真相被刺破，面对被揭开的血淋淋伤疤，林野情不自禁战栗，实则是耳朵痒得受不了，他用力拽住男人的衣角，指节泛白，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崩人设吻住爱人那张能引诱他堕落的嘴。

　　两人的脸相隔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林野看到他灰蓝色眼睛里爬满血丝，瞳孔深不见底，眼底泛着青影，虽然来之前经过了打理，但是依旧泄露了长时间未能好好休息的倦意，像走投无路的狂徒疯狂而警觉。
　　他顿时心软，不知这人到达干了什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得了少年放弃抵抗的姿态，唐先生缓下面上冷色，松开了对他的钳制，环视着房间的布置，目光落在桌上的琴盒上。
　　林野想为他拉琴，就算是技术宅也有一颗孔雀开屏的心。想当初他沉迷小A不可自拔，为它又唱又跳的简直不要B脸，一方面是激发和测试小A的智能，另一方面是对小机器人爱得深沉。
　　这会儿沉迷对象是个人了，情况虽不同，但心境诡异相似。

　　“听你父亲说，你的小提琴拉的不错。”唐先生放开他，“为我拉首曲子。”
　　事实上，唐先生早将他看上的少年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清楚，关于他过往的履历，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他“音乐天才”的称号，他的小提琴演奏，唐先生这段时间已经全听过了。
　　倘若在认识之前去听，他只会觉得这音乐优美动听，但还尚带稚嫩，但一旦知道是少年拉的琴声，便犹如仙乐灌顶，不可自拔。

　　唐先生领着他起身，林野顺势将玫瑰放在桌面上。琴盒被人打开，唐先生将小提琴放进他怀中，一只手握住他执弓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
　　林野手指轻颤，险些握不住弓子。他挣了挣，男人这回倒是乖觉地收手，不再骚扰他，还绅士地退了两步，坐回林野床边欣赏他。

　　林野思忖片刻，选了首曲调柔缓安谧的曲子。他立在窗边，弓子在琴弦上悠悠游弋，似秋天的叶子轻飘飘从树枝上脱落，阔远的天空掠过飞鸟的痕迹，不是悲伤的哀悼，也不是喜悦的狂欢，它静得像炉边情诗，美得像壁上田园画。
　　唐先生只是一听起调便知道这是作曲家圣弗朗·约翰最著名的协奏曲《回忆》，在各大音乐会上最常见的便是由一位小提琴家作为主奏，悠游的大提琴穿梭在乐声中，流水般的钢琴自始至终缠绵着小提琴的乐声，配合着明亮的木管和沉稳的鼓点，织就一首滂沱的乐曲。

　　这首以小调创作的曲子和缓，恬美，纯净，但它一点也不简单，尽管不是让人无法企及的高山，却也是号称十大小提琴难曲之一，第三乐章的华彩乐段凝结了作曲家毕生心血，极致唯美华丽，浪漫柔情，似要将听众的心脏也一起揉碎在乐声里。
　　相传《回忆》是圣弗朗·约翰为已故爱人所作的曲子，他孤僻避世，所爱之人追随他放弃贵族的身份，来到林边小镇与他相守。遗憾爱情无法战胜病魔，爱人患病离世，约翰一生再未离开过小镇，并用十年时间写就传世名曲《回忆》。

　　唐先生听过的曲子不知凡几，他成为音乐界传奇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演奏，它像一道霹雳，也像一道流水，前者震撼了他的心胸，后者滋润了他的心灵，让他不自觉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年。
　　哪怕他在音乐界取得了重大的成就，德高望重的指挥家路德希林也曾咒骂他的音乐不堪入耳，称之为魔鬼AI的伪装，意思是指他的音乐只有技术，没有感情。
　　只要技术到位了，哪里需要什么感情？他嗤之以鼻，任何音乐中的情感都可以以精准的技术操纵和模拟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精神状态不容他再弹琴，他依旧是万众瞩目的音乐家。
　　但他听到了少年的乐声，那音乐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注入演奏者的情感，让他头一次玄妙地听见了音乐里的感情。

　　那乐声在说，我心仪你。

　　明亮的光落在他脸色，将漆黑的眼瞳浸润成浅淡的茶色，侧脸的线条干净而温润，看上去就像是用美玉一点点打凿抛光出来。
　　唐先生行至他身后，粗糙宽大的手掌摸索着温热光洁的脸庞，发出轻轻的喟叹。哪里是玉雕的？分明嫩得像水豆腐做的，只是摸一摸，皮肤就被他的老茧给蹭出痕迹。
　　他讪讪收回首手，看着脸上的几道血丝难得有几分心虚，没两秒钟又蠢蠢欲动地揉他的腰。不知这里的皮肤是不是跟脸一样嫩，是不是一掐就红……

　　一开始，林野还沉浸在音乐中，但是随着乐曲的缓缓演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越来越炽热，那赤/裸裸的热烈几乎能将他给烧毁。紧接着那人还走到他身边摸他脸，不知那手怎么那么糙，划得他脸疼，还愈加不规矩起来。
　　他耳朵慢慢发烫，耳边听到擂鼓的心跳声。明明是想哄某人入睡，他怎么还来劲了！
　　他悔得肝疼，音乐无法掩盖内心的情感，趁着老底都被揭穿之前，赶紧收手，忧愁地盯着窗外的云朵。

　　唐先生挑眉：“怎么不拉了？”
　　林野不看他，幽幽吐息：“我怕玷污了这首曲子。”

　　唐先生眼神一冷：这首曲子是作曲家写给爱人的，小家伙是说他不配？
　　林野小心肝一颤：再拉下去，老男人怕是要剥光他往床上一摁了！

　　“呵，既然你的手不愿意拉琴，那就做点其他的。”唐先生冷笑，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朵上。
　　林野头一晕，琴和弓砸在地上，索性有地毯，没砸坏，但他人却被砸在床上了，而且马上可能被玩坏。他顿悟，管他拉不拉，反正都是有理由把他往床上扯的。
　　唐先生扯松领带，微微眯着眼，欣赏着身下的人惊惧惶恐的模样。他的脸那样白，红润的唇瓣还微微发颤，纤细白玉似的手指猝然抓住了身下的被子，某一瞬间似乎想要反抗，却碍于某些原因，只得乖乖地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他的小玫瑰，害怕得刚刚好，不至于令他大发善心放过他，也不会让他想要摧毁他。他只想折断他带刺的茎杆，将它珍藏进玻璃罩里，日日浇水，日日观看。

　　最后林野是哑着嗓子哭着睡过去的，唐先生将人抱在怀里，手掌小心翼翼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心爱的小玫瑰入睡。他的力度很轻，轻得仿佛怀里圈着的是一捧细沙，一旦使劲就会将人给打碎。
　　他细细凝视着躺在他怀里睡着了的人，少年已经陷入睡眠，鼻头微微泛红，嘴唇被狠狠地欺负过，红得滴血，呼吸浅浅的，像他这个人一样安静。
　　他看着看着，像被传染了睡意，头一次产生了困倦。他在林野身边躺下，像一头餍足的巨兽，耷拉着眼皮，悠闲地甩着尾巴，只是脑袋依旧靠着他的猎物，紧紧守着宝贝，不容人觊觎分寸。

　　林野没睡多久，醒来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禽兽，撸完就跑算什么好汉！
　　两人到底没做到最后，一想到那人观察他，又盯着自家兄弟看半天，遗憾总结一句“太大了”，不得不暂时放弃的表情，他额角青筋就跳个不停。
　　但是他的手依旧酸得要废了，就在不久前，他和爱人用勤劳的双手互帮互助达成了社会主义兄弟情。说好要做彼此的右手，睡一觉起来，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现在吸了爱人雄性激素，脑袋发晕，恨不得黏在对方身边，现在心里空荡得很。
　　林野暗暗磨牙，听到楼下有说话声，忙跳下床往窗外看。卧室里之前狼藉丢了一地的衣物、小提琴都被收拾整齐，林野仍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耳根。

　　唐先生依旧是来时的模样，西装革履，是个完美的衣冠禽兽。他正要上车，而路家大哥提前从外头回来，看到他愣在了那里。
　　也不知他家男人跟路见尧说了什么，路见尧猛然抬头，攥着拳就要揍他，却被保镖给挡了开来。
　　林野不禁感慨，他家男人果然不一般，典型的拱了别人家的白菜还要刨了人家的土，太缺德了。等车走了，他收回视线，一扭头就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
　　他拿起来一看，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他看得手抖心颤。

　　——好好准备。

　　林野耳尖一颤：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要准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