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小提琴之王（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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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见尧是临时回家的，安城金矿被人恶意撒了金粉，当初谁都以为一锤子下去能挖出一块金的地方，现在却被判了死刑。为了夺下那片被吹成全球最大金矿的开采权，路家使尽浑身解数，几乎将能套出的资金全都投了进去。
幻想中的财富有多丰饶，梦想破灭的现实就有多残酷，路见尧知道这个局背后的指使者远不只一二，路家以地产起家，在S城一家独大，近来进军珠宝行业，恐怕触及了不少人的利益，让幕后者再坐不住了。
唐先生的到来无疑是溺水者的救命稻草，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它，苛求它能带他们上岸，可惜唐先生并没有因为微薄的血脉关系而贸然出手，几番接触后竟连面都不愿见。
直到几天前，唐先生身旁的助手带了一句话，让父亲用他最珍贵的宝贝来交换。
父亲最珍贵的宝贝？
路见尧起初并不知其中用意，及至他看到父亲近期一直焦灼的脸色忽然僵硬，血液冷却，唇色发白，眼神愤怒，他忽然恍然。
是的，父亲捧在手心的宝贝不就是路见深？哪怕他不过是一个陪酒歌女和不知名的野男人生下的野种。父亲甚至在路见深十六岁的生日会上，亲口说他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父亲对便宜弟弟的喜爱，已经到了让家族内部的人都在怀疑他会将家产留给一个外人的地步。
让亲人用身体去换取利益，路见尧还不齿于这种龌龊的手段，但那人是后母带进家门的野种，是父亲迷了心智也要捧在手里的珍宝，是可能与他争夺地位财富的外人。
如此一本万利的好主意，他本该想尽办法促成，那么路家得以保全，父亲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再次忽视亲生儿子，而路见深也不可能和他争夺家财。
只是，他路见尧哪怕再无耻，也下不了手。
他万万没想到，因为会议临时取消而提前回家，等待他的，是这样一个巨大的“惊喜”……
林野见过了爱人，胸腔里充盈着喜悦，受抑郁症影响的沉郁都好了许多。他悠闲地洗了个澡，慢吞吞收拾起房间，耳根泛红地把弄脏的被套拆下来，丢进洗衣篓。
唐先生带来的玫瑰花都被他一瓣一瓣摘下来摆在他身体上了，林野才知道那人戏多啊，连一枝花都被玩坏了。
路大哥刚回来，林野可不想这个时候下去承受他的怒气。
晚餐时间，路太太从外头回来立马奔向小儿子的房间嘘寒问暖，瞥见林野脖颈上的红痕不禁抿唇一笑。
饭桌上只有林野和路太太两人，佣人说大少爷有事在忙，让他们先用餐。林野没太在意，憋屈地喝着清粥，下午折腾了一阵，他神色有些憔悴，无精打采地用完餐便要回房，却被路见尧让人将他叫去书房。
路太太神情一紧，生怕儿子将她的底子给漏出来，当着佣人的面不敢说什么，只得悄悄打眼色。林野轻轻点头，脚步轻缓地上了楼。
路大哥有自己的书房，从不让人进去，连打扫都亲力亲为。小时候路见深偷偷跑进哥哥书房里跟他玩闹，却没料到大哥阴沉着脸，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骂他“野种”。
那时的路见尧年纪尚幼不知掩饰，不小心便说出真心话，此后兄友弟恭，彼此再未逾矩。
时隔多年，林野“再度”走进他的书房。书房一侧是联排红檀木书架，同款檀木大桌案后方挂着山水墨宝，那是一次慈善晚会上花费几百万重金带回的，有序摆放的几张红木椅垫着柔软的垫子，不至于让林野坐得屁股疼。
这样的装潢恰如路见尧的性格，简单，干净，实用，没有多余的装饰，连绿植都是用来净化空气的。唯一不同寻常的，可能就是他桌上摆放了两张相框，一张是全家福，他，路先生，还有他过世的母亲，另外一张却不是照片，而是画纸，画迹稚拙，简单的几个线条勾勒出路父、路太太、路大哥和他，满是童趣。
那是路见深刚来路家时画的，路先生当成了宝贝来夸，还给上了框。路见深将画送给大哥，大哥刚被父亲耳提面命一番，无可无不可地将画摆在了书桌上。
路见尧从他进了门便抬眼沉默地看着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林野忙低头并膝坐在椅子里，宽大的木椅将他衬得愈发孱弱。
“大哥……”林野快坐不住了，动了动屁股。
路见尧面沉如水。“你现在能耐了。”
林野琢磨着不是啥好话，没敢应。他倒是想骄傲点头，但他怕死。
路见尧喉头干涩地滚了滚，对着弟弟澄明无波的目光，他倒是想开口责骂，但他开不了口。他不能在弟弟做出巨大牺牲之后，明明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还说这牺牲是肮脏的。更何况，这人可能是……
他移开视线，忽然问：“你以前在孤儿院，是不是叫小九？”嗓音里藏着不为人知的颤抖。
林野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起这茬：“不是，小九两岁就过世了。”
路见尧豁然扭头看他。“两岁……”
“我是小八。”林野不好意思地淡淡笑了下，“同批孩子里我排行第八，院长姓王，我们跟着院长姓，本来应该叫王八……但是不好听，所以改叫王霸，不过大家都叫我小八。”
路见尧深深望着他，手指为不可见地颤抖，但是林野还是看见了他褪了血色的面色，察觉出了古怪，立刻从脑海里搜寻孤儿院时的事情。
这么一搜寻，从记忆里翻出一件旧事。
有一回孤儿院里偷偷跑进来一个受伤的哥哥，不肯找医生，也不肯离开，小见深将人藏在仓库，偷偷给他买药送吃的。后来有一天，哥哥连道别都没有就离开了。
小见深还是有戒心的，对着大哥哥说自己叫“小九”，处了一段时间有了感情，却没想到大哥哥消失了。
林野将记忆中模糊的人影和桌上男孩的照片一对比，竟是同一人。想来爱人是费了翻功夫查他过往的，连这事都翻出来，让路家大哥怀疑人生。
爱人一向护短，欠了路见深的，恐怕他都要他们还回来。林野不能拆台，配合地装作毫无所觉，甚至关心地给大哥递了杯热水。
“……哥……哥……”
路见尧涣散的视线艰难聚焦，弟弟关怀地低头看着他，他眼底满是痛苦，唇舌间溢满苦涩。他苦苦寻找的人就在眼前，却因当年一句“小九已经过世”而不敢面对现实仓惶逃走，几年后当小孩被父亲带回，他对他的示好嗤之以鼻，冷漠旁观旁人对他的欺辱，在他最绝望的时刻雪上加霜……
现在，他再一次将他弄丢了。
他喝了一口弟弟端来的热水，灌下的却像世间最苦的药。他根本不敢和小孩相认，一旦承认过去，他们之间唯一美好的牵绊都将化为无形。
路见尧反复告诉自己，现在也不迟，他还可以回报他当年的恩情。
“如果唐先生再来，你不用见他……”他胡乱开口。
林野似是第一天认识他，像没见过他毫无逻辑的话语，只是淡淡说：“哥哥，已经晚了。”
晚了。路见尧心口猛然一震。
“唐先生很喜欢我。”他缓缓道，“爸爸和哥哥不用再辛苦求人，妈妈不用再担惊受怕，这样多好。”
路见尧喉咙堵了一团火，烧得他声音嘶哑：“你呢？”
林野微微笑了：“跟着他，我可以拉琴。他说他喜欢我的琴声。”喜欢到将他压在床上。
路见尧见不得他的“强颜欢笑”，更见不得他的“卑微心愿”，后悔腐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理智告诉他，这场关系里，他们早没有做主的余地，一切全都捏在那个人手里，他现在竟比弟弟还天真。
他从抽屉取出药，强忍着悲痛，将东西递给弟弟。“你早些休息，无论如何，哥哥都会保护你。”
林野拆开袋子一看，什么退烧药，止泻药，菊花灵，再想到晚上的清粥小菜，嘴角一抽。哥哥你想太多了啊！你弟媳他货不对版，不行！
隔天，唐先生让人送来了礼物，路太太高兴地拆了包装，是最新款的顶奢定制包包，路见尧面无喜色，不咸不淡地让人送进房间，拆没拆就不知道了。
林野受到的是一份包装典雅，绑着金色礼带的黑色丝绒礼盒。他刚想拆开，张助理笑着摇摇头，让他回屋再看。
“小少爷，先生说请您一定要按时使用，他要检查。”张助理笑得滴水不漏。
心头顿时萦绕着不祥的预感。
等他回房间一拆，看到大小型号各异的玉器，分明是做某种特殊用途的，还附带了一份使用说明，林野脸顿时黑了。
神特么检查啊！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小提琴之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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