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桀桀怪笑君

6、第六章

　　“警察同志，我了解的就这么多了。”最后一名死者向远芳的辅导员姓蔡。
　　蔡辅导员带班也有七八年，平时这群初生牛犊也没少惹祸，迟到、早退、晚归、打架、挂科、违规电器等等，但还是头回遇到摊上人命的事。
　　刚听说警察同志要找他了解情况，心里也咯噔一下。倒不是怕被怀疑，而是压根他自己也不了解情况啊。直到这个女生出事，他才知道自己带的班里有这号人。这里是大学校园啊，又不是中小学！当辅导员也不能天天盯着，再说，这才刚开学1个多月，一个专业四个班，两百来号人，能把那二三十来个班干部记住就不错啦。
　　向远芳……真是没有太多印象啊。

　　“福哥，看来我们这一个下午是白忙活了。”马达飞看着手上整理的资料，“这三个辅导员都没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是一问三不知。现在大部分同学也跑光了，上哪去问？”
　　“还不算一无所获，能让老师记住的要不是最优秀的学生，就职最调皮捣蛋的。至少说明三个死者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群体里不起眼、很普通。”林允福看了看手表，还有一些时间，“走，找舍管拿钥匙，去宿舍转转。”

　　“警察同志，这边走。”舍管阿姨热心引路，听说是来女生宿舍楼办案子的，差点没把两人供起来。
　　“我看管宿舍这么多年，以往也有想不开的或是出意外走的，接连死了三个也是头一回见。造孽哦，年纪还小呢，说没就没了，父母该多伤心……”
　　说实在的，学生宿舍坏境并不是太好，宿舍楼之间靠的近，采光不足，楼道里十分昏暗。
　　楼梯里一路爬上来也没遇到什么人，马达飞问，“阿姨，学生们是不是都跑回家了？”
　　“这栋楼里还有28个学生没来得及走的，学校上头也说啦，没回去的女学生零零散散住着不安全，特意腾出了几间宿舍，统一集中安排在一楼。我也住在一楼边上那一间”说着，扶了一下老花镜，就着楼梯口通风窗透进来的光线，翻了翻手上的入宿登记本，说“到了，吴晓钰原来就住408。”
　　窸窸窣窣找了一阵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传来一股腐烂的味道……
　　舍管阿姨熟门熟路打开柜子，埋怨道：“果然，水果忘记吃掉，都放烂生虫啦！”一边收拾烂水果，一边叹气，“以前寒暑假离校这些水电、门窗、卫生都会交代。这次也是飞来横祸，学生们都来不及收拾，匆匆走了。”
　　房子是四人间，上床下桌，大学宿舍的标配，各个桌面稍显凌乱，被子也没叠，还有各种衣服搭在椅背上。
　　林允福开了阳台的门通气，阳台朝南，对面的宿舍楼离得近，清晰可见对面过楼道上晾晒的衣服。
　　吴晓钰落湖死了快半年，当时被当成安全事故教材，校方为了表示重视，还请了人在鹭鸣湖边围了栏杆。她的床刚好在进门左手边靠近阳台和厕所，吴晓钰死后也没有其他人搬进来，家里来人把东西收拾走了，床位就空了下来，现在上面堆满了宿舍其他人的杂物。
　　上铺墙壁上还贴着粉色小碎花田园风的壁纸。林允福示意马达飞拍几张照留底。
　　如此又去查看了赵国祯和向远芳的宿舍。
　　时间一晃就到傍晚了。
　　走时，马达飞见舍管阿姨在408宿舍上画了个红圈，好奇道：“这是做什么标记啊？”
　　“刚才开柜子时看到藏里面的违规电器了。等她们回来了要扣分写检讨的。说了多少次不能用违规电器了……”
　　马达飞估摸着，这案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什么时候破呢，回来写检讨什么的……估计有点玄。
　　“福哥，这天都黑了，我们还回警局吗？欸，你往对面走干啥啊？”
　　这栋应该是男生宿舍，阳台上晾着都是球鞋、运动衫，学生也没走光，好几个男生在走廊上探头探脑。
　　楼梯间坐着一位大爷，正带着老花镜、皱着眉头打那看报纸，头版头条赫然一行大写黑体加粗“江大女生接连离奇死亡，谁是凶手？！”
　　一旁小桌上放一小音箱，林允福凝神细听，唱的是《大悲咒》。
　　“大爷，我们是来调查的，”林允福轻轻敲了楼梯间的门，出示了证件：“麻烦您带我们上去看看。”
　　老大爷摘了老花镜瞅了瞅眼前的两位年轻小伙，打头的这个倒是长得又黑又俊。“是警察同志啊——”顿了一下说：“可是，是不是搞错了？我这边是男生宿舍啊，没有出事的学生。”
　　“没事，大爷，我们就是例行查探。”
　　“哦，好好好，稍等，我拿一下钥匙，这就带你们上去。”

　　“这不是方圆嘛，孙博又给你下任务了？”
　　见方圆远远从孙预秋的办公室方向出来，同一实验室的张智斌凑了过来，语气微酸。明明他科研能力、论文发表、家世背景、外貌风度样样比这个方圆出色，怎么孙博就偏偏挑了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做助手。
　　方圆简单“嗯”了一声，避开了这个话题，“实验室里还有事情没做完，我先回去了。”
　　张智斌留了个心眼，瞄了一眼方圆手头上的无菌袋，一个……纸杯？孙博这是又要搞什么创新项目？张智斌百思不得其解。
　　方圆走进实验室，第一次进入这里的人都会为这实验室之宽敞、设备之先进齐全而惊叹，这是每一个科研狂热者的DREAM LAND，他自己第一次进入时一样，陡然升起一种感觉：自己生而属于这里！每年江市生物研究中心都能接受到来自全国各大顶尖学府生物、医学领域的佼佼者们的进修学习申请，只有少数人能够获得踏进此地的殊荣，而能留下来成为正式职员的更是凤毛麟角。
　　孙教授无疑是这座科研圣殿上的一颗璀璨明珠，有史以来进入江市生物研究所的最年轻的博士，并以骄人的成绩跻身业内一流科研工作者。为人……这个为人……却十分怪异低调。
　　咳咳，不可以背后妄论老师。方圆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作为孙教授的骨灰级深藏不露脑残粉，孙教授做什么都是对的！
　　张智斌满脸的嫉妒和不满都快喷出了好吗！方圆当然知道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既然孙教授选了自己做助手，那就没他张智斌什么事了。
　　不过，孙教授到底是为什么选自己做助手啊？
　　不仅张建斌想知道，方圆自己也纳闷。
　　实验室被分割成多个区域，是一间密闭大型层流室，严格控制着空气中每立方米的菌量，出入需要全副武装，十分麻烦。不过这对方圆来说是日常流程，早已像穿衣吃饭一样自然。
　　套上消毒拖鞋，戴好口罩、帽子，洗手，换上无菌衣，戴上无菌手套，方圆开始提取这只杯子上的遗落的脱落上皮。这是一样十分考验耐心和运气的活儿。
　　他从来不会犯蠢去问孙教授，这只杯子从哪来？
　　因为，他永远记得，孙教授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少说话多做事，能做到就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