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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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晴明一改昨日颓然，衣冠整洁、玉树临风地出现在大天狗面前。
改善之快，将大天狗一肚子的劝告都堵在了喉咙里。
白晴明摊开地图：“按照今天的行程，我们今天至少应该到达……大天狗，你怎么了？”
大天狗一脸被噎到的表情：“没什么。”
他总不能坦诚告知，自己为了想鼓舞的话，想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因为根本没用上而郁闷吧。
和白晴明同行很愉快。
大天狗不得不承认，和白晴明在一起，他根本不用担心冷场。白晴明是天生就知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的人。而他的言语也绝非肤浅的阿谀之词，总能恰到好处地指出大天狗的不足，只要听从他的话语，很多麻烦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明明是艰苦的修行，硬是被两人一路游山玩水，变成了轻松愉快的踏青。
大天狗试着和白晴明说了一些童年时期的事情，果然，即便是白晴明，也万万料想不到，年幼时期的大天狗竟然会是孱弱的小妖怪。
“但是，我不认为小时候的大天狗很弱哦。即便是拥有着细弱的翅膀，却永不放弃地挑战高空——那个时候的大天狗已经拥有了大妖怪的风范了啊。”
“那是你没见过小时候的我……”
大天狗还想说点反驳的话，但不得不承认，白晴明的彩虹屁拍得太舒心，几乎让他自己都觉得：没错，事情的本质就是这样的。
作为交换，白晴明也说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诸如他曾经因为长相俊秀，而被当做女孩子的一系列糗事。
大天狗听闻，也不由莞尔。
“……接下来的计划是，要挑战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成名已久，实力强大，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好。”
白晴明絮絮叨叨地交代着注意事项，但大天狗没有听，他跳上最高的大树树梢上，鸟瞰着附近的人类城镇，问道：“人类这是在做什么？”
“什么？”
大天狗将黑色石头举高：“你看。”
此时，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天空宛如一层深蓝色的天鹅绒，镶满了细碎的光亮，而人间灯火更为明亮，几乎如火炬般照亮四周。
过了一会儿，白晴明才缓慢地回答：“这是庙会。”
“哪位神灵的庙会？”
“不，是从海的那边传过来的节日，叫做七夕，是恋人们相互诉说真情的节日。”
“……”
“……”
白晴明说话的声音也有一点点奇怪，他建议说：“要不，我们今天晚上换一个地方休息吧。我知道这座山上某处有一座废弃的庙宇……”
“不用了。”
大天狗断然拒绝。
——非要避开这个所谓的七夕节，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一样。
这样想着，大天狗张开翅膀，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夜中。不一会儿，他就如凡人般站在街道旁。即便是白晴明，也不得不承认，大天狗确实和人类长得很像，只要他心甘情愿（但这种时刻很罕见）的用法术遮掩翅膀，落在人群里，完全就只是一个容貌俊俏的文雅公子。
大天狗跟着人群慢慢移动。
七夕游行。
抬神轿。
花车。
吹笛队伍。
浩浩荡荡的车队最终走向了一处竹林，竹枝上绑满了颜色各异的纸笺。
白晴明轻声解释：“七夕源于海那边国家的传说，传说中，天帝之女织女落入凡间，和人间少年牛郎结婚生子，后事情败露，织女被带回天上，而牛郎去追，不料，织女的母亲王母娘娘从头上摘下发簪，在天空划了一道银河，牛郎织女相隔银河两岸，无法相见，唯有七夕之时，喜鹊们前来搭起一座鹊桥，牛郎织女鹊桥相见，才勉强缓解相思之情。”
大天狗思考许久：“那牛郎和织女都不会飞吗？”
白晴明：“……”
白晴明：“……按照神话传说，织女有一件羽衣，牛郎则可以披着牛皮飞行，这两人应该都是会飞的。”
大天狗：“那为什么不干脆飞过去？”
“……”
这又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白晴明沉吟片刻，勉强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银河太过宽广……”
“那就日日练习，夜夜精进，总有一天能够跨越银河。”大天狗皱着眉头，明明这牛郎织女也没有得罪过他，但这神仙和凡人相互恋爱的故事，却让他深感不悦，“既然是彼此深爱的两人，却宁愿忍受着相思之苦，却不愿意为见面而多做努力呢？”
白晴明无法解释。
他叹息着说：“也许，你是对的。”
大天狗扬眉：“什么叫也许，我永远都是对的。”
“……”
“……”
游行队伍又往前前进了一大截，前方的竹林越发清晰。白晴明解说再度上线：“……人们相信，如果将心愿写在纸笺上，绑在竹枝，因为竹枝笔直生长，自己的心愿就一定会传达到天上去。”
“哦。”
“大天狗，你有想要传达给上天的心愿吗？”
大天狗摇了摇头。
“……没有吗？”
“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而是，我可是大妖怪，高天原的神灵们根本就不会受理我的愿望吧？”
白晴明坦然承认了错误：“好吧，这是我的疏忽。那如果存在着无论如何都愿意视线你愿望的神灵呢？你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不是高天原的神灵，你是指牛郎织女吗？”
“姑且算是吧。”
“没有。”
“真的没有吗？大义也不算吗？”
“假借于其他人之手来实现自己的大义，这也太过搞笑了吧。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的大义，只有我自己亲手实现才有意义。而且，牛郎织女就连自己相守的愿望也实现不了，再来实现我的愿望，是不是太过荒谬了。”
“……”
白晴明又不说话了。
大天狗怀疑是自己语气太过严苛了，他咳嗽一声：“虽然我没有什么愿望，但是，如果是白晴明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写在纸笺上。”
“我的愿望吗？”
“我以为，你很期待参加这次庙会呢。”
白晴明发出了一声轻快的笑声，他没有拒绝，等到大天狗排队轮到自己写纸笺，饱沾墨汁，都已经悬在纸张上时，白晴明低声说。
“山影月徘徊，出岫犹有时。
待君今夜久，更漏已嫌迟。”
大天狗的手猛然僵在了原地。
“……”
白晴明轻声问他：“不行吗？”
大天狗怀疑白晴明脑子出了问题，或者，对方完全轻视了大天狗的文学造诣，把他当做那些蠢不可及的山野妖怪看待——
这、这是一首情诗啊！
白晴明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了什么超可怕的台词，他轻笑一声，这笑声就像是附着在大天狗耳边：“既然大天狗觉得难以下笔，那么，我就换一首吧。”
“相思人不见，不见又常见。
最是难堪处，心情辗转时。”
大天狗彻底僵掉了。
这首诗和前面一首诗到底有什么区别？除了描写幽微的心情更加细腻之外，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还是一首情诗啊！
“要不要干脆再……”
大天狗果断拒绝，他身后的人已经开始催促了：”不用了，就这首吧——白晴明，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寄情诗？“
“七夕本来就是祈求真爱的日子，写一首对爱情的期盼诗歌，到也很应景。”
大天狗松了一口气。
哦，好好。
白晴明只是为了符合节日气氛。
然而，白晴明接下来又说：“而且，我确实也很希望，能告诉我喜欢的人，我喜欢他。”
用词是他。
大天狗手一抖，在纸笺上留下一道肮脏的印记。他身前的巫女立刻给他换了一张纸笺。
“……谁？”
“我很想念你。”
白晴明轻声说：“我想离你更近，我想触碰你，想和你共同沐浴这一片月色——可以吗？”
大天狗回答不了。
他看着因为手抖，而写得宛如狗爬般的诗文，绝望地将毛笔往桌面上一摔。
成吧。
白晴明压根就是大江山之主派出来的间谍吧！他这么说，大天狗还怎么调整状态挑战酒吞童子？
大天狗仓皇地跑了。
*
*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大天狗还是依照原计划，上山挑战大江山的鬼王，他没敢带上白晴明——或者说，在昨天晚上参加过七夕庙会之后，大天狗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晴明了。
然而，酒吞童子也不想打架。
他烂醉如泥，扯着大天狗就是一顿逼逼赖赖，你说安倍晴明有什么好，鬼女红叶就非要喜欢他，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大天狗被质问得落荒而逃。
是啊。
白晴明究竟哪里好了？
也就是人长得帅，实力强大，幽默风趣，细心妥帖……咳，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果然还是他修行不够。
大天狗在天空中飘荡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白晴明。到了最后，他甚至有几分埋怨，如果白晴明没有这么直截了当地告知，也许，他也不至于这么纠结。
大天狗心事重重地返回了落脚之地，他从鸟巢之中，拿出了藏得妥善的黑色石头：“白晴明，我……”
“……”
石头一片昏暗。
大天狗又摸了摸石头边缘的开关键，但毫无作用，好像这块石头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彻底寿终正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