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权臣》若水未央

73、越发贪吃

　　当天送来的饭菜，徐漪多吃了些。

　　却不想，正捧着一碗饭的时候，外面有了动静。

　　徐漪抬头，但见殿门大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便是幽帝晏隋了。

　　从前徐漪的注意力都在晏楚身上，眼中都没有其他男人，她早就忘记晏隋长什么样子。

　　如今站在徐漪面前的晏隋，肤色因长期囚禁冷宫找不到太阳而格外白皙，眼睛却是充血的红色，脸颊瘦削到凹陷。若不是穿着金线绣龙纹的玄色袍衫，光打眼一瞧，还以为是个瘾君子。

　　特别是晏隋冲着徐漪咧嘴一笑，整个人透着极致的疯癫和不可捉摸。

　　徐漪暗自打了个寒颤，跪伏在地，认认真真唤了一声陛下。

　　晏隋走上前，伸手将徐漪上身扶起来，徐漪更加近距离地看到他空洞的瞳孔，强忍住内心的不适。

　　晏隋仿佛很开心看到徐漪这种表情，道：“你倒识时务，不像外面那群大臣，难管教的很。”

　　看来情况确如徐漪所料，晏隋虽然暂时上位，但朝中并非赵国公一手遮天，晏楚和安王的人没这么好对付。

　　徐漪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地跪在那儿，背脊挺直，眼神向下，保持着得体的姿态。

　　晏隋靠在凭几上，指了指身旁的座位，道：“皇后，你也来坐啊。”

　　徐漪心内疑惑，却见云绦从背后走出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她本就是晏隋的皇后，现在是各回各位。

　　只是现在和当初不同，云绦四肢僵硬，神色凄苦，似乎有千万言语道不尽的难处。

　　晏隋饶有兴趣地看了眼云绦，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脖子。

　　云绦吓了一跳，表情失控，但马上又恢复了上扬的嘴角，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晏隋道：“皇后，你这什么表情，我还要感谢你，是你提议把徐女君接进宫的啊。”

　　徐漪合上了眼睛。

　　原来如此。

　　晏隋逼着云绦道：“你是怎么跟孤建议的，你再说说。”

　　云绦恳求：“陛下…”

　　“说！”

　　云绦忍下泪意，道：“臣妾说，陛下新复位，后宫空虚，应该多纳些姐妹来充盈人气，想来那徐府的女君就在长安…”

　　云绦顿了顿，艰难地吞咽一口，接着道：“她本来就应该是陛下的妃子，只是当年被晏楚横插一脚，何不接进宫来。”

　　晏隋指着云绦对徐漪道：“对啊，当年提议我选秀纳你为妃，也是她提议的。”

　　云绦想要阻止晏隋，可他已经说出口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晏隋捏着云绦的脖子，凑近道：“你是孤的好皇后，孤不会亏待你的。”

　　而后对徐漪道：“还不谢谢皇后？”

　　徐漪附身：“多谢皇后。”

　　徐漪的顺从极大满足了晏隋的欲望，他称赞：“你很是乖觉，人又貌美，难怪当年长安城中无数男子为你倾倒。”

　　徐漪：“……”

　　晏隋盯着云绦，狞笑着说：“还是皇后有心，提醒我记得摘下你这朵高岭之花。”

　　云绦的表情已经不能用苦笑来形容，是掺杂着恐惧、害怕和无奈，导致五官扭曲。

　　她想要远离晏隋，却又动不了身子，只得保持着一种很怪异的姿态。

　　“那皇后说，孤封徐女君什么封号好呢？”

　　云绦：“这个臣妾做不了主。”

　　晏隋满不在乎，“当然可以做主，你都能亲手把毒药放进小皇帝的安神汤里，还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徐漪豁然抬头，看向云绦。

　　云绦一面大惊，惊的是晏隋口无遮拦，就这么说出来了。

　　一面又心虚，心虚的是在徐漪面前，她仿佛是个彻底的蛇蝎心肠的女人。

　　多种情绪交织之下，云绦难以承受，强行挣脱开晏隋的控制，蹭地站起来。

　　晏隋没有生气，歪着身子笑眯眯地望着云绦。

　　“调皮了，孤的皇后又调皮了。”

　　云绦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颤抖着福身行礼，匆匆告退。

　　甚至设计了徐漪，她都没来得及畅快和炫耀，就被那种与虎谋皮，与魔鬼交易的恐惧代替了。

　　晏隋他人没疯，但是比得了疯病更可怕。

　　众人散去，殿中就剩下徐漪和晏隋。

　　晏隋还是保持着玩世不恭，漫不经心地姿态。

　　慢悠悠地说：“皇后有句话说对了，你本该就是孤的女人，天下所有美丽贵重的东西都应该是孤的，而不是晏楚那个低贱的舞姬之子。”

　　徐漪还是沉默不语。

　　晏隋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朝徐漪勾勾手指。

　　徐漪抿了抿唇，不敢动。

　　晏隋笑了，“害怕？”

　　他还安慰徐漪：“不怕，来，先把衣服脱了，让我瞧瞧。”

　　徐漪的身子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晏隋道：“放心，我肯定比晏楚温柔，你会很快活的。”

　　徐漪的手在袖中紧紧捏住一根簪子，那是她昨晚藏起来的。

　　她已经想好了，若是晏隋用强，就只能自戕。

　　可惜见不到婵奴，见不到晏楚了。

　　就在这关键时刻，只听外面有宫人小声禀报：“陛下，人已经到了。”

　　晏隋眸光沉沉，索然无趣，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徐漪跟前。

　　徐漪不自觉缩着脖子，晏隋凑到徐漪耳朵旁吹了一口气。

　　徐漪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拒绝。

　　只听晏隋小声说：“今天先放过你，反正早晚要叫你领教我的厉害。”

　　徐漪险些呕出来，等晏隋走了，她无力地倒在地上。

　　人因过度紧张，而精神疲乏，几乎要晕厥过去。

　　朦胧间，她看到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从外面跑进来，跑到徐漪身边，将她捞起来，抱在怀中。

　　那感觉不是晏楚。

　　而是…

　　徐漪惊讶道：“…二哥？”

　　徐涌将妹妹横抱起来，稳稳当当。

　　徐漪还感觉不到真实，以为自己做梦呢。

　　“你，你不是在崖州？”

　　徐涌冲妹妹笑了笑，道：“崖州的叛乱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祖父叫我先回来禀报朝廷。”

　　徐漪这才想起来，晏楚走之前，以小皇帝的名义下了一道密旨，命徐太傅为岭南道指挥使，全权负责军政要务。

　　彼时信息不通，岭南山高路远，又有牙充的叛军捣乱，恐怕晏隋这边对付长安都还应接不暇，估计还不知道徐太傅被再次启用。

　　“那祖父和其他家人们呢？”

　　“很快就回来了。”

　　徐涌说：“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我看你眼圈都是青黑的。”

　　徐漪摇摇头，她睡不着。

　　但二哥回来了，她能稍微安心些，似乎一下子有了靠山，有了帮衬，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待走到宫门口，远远地就瞧见华璎，她一脸焦急的神色，似乎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徐漪，华璎提着裙子跑过来。

　　“你，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受伤？没对动手动脚吧？”

　　徐漪通通摇头，反问华璎：“你怎么样？”

　　华璎其实还好，安王在外殿与人商议，似乎是在斡旋，她是一夜没睡。

　　第二天，华璎便与安王出宫回府了。

　　可想要把徐漪接出来，华璎着实花了些功夫。

　　现在是安王和晏隋僵持着，彼此都有人支持，势均力敌，谁都不肯让步。

　　但华璎还是托人将徐漪常用的药送了进去。

　　就在双方对峙僵化的时候，徐涌回来了，而且是带着平乱的巨大功劳回来的。

　　晏隋就算再乖戾霸道，总要做做样子，所以徐漪才得以放了出来。

　　徐漪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心情如秋千般忽上忽下，脸色十分难看，嘴唇毫无血色。

　　华璎道：“算了，你别管这么多了，快些回雪园吧，婵奴没事，贺堂还在那儿照看着，一步不曾离开。”

　　徐漪点点头，对徐涌道：“二哥，那我们快些回去吧。”

　　徐涌冲华璎颔首，以示感谢，而后便带着妹妹坐上了回雪园的马车。

　　华璎深深看了徐氏兄妹的背影一眼，转过头来，回到王府的车上。

　　安王也坐在上面，他怕晏隋小人行径，不守承诺，故而亲自走这一趟。

　　安王空洞的眼睛迷茫地望着前方，他能看到华璎囫囵的影子掀帘进来，坐到他身旁。

　　“徐女君已经安然回去了？”

　　华璎轻轻地嗯了一声，两只手指不自觉地交握，有些别扭，有些紧张，未几，她还是对安王道：“殿下，这次谢谢你。”

　　安王表情平常，声音冷静，道：“无事，我也答应了晏楚，要照看徐女君的。”

　　华璎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安王先开口道：“那我们回府吧。”

　　华璎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闷闷地应声。

　　马车离开皇宫，往王府而去，华璎心里脑子里都是怎么跟安王表达谢意，全然忘了自己年少时梦中情郎——徐涌已经回来的事实。

　　华璎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

　　徐漪回到雪园，正看到贺堂陪着婵奴玩耍呢。

　　她下意识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可她好几日没有梳洗，身上都有脏污了。

　　徐涌很是贴心，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系在徐漪身上。

　　徐漪定住心神，笑着走向婵奴，招呼她过来。

　　婵奴是好久没有见到娘亲了，先是惊讶，随后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到徐漪怀里。

　　徐漪哄了好久，又跟婵奴各种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离开她了，婵奴才肯放开。

　　孙姑姑也是一面抹泪，一面劝徐漪先休息。

　　徐涌也道：“吃了药就先睡一觉。”

　　徐漪点点头，由香雪和秀雨服侍换洗完毕，又填了些肚子。

　　最后倒在床上，一会儿就进入梦想来了来了。

　　徐漪一向睡眠清浅，可这次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可见确实太累了。

　　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徐漪还模模糊糊地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她爬起来打开门，但见孙姑姑和徐涌两个。

　　徐涌道：“刚姑姑还在说，你该到吃药的时间了，要不要叫你起来。正商量着，你就醒了。”

　　说着抬了抬手上端着的木托，木托上放着温热适中的汤药。

　　徐漪感到无比的安心和熨帖。

　　她揉揉肚子，道：“还有没有吃的，我饿了。二哥给我做桂花酿圆子吧。”

　　徐涌嗔怪道：“几年不见，食量见长啊。越发贪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