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权臣》若水未央

72、一手遮天

　　管事的瑟瑟发抖，吞吞吐吐道：“殿下…殿下傍晚时分进宫了，说是皇帝不好了，到现在没出来，就托人带了一句话，叫小的带王妃等人去姑苏。”

　　安王在江南暗中经营多年，那儿可算是他的大本营，比在长安安全。

　　到底什么样危险的情况。

　　华璎愣怔在原地，徐漪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接着问：“皇帝不好了？怎么会？他才十七...”

　　管事的摇头：“具体什么情况，小的不清楚。”

　　“那贺堂，贺将军呢？”

　　管事的再次茫然摇头。

　　华璎眼圈一红，猛地想到父亲被罢官被抄家的那个晚上，人一下子没了精气神，手不住地发抖。

　　徐漪心里在打鼓，咚咚直跳。

　　但她不能乱，她若乱了，婵奴等人怎么办。

　　徐漪先把华璎扶到房间暂时歇息，后打叠起精神安排婢女和婆子上车，金银细软先不拿了，把随手能用到的东西带几件就行。

　　徐漪已经尽快地准备了，可雪园说大不大，还是有十来个人的，没有这么迅速。

　　正慌忙乱着，贺堂带着人骑马疾驰而来，见到徐漪第一句话便是：“女君，怎么还没走！？皇城发生宫变，再晚就走不了了！”

　　徐漪一听，眼看就要倒地晕厥，贺堂几步跃至廊下及时扶住徐漪。

　　“贺堂，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这会贺堂的脸上身上有很多伤口，应该是刚拼杀出一条血路，拼命赶到雪园的。

　　他脸上纠结、悲愤各种情绪交织着，沉声道：“小皇帝暴毙，赵国公矫旨，带兵进金墉城，将幽帝请回宫中，主持大局了。”

　　徐漪大惊失色。

　　小皇帝还是个少年，此前从未听说有什么病症，没来由的怎么会暴毙。

　　小皇帝怎么死的，不言而喻。

　　既然都是傀儡，晏楚能立，赵国公也能立。

　　杀了别人的，另外立自己的。

　　赵国公自己当掌舵人。

　　徐漪恍然，原来姜桓打的是这个主意。

　　在这个时代，敢真正动手杀了皇帝，挑战皇权的，那是大逆不道。

　　即便是晏楚，他杀了大元皇帝，也是因为与大元皇帝有血海深仇。晏楚是背负了诸多骂名的。

　　到了幽帝这儿，此前晏楚明明有实力，但只是废了他，另立傀儡，不能杀了他。

　　可姜桓竟然直接把皇帝杀了，徐漪不寒而栗。

　　她原先以为姜桓是要趁着晏楚不在，收编他的势力和人马。

　　没想到姜桓直接釜底抽薪，把幽帝放了出来。

　　之前想着大家在一块有个照应，现在想来若是华璎、晏绫一起被抓住，那么赵国公岂不是抓住了对方阵营所有人的把柄。

　　徐漪赶紧让人把晏绫带走。

　　她和华璎好歹还是神志清醒的正常人，可晏绫不同，在威逼利诱，恐吓威胁下，不知道她可能遭遇什么事情。

　　晏绫匆匆被塞上车，徐漪和华璎紧随其后，可没走多远，却被一群人拦住去路。

　　人人手持火把，将山间夹道照的灯火通明。

　　来人道：“安王妃是不是在里面？”

　　此人声音尖细，大约是个太监。

　　华璎和徐漪同乘一辆马车，两人的手紧紧交握。

　　贺堂驾车，抽出来了佩刀，道：“是幽帝派人来的，王妃，女君，我待会带人突出重围，你们自行逃走吧。”

　　如果被幽帝抓住，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徐漪还未回答，只听贺堂爆喝一声，奋起反抗，同时，马车受惊，发疯似地沿着山道往下冲。

　　徐漪和华璎在车里摔得东倒西歪，头和手脚不停碰撞在车壁。

　　好在华璎是会武功的，她强行爬起来，抓住缰绳，控制住马车。

　　就这么又奔跑的几里地，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却不想背后听到一阵呼喊吆喝。

　　徐漪吃力地扒开车窗，却见一队人马追赶过来。

　　贺堂等侍卫全力阻挡，可终究寡不敌众。

　　马车被逼停，贺堂也被对方擒住，压在地上跪着。

　　“安王妃！徐女君！”

　　打头的侍卫喊道：“尔等不过遵从陛下旨意请两位进宫，结果贺将军大打出手，是要抗旨不遵吗？！”

　　徐漪坐在车里，从车帘的缝隙里看到贺堂狼狈颓唐的模样，徐漪身子不住的颤抖，心里慌张无比。

　　她听到华璎说：“徐漪，待会我把车冲到树林里，你乘机逃脱。”

　　徐漪：“那你怎么办？”

　　“我放心不下殿下，我得跟他们回去。”

　　徐漪摇头，可华璎心意已决，眼看就要勒着缰绳。

　　就在这时徐漪掀开车帘，及时按住华璎的手，而后对对面的人道：“你是金吾卫？”

　　打头的可能没想到徐漪会问这个，愣了愣，回答道：“某是神策军。”

　　不等对方说完，徐漪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那就是误会。”

　　“误会？”

　　连华璎都望向徐漪。

　　徐漪袖子下的手还在打颤，但声音尽量平稳，道：“最近这里盗贼增多，尔等突然出现，只问王妃是不是在车上，我还以为是打家劫舍，贺将军这才带人反抗，保护王妃和我。说起来，还怪你们！”

　　来人笑了，“怪我们什么？”

　　徐漪越说越有底气，挺着胸膛道：“怪你们没有说清楚，既然是陛下召见，那我们有什么好怕的，王妃是家眷，我亦是妇人，陛下断不会为难我们，至于贺将军更没有什么抗旨不遵。”

　　几句话，将贺堂的行动全都摘了出去，还抬高了幽帝。

　　搞得对面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手下的人将贺堂松开。

　　而后道：“那二位随卑职进宫？”

　　徐漪和华璎对视一眼，华璎点点头，徐漪这才回答：“好，就进宫。”

　　贺堂一瘸一拐地走到徐漪跟前，徐漪趁机快速道：“估计晏绫难逃被抓，你要保证她和婵奴等人安全，先就在雪园等着，哪怕被软禁，也不能被带到其他地方去。”

　　贺堂郑重地点头。

　　随后，马车便被他人接手，向长安皇宫驶去。

　　路上华璎问徐漪：“你怎么不跑？”

　　徐漪苦笑：“我能跑到哪里去？婵奴不管了？你不管了？贺堂也不管了吗？再说我这副身子是跑不远的，何苦连累贺堂，若是他被斩了，我们又少了一条退路，还不如顺其自然，说不定会柳暗花明。”

　　华璎道：“这么短时间，你就想了这么多？”

　　“我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火石电光间的。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

　　华璎靠在车壁上，幽幽地说：“是啊，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知道殿下怎么样了。”

　　嘴上不说，华璎心里还是很担心安王的。

　　徐漪心里也七上八下，长安风声鹤唳，边境恐怕很是凶险，不知晏楚怎么样了。

　　车子行了许久，徐漪和华璎两个身子很疲累了，可又不敢睡，干瞪着眼直到酸涩。

　　终于，马车停住，车帘掀开，一个刺眼的灯笼照进来。

　　徐漪举袖挡住眼睛，只听一个声音道：“王妃，请您先下来，我带您去找安王殿下。”

　　华璎身子一抖，看向徐漪，后者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抚，道：“没事，要杀早就杀了，去吧。”

　　平日华璎比徐漪活泼张扬许多，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徐漪更加稳得住情绪。

　　华璎走后，徐漪的马车又行了一段，才停下来。

　　徐漪下车，抬头见一座老旧古朴的宫殿，大门上挂着几只灯笼，却未点亮，殿内殿外都是黑压压一片，显得格外荒凉寂静。

　　几个带刀侍卫跟着徐漪，徐漪并未让人驱赶，自己提裙一步一步从侧门走进殿门。

　　而后，宫殿侧门嘭地一声关上。

　　徐漪便就一个人待在里面。

　　殿中偌大的空间，就只有一张床，一张几，连一盏灯都没有。

　　空空荡荡，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时不时传来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暗中窥视着。

　　徐漪很害怕，坐在床上都不敢躺下。

　　她顺着床榻摸到一张被子，裹着被子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在黑暗中空洞地睁着眼睛。

　　不敢睡觉，不敢眨眼，生怕一个不注意，黑暗中就会什么怪异的东西将她吞噬。

　　越是这样想，越是没底，越是惧怕。

　　徐漪紧紧环抱着自己，默默地流下泪来，口中无声地念着晏楚的名字：“阿楚...你在哪儿啊...”

　　就在如此折磨人的环境里，徐漪足足带了七天。

　　一日三餐有人从侧门送进来，还包括徐漪每天要吃的药。

　　剩下的就是木窗棂中透入的一点点阳光了。

　　此处朝西，能照进阳光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下了。

　　徐漪想要抓住那一点点阳光，可每天就只是一丁点的时间，身上还没考暖和，就马上天黑了。

　　即便在夏日，徐漪还是感觉到寒冷和绝望。

　　神奇的是虚弱的身体在极端情况下总能爆发出非凡的能量，这几天徐漪居然都没有犯喘疾。

　　徐漪告诉自己，幽帝把她抓来，却迟迟不露面，可见外面的形式对于幽帝来说也不乐观，所以他需要分精力来处理，无暇顾及徐漪。

　　晏楚虽然走了，但他的阵营还在长安，安王非等闲之辈，幽帝久居金墉城，即便有赵国公相助，大约并不能一手遮天的。

　　如此想着，徐漪又有了信心。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