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长》张生白

6、百般红尘皆了断，千般流言万人传

　　“那你为什么不肯见锦瑟？”沈慕忽然问道。
　　温年华一怔，沉默不语。
　　沈慕却不肯放过他“我这么骂你，你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和我站在这里说话。可是锦瑟呢？锦瑟什么都不嫌弃你，她甚至只想见你一面，你为什么不给她个机会。”
　　温年华仰天哈哈大笑“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看客插手了，世人太痴，走吧走吧。”
　　沈慕却平静了下来，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温年华“温兄果然洒脱，我确实不怎么想管你们之间的事，只不过我有事相求锦瑟，所以找到了你头上。温兄不妨说个价码，我定能为温兄办到。”
　　温年华却不欲多说，转身要走。
　　沈慕拦住他的去路“你不愿意见她，是因为脸吗，那我帮你换一张脸如何？”
　　回去的时候沈慕心里还有些堵，世上行走果然还是阴险一些好，刚要出门却看到后面急急忙忙跑来一个人，正是那个好姑娘。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却什么都不说。
　　沈慕心里更有些堵，于是转身离去，却听到那个妓女说“公子，我叫横波。”
　　出了门一转眼就看到了高哲，高哲依然像棵松树一样站着，抬头看了沈慕一眼“办妥了？”
　　沈慕痞痞一笑“那当然，沈爷出马，怎么会有办不成的事。”
　　高哲瞥了她一眼“你真当自己是个汉子，能和美人一度春宵？”
　　沈慕依然嘿嘿一笑，两个人往客栈走。
　　沈慕忽然看了高哲一眼，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逗横波？”
　　“横波是谁？”
　　“那个姑娘。”
　　“给人希望又抛下是很残忍的事。男人四处留情只图一时之乐，女人却日日思慕。”
　　“那也比没有希望的好。”沈慕停下，叹了口气，高哲诧异的望着她。
　　“你不觉得，生在那种时局里，本身就是很绝望的事吗？”
　　高哲也停下静静的看着她，沈慕却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更何况，你没试过鱼水之欢，怎知鱼之乐？”
　　高哲无语，良久叹了口气“沈慕，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不要这么。。。哎。”
　　沈慕挑挑眉“我怎么了？”
　　“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谁会要你？”
　　“哎说到嫁人，高哲你以后娶妻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其实很多像我这样外表的□□的只是嘴上说说，那些表面纯洁的才最□□，很容易给你这种木头戴绿帽子。”
　　“这你放心，我一定找个内外都不□□的，到时候还要请沈老鸨参谋参谋。”
　　“好说好说，自己兄弟总不能坑了。”
　　下午申时，沈慕和高哲坐在屋里看书，听到房门外有人敲门。沈慕慢悠悠的起身，看到打扮的一身喜庆的老板娘。
　　“怎么了刘大婶，还不到饭点啊，可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刘大娘露出个喜庆的笑容“那倒不是，沈小兄弟，外边有人找你。”
　　沈慕道了谢，走下楼。看到那日跟在玄机身边的小尼姑玄空。沈慕呵呵一笑，把人带上了楼。
　　小尼姑有些羞怯，只说在楼下说就很好。沈慕看了一眼她拿的东西，也收了心不在调笑。
　　小尼姑看到他看自己的手，那是方缘送自己的糕点，让自己路上吃，此刻正在门外等候，要送自己回山一程。玄空不想多留，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这是师姐让我给你的，师姐说这是她最近研究佛法的心得，公子若是细心参悟，终能得偿所愿。”
　　沈慕收了信封“就这些？”
　　“是，师姐只交代了这些。”
　　沈慕点点头“好，你走吧。”转身上了楼。
　　沈慕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顿时有些傻眼，小尼姑没有撒谎，里面果然是佛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尼姑耍我。”
　　高哲撇了她一眼，继续喝自己的茶。沈慕起身爬到高哲身边，把信递给高哲“高兄快帮我看看，你懂不懂佛经。”
　　高哲呵呵一笑“还有沈仙人不懂的东西，你们仙佛不是一家嘛！”
　　沈慕的眼神一下变得暴戾，被沈慕慢慢压了下去，然后慢慢转过身，走到桌边坐下。
　　高哲有些诧异，却只看到了沈慕转身的动作，只以为她可能有些耍性子，但沈慕一向做事出乎意料，便没有多想。“我真不知道，我不大喜欢信佛。”高哲恍然想起在京城时，母妃受了打击后不问世事，一心向佛。每天昭纯宫烟熏火燎，成了宫人不愿踏足之地。
　　沈慕哀哀的应了一声，趴在桌上不愿动。
　　晚上高哲照旧睡床，沈慕在屋子里搭了个秋千。沈慕一向如此，随身带着长秋千，有时候不得已露宿野外，便也帮高哲搭一个，当然相比之下高哲这个凡人更愿意睡床。
　　这一宿高哲睡得格外沉，像是被梦魇困住一样无法清醒，在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外面时不时传来鞭炮声，高哲起来喝水，看到沈慕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起的这么早？”高哲拿着说在沈慕身边坐下，水有些凉。
　　“嗯。”沈慕呆呆的望了高哲一眼，然后打了个哆嗦站起身，拍了拍高哲的肩膀“哲哲，我们该走了。”
　　高哲有些诧异，这几天在这里高哲生活的还不错，老板娘人很好，做的东西也很对胃口，屋子也很暖和，高哲还以为沈慕至少会留到过完年再走。“为什么，你知道东西的下落了？”
　　沈慕点点头“对，我们得向北走。”
　　“为什么？”
　　沈慕嘿嘿一笑，拿出那个信封“你看，这个信封上写的是沈水北收，一定是暗示我们向北走。”
　　高哲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沈慕“就这么简单？”
　　沈慕拍了一下高哲的头“就这么简单，不要把原本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跟着我走就对了反正。”
　　高哲心存疑虑，但没有办法，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吃完早饭就开始上路，对老板娘说要回家过年。老板娘为他们备了一些吃食，便喜庆的忙着店里的事情。
　　新年那一天，高哲沈慕还在赶路，两个人找了很久没有地方吃饭，沈慕一咬牙进了一家妓院吃饭。
　　老鸨看他们两个风尘仆仆，又付的起钱，便没有多管，旁边就有几个姑娘在那唠嗑。
　　“听说了吗，温大人死了。”
　　“啊？真的啊。一个月前他还赶路路过这，赠了我一首新曲子。”
　　“嗯嗯，还听说是和锦瑟一起死的，听说他们两个晚上一起喝酒，醉死了。”
　　“才不是，是两个人泛舟游湖，喝多了跌下去冻死了。”
　　“啊好惨。”
　　这时另一个姑娘插嘴到，“会不会是两个人想通，温大人带着锦瑟私奔了，要不然怎么连个尸体都找不着。”
　　“对啊，以前温大人从来不愿见锦瑟的，为什么好端端的去见了呢。”
　　“哎，锦瑟真是命苦。”
　　沈慕高哲一直默默的吃饭，然后默默的带着行李上路。两人骑着马悠悠的在路上走，远处传来鞭炮声，天地间似乎也带了一丝喜气。
　　却是沈慕最先开口道“那天晚上我去见锦瑟了。”
　　“因为读不懂锦瑟的信？”
　　“对，锦瑟一直在等着我去找她，她是故意写的，那就是普普通通的佛经，什么深意也没有。”
　　高哲不在说话，安安静静的骑马，他觉得沈慕有话要说。
　　“我听玄空说她去游湖，就是从山上看那个很蓝的湖，我以为她和温年华会和好，我去的时候，正看到温年华倒在船上，从他身上留下的血染红了一小片湖水。”
　　“锦瑟杀了他？”
　　沈慕闭上眼苦笑，她看到锦瑟后吃了一惊，锦瑟似乎喝了很多酒，于是沈慕问她为什么。锦瑟大笑着摇头“留不住的，留不住的。”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什么？”
　　“没什么，反正锦瑟太狡猾了，她早就算到自己那一天会死。”
　　“为什么？算命人也能算到自己吗？”
　　“她泄露了那么多天机，也差不多该死了。”
　　“所以她要杀了温年华？”
　　“也不都是吧，她应该早就想杀了他了。”
　　“因为温年华不见她。”
　　“哪有那么多理由，想杀就杀呗。”
　　“果然你们两个适合做朋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慕苦涩的笑笑，果然人不应该随便给希望，本来她应该没心没肺的活在事上，身在风尘，开心就大笑，悲伤就大哭，痛了就喝酒。偏偏被人撩动了心，入了情，却不能有结果。那么高傲富有才华的女子，捧着一颗心低到尘埃里，怎能做到不怨。
　　“这样也挺好，黄泉路上一起作伴，下辈子重新投个胎，都是一样年纪，两小无猜，没准挺好。”
　　高哲又像看白痴一样的看她“你以为投胎是什么随便事，就算一同投了胎，万一分隔两地呢。”
　　“迂腐迂腐，高老头你怎么能这么不解风情，这辈子这么苦，还不能想想下辈子了。”
　　“这辈子都过不好，还想过好下辈子。”
　　“高哲你真是学坏了，都不知道你和谁学的，怎么能学坏了呢？以前多好。”
　　“你以为我是跟谁在一起？”
　　“哼，走了。”